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誓死为止
15旅旅长端着上了军刺的自动步，从眼前的一个身高矮小，但身材极为壮硕的年轻越国士兵扎去。
那士兵见躲闪不过，便一瞪眼珠子，任由刀锋刺进了他的身体。
旅长刚想抽出军刺，谁知那个越国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癫狂，竟硬生生地用手攥住刀身，即使刀刃深深地陷进了他的手掌，鲜血如水般涌出，也好似浑然不觉一般。
旅长暗叫一声不好，便想抛开武器远离那个士兵，但被对方如铁钳一般的手臂牢牢箍住，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那士兵眼珠暴突，嘴角的血液呈线状流下，看样子是有重要的脏器被刺穿了，显然是命不久矣。
但他还是提着一口气，掏出了悬挂在腰带上的手雷，“叮”的一声弹飞拉环，口中喷着血沫，用最后一点生命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军必胜！阮司令万岁！！”
喊完便手向下一垂，手雷滚落在两人身边。
旅长见状大脑飞速运转，当机立断推着那士兵背朝手雷压去。
“轰！”尘土飞扬。
旅长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子，用力地甩了甩被手雷震得有些发蒙的脑袋，耳边一片嗡鸣声，眼神茫然地看向一旁那具已经被炸成碎块的越国士兵，心中无限后怕，但旋即便转为了不解与愤怒。
这阮昊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能把这些正值人生大好年华的年轻人洗脑成悍不畏死的入侵机器吗？
旅长来不及想太多，因为他看到有越来越多的敌军士兵从不远处的哀牢山山口朝他们这边涌了过来，还伴随着一轮轮的向他们阵地砸来的炮弹。
“撤！往山上撤！”他冲天鸣枪几声，但只有不到一半的15旅士兵能退回来，剩下的全被新补上来的越系兵团后卫师吃干抹净。
15旅旅长看着撤回来的，不到五百人的士兵，心中一阵绞痛。
这里阵亡的每一名15旅士兵都是他从家乡带出来的子弟兵，每一个都是乡亲们的孩子啊，他们就这样信任他，把孩子交到了他的手里。
现在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没一个他都有切肤之痛啊！
但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
“旅长，敌人冲上来了，请下命令！”清亮的声音在旅长耳边响起，他扭头一看。
站在的身侧的，是一个一米七出头，长相还稚气未脱，充其量不过十九岁的青年。
虽然脸上泥土灰尘糊了一脸，但依然掩盖不住他明亮的眼睛。旅长看到这双眼睛，心中便有如清泉流过般，很是舒畅。
旅长看着这个还跟孩子一样的兵，心中顿生怜惜，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眼中的温情转瞬即逝，随即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下达指令：“15旅全体人员，进入哀牢山与敌人进行游击战！不惜一切代价，为友军的到来争取时间！”
现在这种情况，敌方人数和火力远胜于己方的情况下，如果再驻守在战壕里，只有被活埋的下场，倒不如转入游击，依托地形拖住敌人的进攻节奏，打击敌方的有生力量。
“是！！”
尽管只有五百人，且刚刚经历了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但他们的气势依旧很足。
怪不得连越系兵团的两大长官：司令阮昊和参谋长都对云滇军的韧性赞不绝口。
云滇因为地理原因，自古就与周边邻国的各种民族交战，免不了被他们彪悍的作风影响，这也就造就了云滇一带的老百姓的强大韧性。
而这种打不死、打不怕的精神，恰恰就是战场上最需要的。
“罗叔？后卫师怎么来了！？”阮峰惊奇地看着从后方赶来的越系兵团后卫师的师长罗克辛，但随即脸色阴沉道，“莫不是我阿叔把我当小孩了，怕我出事才派你来的吧？”
络腮胡大汉罗克辛笑着说道：“小峰啊，你想多了，司令派我来是想和云滇军在哀牢山一带一决雌雄了！”
阮峰听完罗克辛的解释后，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嘟囔道：“我145旅就能攻下哀牢山。”
罗克辛笑着张望了一下四周，笑道：“你145旅都打得只剩下一千多人了，拿什么攻啊？还是看你罗大爷的吧！”
阮峰闻言这才不再嘴硬，但依旧坚持道：“罗叔，让我和你们一块儿进攻吧！”
罗克辛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道：“阮司令可是让你回去的，你现在这”
“罗叔，”阮峰坚定地看向罗克辛，“我是个战士，不在战场上我还能去哪儿！”
罗克辛闻言顿时愣住，思索一会儿后，咧嘴笑道：“你小子，有你叔当年的感觉了。”
阮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罗克辛点点头，道：“你率145旅余部休整片刻后就跟上后卫师，我们要越过元江打春城了，别落下了。打完这场，你估计就得提少将了。啧啧，三十多岁的少将，真是前途无量啊。”
哀牢山山间。被打残的15旅化整为零，五百人分成了十几个排在山间灵活地穿行着，彼此依靠无线电通信，形成一个严密的行动网。
旅长向山下看去，只见一波一波的越系兵团的士兵开始摸索着朝山上进军并且离15旅的众人越来越近。
“听我的命令，等他们进了十五米的范围后看准了再打，注意弹量。”旅长压低了声音冲对讲机说道。
“是。”
“明白。”
“收到”
对讲系统中传来了各排的回复。
敌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五十米三十米
15旅的众人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几乎都能感觉到敌军士兵的喘息声了。
二十米敌军的士兵已经到了15旅的眼皮底下。
十五米！
“打！”旅长吼了一声，直接抬枪就打，众士兵也是将子弹一发一发地打到敌军的人堆里。
“有埋伏！”越系兵团士兵见山上传来枪声，忙躲到掩体后面，推进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阮峰见状，焦急的喊道：“他们没多少人了，炮火覆盖一轮，直接往前推！”
但这些士兵都不是直属于他的，所以他的命令对他们产生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见这些士兵都不听他的，阮峰恨的咬咬牙，把通讯器拨到了罗克辛的频道。
“罗叔，山上没有多少人，他们在跟我们打游击拖时间，我建议直接炮火开路，节约时间！”阮峰急切的喊道。
罗克辛闻言，心中也是暗自赞许了阮峰的想法，便马上下令道：“高炮团，瞄准哀牢山山口方向，两轮齐射！”
师部刚下达指令，高炮团的那几十门榴弹炮便开始调转炮口，黑洞洞的炮管朝向哀牢山方向。
“嘭嘭嘭”炮弹一轮接着一轮朝哀牢山山口砸去。
“旅长，他们怎么往后退了？”那眼睛明亮的青年看着往后退的越军士兵疑惑地问道。
旅长正思索之际，突然听到了一阵阵破风而来的呼啸声，脸色大变，忙冲身边的士兵们喊道：“快散开！快散”
还没说完，他就被炮弹激起的尘土掩埋了。
“轰轰轰”上百发炮弹分批次精准地砸在了15旅所在地，15旅顷刻间便减员近两百人。
罗克辛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当即下令道：“推进！”
原先略微后退了一点的越系兵团又开始往前推进！
“咳咳！呸呸！”旅长在青年的帮助下，把头从尘土中拔了出来，不住地朝地上吐着泥沙。
一会儿后，他表情顿时凝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千号敌人从各个方向铺天盖地般地朝他们包围过来，离他们所在的山口不过六七百米的距离。
“旅长”青年也有些慌了神。
旅长咽了口唾沫，冲仅存的一百多号人说道：“电报员呢？”
“在！”电报员立马冲了上来。
旅长声音沙哑地说道：“拟文发给师部”
青年闻言，神情呆滞。
“发出去了吗？”旅长问道。
“发出去了。”电报员点点头。
旅长闻言竟松了一口气，他背靠一棵大树，道：“小子，你过来。”
青年闻声，连凑上前去。
旅长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语调轻快地说道：“我看你小子很顺眼，你马上带几个人，前往后面的公路，带上所有炸药，炸了那条公路！我会带剩下的人给你们争取时间。”
“旅长，我”青年闻言急了，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旅长抬手打断了，他气息很急促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哀牢山失守了，我没脸回去见司令了！”
青年这会儿已经是泪如雨下，旅长也是眼眶泛红，声音颤抖道：“我和你这小子很投缘，但咱爷俩的缘分就到这儿为止了！你，要带着我和15旅这些兵的份一块儿，好好活下去！”
“是！保证完成完成任务！”青年泪流满面地敬礼道。
旅长交代完一切，似乎也释然了，在看着青年等十人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后，他拽起枪站立起来，冲着身边的上百号士兵，朗声道：“兄弟们！咱再用我们手里的钢枪，送我们的兄弟一程！”
云滇春城。“司令，是15旅旅长滕河的电文！”通信兵冲冯相远敬礼后说道。
“念。”冯相远右手夹着一支烟，这么久都没合过一次眼，现在早已是疲倦到了极点。
“冯司令，我部已弹尽，援绝，人无，但我部将在哀牢山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祝我云滇军大胜！”
冯相远闻言顿时怔住，手中香烟都快烧到了手指也没有感觉。
“司令？”通信兵疑惑地看向冯相远。
冯相远哆哆嗦嗦的又吸了口烟，道：“这滕河，是宁可死也不向我求援啊”
通信兵惊愕的发现有泪水从司令眼眶中涌出。
论资历，这15旅旅长滕河是从云滇建军开始，就一直跟着冯相远的元老级将领；论感情，可以说是和他如亲兄弟一般。
“滕河，你不会白白牺牲的！”冯相远低头钢牙紧咬，强忍心中悲痛。
良久，冯相远才抬头，露出猩红的眼睛道：“传令军部直属团全员待命！我要亲自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