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很伤心vs她在狂笑
晚上十点半,外面下着大雨。
姜鸢面前的茶已经换了第八杯。
不远处的侍应生频频朝姜鸢这边看，却没人过来催促或询问，因为餐厅的这一层被霍斳包下了。
为了庆祝两人的一周年。
姜鸢扯了扯嘴角。
她被霍斳包养的一周年。
姜鸢从包里拿出手机，等了两个半小时，霍斳没有任何音讯，她也没有给霍斳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的念头。
呵，难得的默契。
过去一年里，她最先学会的就是等待。
侍应生上前，正要将她面前变冷的茶水端走替换，姜鸢抬起脸，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用。
对上这张活色生香的脸庞，侍应生闹了个红脸，默默退了回去。
心里却纳闷，到底是什么人，舍得让这等样貌的大美人在这干等两个多小时。
又过去半个小时，姜鸢把手机塞回包里，这么晚了，霍斳应该不会来了。
电梯却“叮”的一声响了。
姜鸢低头，再抬起头脸上已是恰到好处的笑，三分爱慕三分怨，另外四分娇是额外赠送，保证霍斳看了想给钱。
下一秒，姜鸢精心设计的笑僵在了脸上。
来的不是霍斳，而是他的助理周仰。
姜鸢收回笑，“他人呢？”
周仰长得斯文，算得上俊秀，鼻梁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脸上永远带着三分笑，姜鸢粗略回忆了一下，似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其它表情。
“霍总不会来了。”周仰言简意赅。
姜鸢低头，再扬起脸，眼中已有泪意。
周仰视若无睹，唇边的笑不减，也不打算和姜鸢绕弯子。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上前两步，推到姜鸢面前。
“姜小姐，好聚好散。”
是张烫金的银行卡，上面的图案是金文字体的“霍”，姜鸢并不陌生，因为此刻她的包里就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银行卡。
“我不要钱。”姜鸢咬唇，任由眼泪落到腮边。
周仰收了笑，不要钱可就不好办了。
就听姜鸢凄凄哀哀的开了口，“能不能让他来见我最后一面？”
周仰镜片后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再开口，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冰冷感：“姜小姐，你是聪明人，那位回来了，你就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那位？
沈芫回来了！
姜鸢一惊，猛地起身，碰翻了面前的茶杯，还好杯子里的茶水早冷了，只是滴滴拉拉的从桌边滴下，有几分狼狈。
和现在的姜鸢一样。
先前的侍应生听到动静正准备过来收拾，却被领班拦住。
姜鸢攥了攥手心，强装镇定，但略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一切。
“他就这么狠心？”
周仰好整以暇的伸手把打翻的茶杯扶正，又用餐巾擦了擦手，扶了扶眼镜。
“看样子姜小姐是忘了之前的合约，如果姜小姐不嫌麻烦，我可以把之前的条款一一列出来再解释一遍给姜小姐听。”
周仰的声音毫无起伏，似乎是真的设身处地的为姜鸢着想，提出建议。
姜鸢却不愿再听，红彤彤的杏眼气恼的瞪了周仰一眼。
周仰了然，将桌上的银行卡拿起塞到姜鸢放在椅子上的手包里。告辞前不忘再次提醒。
“后面应该怎么做，想必姜小姐心中有数，周仰就不多言了。”
周仰来去都像一阵风，姜鸢呆立片刻，颓然坐回椅中。
周仰下楼，刚打开车门，手机就响了。
“霍总，已经处理好了。”
“是。”
电话里的男人又问了一个问题，周仰透过车窗打量餐厅二楼的女人，从这个角度向上看，只能看到姜鸢纤细、单薄的背影，他又看向一楼，此时虽已将近午夜，却仍有俩俩成对的恋人或夫妻在约会，两厢对比，周仰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惜。
似是等的不耐，电话里的男人沉声再问：“这个问题很难？”
周仰条件反射的摇头，将刚才那丝不知哪里来的怜惜一并甩脱，眼神却又不由自主的转回二楼，恰巧看到姜鸢双手捂脸，肩头耸动的模样。
肯定是在哭。
当下不做任何犹豫：“姜小姐很伤心，姜小姐舍不得，姜小姐放不下。”
对面的人似乎终于满意，“呵”的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周仰放下手机，松了松领带，这才吩咐司机开车，将餐厅和姜鸢远远地甩在身后。
那位生得极美貌的客人在哭，侍应生犹豫了一瞬，还是取了干净的手帕走上前去，他对姜鸢的印象不差，长得美不说，看起来也温和有礼。
刚才他离得远，除了姜鸢打翻茶杯的动静外，自是不可能听到姜鸢和周仰的对话，但也不难猜。
一看便是有些臭钱的负心汉将那美人抛弃了，少不得还用钱打发人家。
美人无声的哭，肩膀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侍应生走近，放柔了声音安慰：“小姐，别伤心了……”
话还没说完，姜鸢听到有人走近，收回捂住脸的手，直起身子。
眸中的笑意还未散去，若不是眼眶微微发红，侍应生还以为刚才两人的争吵是自己的幻觉。
侍应生猝不及防，没说完的话卡在喉间，硬生生转了个弯：“小姐，您还用餐吗？”
姜鸢乐呵呵的一摆手，“不吃了。”
看向地上未干的茶渍，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还得麻烦你收拾。”
侍应生有些受宠若惊，也笑着回：“没事，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姜鸢拨了拨头发，拿起包包，又是一笑：“再见。”
说完便昂首提胸的走了。
年轻的侍应生被那笑钉在原地，半天回过神来，怎么走的时候看起来比来的时候还高兴？
刚才一直在演，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址，姜鸢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对，提前了。
上辈子沈芫明明是在半年后才回国的。
难道这辈子是哪里出了变故？
姜鸢蹙眉。
之所以有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区分，是因为姜鸢重生了。
刚才提到的沈芫则是霍斳的白月光，上辈子姜鸢就因为和沈芫长得有三分相似而被霍斳包养，做了霍大总裁一年半的金丝雀，后来原主回国，她这个替身便失了宠，被霍斳丢到了脑后。
可惜她拿的剧本太老套，郎无情，妾却有意。
姜鸢年幼时便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别的不说，长得却是实打实的好看，大学考的是影视学院，学费还是霍氏集团资助的，在一次资助学生见面会上，霍斳对姜鸢一眼钟情。
因为姜鸢长着一双和沈芫一模一样的眸子。
彼时姜鸢已是大三，因着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自卑却又虚荣，虽生得貌美，感情上却是一片空白，根本抵挡也拒绝不了霍斳的攻势，很快便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跟着霍斳的一年半，姜鸢乖觉的扮演着替身的角色，言行打扮都往沈芫的喜好上靠，因此也算得上是得宠。
是了，从哪找这么敬业的替身啊，沈芫、姜鸢，除了眼睛，两人的名字甚至都有些像。
霍斳在床上动情时喊的是芫芫，还是鸢鸢，姜鸢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后来则索性不去分了。
可上辈子的姜鸢真的不甘心呐，所以她固执的将霍斳投射在她身上的那只有一丝一毫的，对沈芫的爱，美化成三分，并把这三分自我美化的爱当成救命稻草，竟妄想凭此去和沈芫争夺。
结果不难预料，霍斳对姜芫仅有的那点怜惜还不够她一次作的，可三番几次之后姜鸢不但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和处境，反而疯魔了，她设下圈套让人绑架沈芫，却被霍斳识破，绝望之下姜鸢竟放了把火，欲要和两人同归于尽，霍斳和沈芫被赶来的霍家人救下，姜鸢却葬身火海。
前世做过的每一件蠢事走马灯似的在姜鸢脑海中掠过。
啧，姜鸢漫不经心的弹了弹纤长红艳的指甲，傻女人。
明明是钱色两讫的交易，却偏偏牵扯些情啊爱啊的进去，姜鸢想起了同专业的同学私下里对她的评价。
“虽然脸好看，可是既没胸也没脑。”
当时姜鸢没少为这句话怄气，现在想起却觉得十分贴切。
姜鸢重生的时候已经成了霍斳的金丝雀，虽有惨烈的前车之鉴，姜鸢却并不急着和霍斳脱离关系，倒不是因为对霍斳还有爱和妄想，只是猛地改换性子容易引人生疑不说，更会生出些无谓的事端，所以姜鸢兢兢业业的扮演替身，只盼正主沈芫回归，自己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
好在没有愧对霍氏赞助的学费和她表演专业的名头，她的柔顺让霍斳在过去的一年里很是受用。
霍斳表现受用的方式有两种：一种在床上，一种是花钱。
所以跟了霍斳一年，姜鸢手上累积了一笔不小的资产，又因为搭上了霍斳，姜鸢成为了霍氏旗下一家娱乐公司的艺人，虽然还没毕业，但也在几部小制作的网剧里露了脸，这又是一笔进项，所以姜鸢现在不大不小也算个富婆了。
想到周仰刚给的银行卡，姜鸢笑得牙不见眼，感情哪有钞票来得真呐。
已经到了地方，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半天，可看到姜鸢川剧变脸似的表情不带重样的，也不敢开口，这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可没准脑子不好，现在这社会什么人都有，司机哪敢惹啊。还是姜鸢自己发现到家了。
“师傅，给您车费，不用找了。”姜鸢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说完不等司机说话便开门下车。
姜鸢哼着歌进了公寓大门，手机亮了一下，她停下来看完那条微信，脚步更加轻快，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