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赤色荣光（4）
旋即，他就冷静下来。
到底是放肆了，这可不是副本能千百遍死掉还能千百遍复活继续刷，自己只有一条命，被丧尸抓破皮就要凉凉，直面百万级尸潮的危险程度相当之高，要在三谨慎。
……
“叶先生，队长们都已经到了。”通讯员敲了敲办公室门，轻声提醒。
站在窗前的年轻人回头，一团烟雾中露出略显瘦削但五官英挺的脸庞。
“哦，我抽完就去了。”叶安世抬了抬手里夹的香烟，礼貌笑笑。
他看向窗外，眺望远方连绵群山，深吸几口，捻灭香烟弹入满是灰尘的钢制垃圾桶，走出了房间。
负责准备工作的士兵们不禁侧目看向如锋利刀刃般从身边划过的年轻人，一头黑色短发，长风衣加皮靴，手上戴着黑色胶皮手套，像是随时能从怀中掏出消音手枪来暗杀目标的绝世杀手。
下了几层楼，穿过走廊，他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靠窗抽烟的挺拔身影。
满头白发的老人听见声音回头，看见熟悉面孔露出笑容。
“安世，刚下飞机么？”
“不，在楼上看了会风景，抽了支烟。”叶安世笑笑。
老人抬起手里香烟，“再来一支？”后者摇头。
“年轻干练，穿的像一把出鞘的古刀，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到现在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真让人羡慕啊。”
“中非那一次么？”
叶安世眯起双眼，回忆起那次任务，刚遇见这老头的时候，他正从某处庞大资金支持的生物研究所中脱身出来，穿过野火肆虐的森林，身后紧咬着七八辆越野车，枪手高举ak探出车顶扫射，要命的是他的林地摩托卡在了路沟里两块大石头的夹缝中。
他趴在地上躲避流弹，下一刻就听见了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悬在头顶的大黑鸟上滑下来几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一阵交叉枪声后零伤团灭了追击部队，一个戴着墨镜的老头，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那就是唐卫国了。
“习惯了就不好改，你也不赖嘛，明明已经老得快死了，但就算独自面对十只丧尸也没什么问题吧？”
叶安世缩着脖子，扣上了风衣扣子，时至深冬，临北的c市今年却迟迟还还没有下第一场雪，今天很冷，或许晚上就会飘雪。
“哈哈，小看我了！”唐卫国吐出烟雾，微微昂头，目光如炬：“二十只绝对没问题！”
“怎么样，看见我们的阵地和士兵了么？有没有信心？”
“你不该问我的，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保持悲观。”叶安世苦笑说。
“哦，我给忘了。”老人拍拍额头，皱着眉猛吸几口扔掉了烟头，然后露出笑容：“我们先进去吧，都已经抽了根烟的功夫他们应该调试好机器了。”
叶安世点头，敲响了就位于身边的会议室门，片刻后一位中年少校打开了门，和他打过招呼后，两人进入室内。
墙壁隔音效果很好，室内热火朝天，几位年轻士兵坐在幕布旁，投影仪被连接了某种定位设备，其上设置了密密麻麻的按钮，拨动开关和一个操纵杆。
阻击战的其他六位组长此时都坐在了会议长方桌两侧，最靠近仪器的两位组长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事情，声音响亮，面红耳赤，争执期间不时敲击桌面。
“老唐！”
长方桌靠近两人一侧，斑白头发的老人打着招呼。
“老宋！”唐卫国微笑抬手，给叶安世介绍道：“这位是二组组长宋朝时，也是个大校，差点就能升少将了，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军衔什么的也都不在乎了。”
之后他给宋朝时介绍，“叶安世，行动顾问。”
“那倒不是一点不在乎，能升个少将再死，我眼睛闭的也安心咯。”宋朝时爽朗笑道，起身向叶安世伸出手：“哦？你就是行动顾问，很年轻嘛，没有贬低的意思，这种时候能看见一个又一个年轻人顶起来，真是欣慰。”
叶安世笑笑，伸手：“过誉。”
之后他目光转向了前方两位争执不休的组长。
宋朝时发觉他的动作，表情严肃起来，敲了敲桌子：“会议开始，大家保持安静。”
唐卫国入座，两位组长扭头看向仍站立着的叶安世，心中有些疑问。
“叶安世，就是我之前推荐的行动顾问，出身方面我之前说过了，他本人的成长经历不在国内，也希望大家不要拿资历说话。”
唐卫国声线洪亮，回荡在安静的会议室。“排兵布阵或许是我们在行，但这一次面对的根本不是我们熟悉的敌人，没办法用常规战争思维来规划，许多战术都要作废，所以具体的作战策略制定我们需要一个充分了解敌人的指挥官，这是之前已经达成的共识，信任，我只是重新讲诉一遍，不要多想。”
各位组长面容严肃，皆是点头。
士兵把一叠叠文件分发至各组长面前，翻开文件，组长们脸色稍有缓和，与第一印象相比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手里周详的作战策略。
“诸位，这份说明书是本人独自制定，具体实施还需要各组长视实际情况执行！”
叶安世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上身前倾。
各位组长暗暗挺直腰背，目光汇聚在年轻人的脸上。
“在会议正式开始前，我想要先了解一下导致两位组长意见不合的原因，疑问会让判断失误，是战场禁忌，你们不会不懂。”叶安世看向靠近投影屏面对而坐的两位组长。
突然被年轻人教导，四，六两位组长明显感觉到老脸发烫。
其中一位开口说：“小叶同志，我有一个问题，丧尸真的不会绕路吗？”
很简单但也很致命的问题，设置在双龙大厦的阻击战可以说是个小型的“马其诺防线”，被空投而来的装甲车，自走炮，定点机枪阵列二次移动的代价太大了，并且短时间无法完成，所以只要预估的尸潮推进路线出现任何小小的偏差都会导致蝴蝶效应的发生，那时候百万尸潮如洪水袭来就算只和双龙大厦相隔千米，只靠两千名士兵去阻止，之前所做的努力将会是个笑话。
七位组长的目标相同，即把尸潮“留”在c市，所以双龙大厦绵延数百米的防线一定要和尸潮全面接轨。
“会的。”叶安世沉声说：“尸潮是会改变路线的，它们之中存在智力的个体不在少数，残留有远祸避险的生物本能，即使是双龙大厦聚集了大量人类，在这些个体嗅到危险气息后所产生的警示下，尸潮仍会改变行进方向。”
“那也就是说，我们设置诱饵也不能避免尸潮改变方向？”
参与争执的另一名六组组长问道，他面沉如水，心情不善。
叶安世没有再解释，“我不知道，或许有效果。”
“那就不能采取诱饵策略了，只会平白增加伤亡。”四组组长敲了敲会议桌，语气冷硬。
“不，即使是百分之一也要尝试！”六组组长同样语气冷硬。
“我们要做的事情是确保！而不是或许，参与阻击战的每个人不是被剥夺了生命选择权，绝不能用“信念”什么的狗屁东西来绑架他们，他们需要保持理智做出自己的选择，并且有权利选择活下去，若是以诱饵的方式死在这里将毫无意义！”
四组组长低吼，但不是冲着叶安世说的。
“毫无意义？”六组组长挑眉：“别忘记了，阻击战的最后结果是什么，我们谁心里有个底？如果最后是我们的溃败，照你这么说的话，岂不都是毫无意义？那还打什么呢？不如全缩在避难所！”
他顿了顿：
“你觉得就算现在逃避了，选择了活下去，就能去安全的地方么？就能过安静祥和的日子吗？世界早就变天了！哪里都是怪物！不靠着大义与信念，你觉得人类还有机会和怪物对抗？”
“你这是洗脑！还有斡旋的余地，不必采取孤注一掷，导致自身最后彻底灭亡的路。”四组组长低喝。
“退不了！那些死在尸潮底下的奋战者可以无人默哀，无人悼念，但绝不允许无人继承，他们的精神叫牺牲！”六组组长同样低吼。
两位组长的争执逐渐有些脱离出发地点了，叶安世看着他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传承！烙印！牺牲精神从死者传向生者，并且历代弥新，数千年来一向如此，是文明不断流的根本，只有至死贯彻它才能重新振兴我们已经见证过五千年岁月更迭的伟大文明！怪物如潮，不畏死，我们人数同样不少，应当更不畏死，如今情形已然是两股对撞的潮水，如果一方退缩将必会被另一方蚕食鲸吞，所以要迎头而上，撞成水沫，即使那水沫是血色的，也会在黑色潮水中十分醒目，发出赤色的光！”
六组组长浑厚嗓音如同洪钟大吕，震慑心魄。
“况且我并没有逼迫他们成为诱饵，而是自愿，他们选择来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四组组长一时语塞，目光转向他处。
“我并没有否认牺牲精神，策略中还有一项备案是“撤离行动”，这难道不会破坏士兵们的决心么？”
有些头皮发麻的叶安世总算抓住机会了，急忙开口：“撤离方案也是我一手策划的，保留有生力量，没必要在c市吊死嘛。”
他尴尬的笑笑：“两位组长可以放心，这个问题完全可以冰消雪解。”
唐卫国眉头放缓，等待叶安世的答案。
“诱饵是很ok的策略，并且成功率我可以担保百分之百。”
“你刚刚才说设立诱饵不可行。”四组组长纳闷。
“是人类诱饵不可行，但不代表其他诱饵不可行。”叶安世挠了挠头。
“说下去。”唐卫国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