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鬼吃人吗？
中元节又叫鬼节。
“亦是鬼门大开的日子，这天阴气最重，最好不要出门，以免撞鬼，也不要乱说得罪灵界的话，以免招惹阴灵”。
这是去年，村长带我在坠龙河边“烧河灯”时，嘱咐过的话。
然而，今年中元节，我就带着一个五岁的鬼娃，堂而皇之的进了鬼市。
鬼市的大门在河神庙前，那棵槐树之下。
鬼娃小手一挥，立刻将我俩换了副模样，两个翩翩公子，一个带着惶恐，一个带着桀骜，在鬼街招摇过市。
在鬼界，中元节等同于乞巧节，鬼市正办着灯会，无数花灯、河灯、许愿灯，将鬼市装点的犹如仙境。
鬼街上人潮涌动，鬼街尾有棵百年老槐树。
槐树旁，卖红绳的小贩正在大声吆喝“只要用一根红绳系住两枚姻缘铜钱，丢到树上挂住，便可情定鬼生，携手白头”。
老槐树下，站着一对鬼情侣，男鬼买下一根红线，拴上两枚铜钱递给女鬼，女鬼缓缓接过，往树上一扔，铜钱晃荡两下，稳稳挂在了树枝上，一对鬼眼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鬼娃兴奋的拉起我，满脸雀跃。
我慌忙将他拖走，这种情定终生，携手白头的愿望，可不能随便许，与其嫁给一只小鬼，我宁愿去当河神媳妇。
又路过一个泥偶摊位前，鬼娃拿起一个男泥偶，转身问我“好看吗？
我纠结着开口“好看”。
他点点头，看向一对对的男女泥偶，随手拿起两个“送你了”，然后丢下一张冥币，故作潇洒的向前走去。
我有些错愕，这小鬼娃是不是眼神儿有问题啊，挑来挑去竟挑了两个男的？
小贩看见那张万元面额的钱币，眼睛都直了，尴尬的赔笑“小公子，刚才那位公子挑的是两个男泥偶，你要不要再拿两个女泥偶配对？
我看了眼摊位上的女泥偶，越看越丑，当即开口“不用了”说完转身追上了鬼娃的步伐。
“怪事常常有，今年特别多，中元佳节都是男女鬼成双，今日竟然遇到一对男男鬼，也不知能不能修成正果”。
转身，听见小贩对着两个孤零零的女泥偶，摇头轻叹。
“其实，我是白老头养的水鬼，我跟他是双胞胎，当时只能活一个，他们选了他”。
“可惜那家伙太弱了，走个路都能摔倒，白老头老来得子，自然是不甘心，到处求医，最后找来个邪师”。
“那邪师用卑劣的手段，锁了我的魂魄，让我帮那病秧子借阳气，我不愿意，他们就将我的一魂一魄卖到了这鬼市，以此来要挟我”。
我错愕的看着他，之前听太爷爷讲过，人鬼皆有三魂七魄，人魂魄不全会痴傻，鬼魂魄不全，没办法转世投胎。
他眼神有些哀伤，继续说道。
“最可笑的是，那白老头还假惺惺的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他当年也是没办法，他一直都心存愧疚，想要弥补我”。
鬼市茶楼里，鬼娃要了一个雅间，又点了一壶清茶，冷哼着讲起了他的故事。
如果没猜错，他口中的白老头应该就是他爹，而病秧子则是他弟弟。
我听的气愤不已，世上真有这样的父亲吗？就算当年做选择是出于无奈，那如今呢？
找邪师锁他魂魄，让他去借别人阳气，去害人是无奈吗？不让他投胎也是吗？联合邪师把他魂魄卖掉也是无奈吗？
“那如今你弟弟不在了，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放过你了”？我有些同情的问他。
“是啊，他如今不在了，但我与他们之间的账还没完，我会慢慢算清楚”！
他抬起头，眼中闪出一道凛冽的白光。
我吓的一哆嗦。
其实，这鬼娃的五官很清秀，丹凤眼长睫毛，山根高挺，唇红齿白，只是左眼下有块暗红色的胎记，一眼看去有些吓人。
这可能也是他爸妈当初选择他弟弟不选他的原因吧。
“我真实的样子很丑对吗”？他轻笑了下，又变回了翩翩公子模样。
我慌忙摇头，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之前坠龙河淹死的那些孩子，应该都是被他借了阳气给他弟弟，那他弟弟又为何会溺水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茶楼的伙计跑过来，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白公子，您有何吩咐”？那店小二看他的眼神很是怪异，一副既尊敬又害怕的模样。
“白食跟黑食，挑好吃的拿几样上来”。
他面无表情，厉声喝道，那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孩子。
其实自打进鬼市起，我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他一个五岁的小水鬼，怎么能轻易进到鬼市这种地方，而且刚刚买泥娃的时候，他给了那小贩一张万元冥币，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还有就是刚刚，茶楼伙计对他的态度，想必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白食是什么？黑食又是什么？你根本不是五岁，你到底是谁？把我骗来这里想干嘛？
我一口气将脑中的疑问全都抛了出来，也不管他有没有记住我的提问。
“简单来说，白食就是给人吃的食物，黑食是给鬼吃的，我在阳间，还是水鬼的时候确实只有五岁，不过在这鬼界嘛…”他轻咳两声，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在阳间是白家村村长已经死去的儿子，也是那老头养的小鬼，至于在这里的身份，你现在太小，我还不方便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没有骗你，我永远都不会骗你，我是征求了你的同意，才带你来的，至于目的，我等会儿告诉你”。
说罢，他嘴角上扬，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了等于没说”。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昨天在河边装可怜，泪眼汪汪的说自己从来没放过河灯，想让我陪他来买河灯，结果给我演这么一出。
“水鬼吃人吗？说我现在太小，不告诉我，是想等我长大了再吃我吗”？我瞬间开启了怒怼模式。
“水鬼吃人，而且专挑你这种喜欢抬杠的小女孩儿吃”。
他眉毛轻挑，笑眼弯弯，那样子像是要勾人魂魄，我赶紧低下头去。
这时，茶楼伙计带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女鬼来送吃食，那俩女鬼全程都低着头，刚把东西放下，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鬼也会害怕鬼？一定是你长得太丑，把人家小女鬼吓的头也不敢抬了”。我气不过的调侃道。
他愣了几秒，又回归到之前的模样：“我弟弟快不行了，白老头让我再抓一个小孩儿，给他续命”。
“那邪师看中一个命格特别的女孩，叫汪淼淼，我当时不知道是你，直到在人群中，听见你爸叫你名字”。他叹息了下，继续说道。
“他们怎么对我都没关系，但若想害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一时没缓过神儿，他起身，抓住我的手又回到了鬼街上。
“其实，我今天带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他双手轻轻握住我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