第1章 我是谁
朱瑀在一阵持续的晃动中,慢慢睁开双眼,头疼欲裂,浑身软绵无力。
醒来后,环顾四周,自己躺在一辆破旧的木制马车内,一身粗布烂衫简单地包裹着身体,车外电闪雷鸣,时不时听见外面不断有“驾、驾”的赶马声。
“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儿?”朱瑀转动着生疼的脑仁不断地质疑着周围的一切。
朱瑀强行支撑起身体,掀开马车的窗帘,顿时被外面的景象吓傻眼了,周围响彻着喊杀声,火光冲天,不时有大炮的轰隆声响起。
自己马车的周围跟着一群浑身是血古装打扮的士兵,后面跟着稀稀拉拉的几个太监模样的人,一边跑着,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陛下,等等奴才,翁父,不要丢下我。”
再看看不远处,一大群两种不同装扮的士兵在相互砍杀,周边不断有人继续嘶吼着加入砍杀,地下被砍伤的士兵三五成群地躺着,不断呼出绝望的求救声。
朱瑀被窗外的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冷颤后,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放下窗帘,不断在脑海里搜索着回忆。
昨天下班后跟公司的几个同事去聚餐,喝到半夜,回家的路上电闪雷鸣,忽然空中一片相互交织的闪电向自己袭来,来不及闪躲,然后眼前就是一阵刺眼的白光。
再然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再然后,醒来就是眼下这幅景象了。
朱瑀第一反应是:“我是谁?我在哪儿?”
缓缓起身,再次惊恐地掀起马车门帘,微眯着眼重新扫视了一下周边。
然后马车突然缓缓停下,那些骑在马身上的士兵纷纷急忙跳下马跪在地上,然后俯首轻声称呼着:“陛下”,再然后就默不作声了。
后面跟着的太监模样的人也赶紧远远地跪下,也是俯首称呼着:“陛下”。
朱瑀尽管心中一万匹马在奔腾,想张嘴问问究竟,但是还是被外面这阵扑腾的跪下声吓蒙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默不作声。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一路上奴才们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请陛下恕罪。”面前一位白净,约莫五十多岁的太监抬头看着朱瑀。
“陛下,方才一阵闪电击中了您的龙撵,您就晕了过去,奴才们一时着急为皇上脱险,这才在您晕倒后给您乔装打扮了一下,为了躲避追击才屈就您坐在这辆破马车里。”
“臣等请罪。”这个太监说完,周围的众人齐声附和着。
看着眼前的情况,朱瑀开始质疑自己的猜测了,莫非是自己穿越了?
朱瑀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随着疼痛感袭来,朱瑀开始慢慢接受这不是做梦的事实。
再看看周围跪拜着的人,看着他们在自己跟前连头都不敢抬,诚惶诚恐的姿态,真的穿越了?现在自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了?
“今年是哪一年?”朱瑀问向那个跪拜着的太监。
“回陛下,现在是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太监心里疑惑地看着朱瑀。
“陛下,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朱瑀脑子里快速地回忆着“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日”这个日期。
然后猛地一拍脑门,“公元1449年,我的天,堪比北宋靖康之耻的土木堡之变?”
公元1449年8月15日,这一天,朱祁镇将大明二十万精锐尽折在土木堡,不过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就是大权奸太监王振。
这一仗,王振把明仁宗朱高炽和明宣宗朱瞻基十一年费尽心血打造的“仁宣之治”所积累的民力、物力、财力全部葬送一空。
钱没有可以慢慢赚,粮食没有了可以慢慢种,物品没有了可以慢慢造,但是这一仗几乎折尽了大明朝朝的中流砥柱。
满朝的文武精英,所向披靡建功无数的三大营,一夜之间全没了。
最关键的是,土木堡战败,皇帝朱祁镇被俘,在草原低三下四苟活了一年多,回到京城又被弟弟朱祁钰当作囚徒一样囚禁了七年。
想到这里,朱瑀就后脖颈子直冒冷汗,“怎么穿越到这么一个时代,好不容易穿越成为了皇帝,不仅没享到福,现在居然随时要面临做俘虏甚至嗝屁的危险。”
“翁父,再不抓紧走,等下也先大军就要杀过来了。”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趁着朱瑀走神的时候对那个跪在最前边的太监小声嘀咕。
“翁父?这莫不是就是明朝第一代大权奸王振?”朱瑀回过神。
“对,就是他,长得一脸猥琐相,害得朱祁镇和大明朝岌岌可危,害得朱祁镇那位善良恩爱的妻子钱皇后哭瞎眼睛,腿部残疾,害得后宫那位年迈的太后悲痛欲绝。”
王振,在朱瞻基还活着的时候,下狠心挥刀自宫,进入宫后费尽心机接近当时的太子朱祁镇,除了尽力哄骗朱祁镇的信任以外,别的啥能耐没有。
仗着朱祁镇的信任,肆意插手朝政,独揽大权,在朝堂之上连当朝大员都不放在眼里,甚至一些公侯见了他都要下跪,培植朋党,贪贿成风。
历史上对于王振的记载,只有那副欲杀之而后快的贪婪无耻嘴脸。
耳边震耳欲聋的炮声,撕心裂肺的喊杀声,此起彼伏的哀求声将朱瑀拉回了眼前的现实。
朱瑀顿时头疼加剧,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我是朱瑀?我是朱祁镇?我到底是谁?”。
前世的朱瑀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上班族,辛苦,劳累是朱瑀生活的主旋律。
今天早上去上班前跟自己恩爱贤惠的妻子拥别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当下的朱祁镇,曾经锦衣玉食,贵为天子,整个大明朝说一不二。
数日前领兵数十万站在城门口接受百官跪送,那位善良温顺的钱皇后挥泪不舍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浮现。
两种不同的记忆让朱瑀亦或是朱祁镇脑子嗡嗡作响。
一阵眩晕,差点摔下马车,强行扶着马车上的立柱才勉强站稳,缓缓在马车边上坐下,眯着眼抱着头任凭脑子里两种不同的声音肆虐。
四周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不断有溃败的大明将士经过马车周边向远处逃命,他们肯定不会知道这辆破旧的马车会是他们的大明皇帝,敌军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在战场上这么不显眼的一群逃命人。
“陛下,给您乔装打扮是奴才的主意,请陛下降罪。”离马车几步远一个看样子三十岁左右的飞鱼服装扮的人跪拜着说。
朱瑀这才慢慢地睁开眼,淡定的扫视了周边惨烈的景象,回过神来一眼就认出马车前满脸泥垢的王振。
“王先生,刚才说话的那个是谁?”
王振回过头看了眼,“陛下,是锦衣校尉袁彬。”
历史上朱祁镇一直称呼王振为王先生,所以王振才会自恃狂妄。
朱瑀起身走回马车内,脑子慢慢冷静了下来,此刻他已经不是朱瑀,而是朱祁镇,前世朱瑀的记忆加上此时朱祁镇的身份和记忆,想到这里,他径直在马车内哭笑不得:“我是朱祁镇,我成了大明的皇上”。
车外的一帮人被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皇帝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都在疑惑皇上这是不是被闪电批傻了?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袁彬上来听旨。”马车内的朱祁镇向车外喊了一声。
“陛下,臣在。”袁彬在马车前跪下俯首。
朱祁镇起身走到门前,掀开门帘,“朕现在擢升你为锦衣卫千户,命你派人去把英国公张辅还有樊忠将军找来,朕在怀来等你们。”
“臣领旨。”袁彬叩头离去。
“陛下,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我们还是逃命要紧,不要管其他人了吧。”王振看了眼四周,急切地仰起头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尽管内心丝毫不愿意理会眼前这个祸国殃民的阉货,但是考虑到后面他的这条命还有大用处,于是强忍着和颜悦色地挤出随和的表情,“那王先生你说,咱们现在去哪?”
王振看着马车后面不远处蒙古的士兵在不断杀过来,满脸惊慌,“…臣不知,哪里安全去哪?”
“走,快马赶去怀来。”朱祁镇懒得跟王振废话,不然再耽误下去真的就成了也先的俘虏了。
“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你。”朱祁镇心里默默地鄙视着王振。
“陛下,去…怀来…做什么?”王振疑惑地看着朱祁镇,被朱祁镇调侃得直结巴。
“尽管去就是了,抓紧时间出发吧。”朱祁镇说完心中不屑地走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