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银色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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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照射之下,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女人。
个子不算高,但也称不上矮,身姿凹凸有致、堪称曼妙。她穿着一件棕褐色的皮衣,脸上戴着一张款式朴素而神秘的银色面具。
武士刀还插在距离沢田纲吉脸颊不过一厘米的墙壁处,他背脊紧贴着墙壁,与和他靠的极近的女人大眼瞪着小眼。
对方也在看见他脸的一瞬间,惊愕地张开了唇瓣。
沢田纲吉记得这个女人。
他初次走入ricbar,刻意惹怒了一个刺猬头选手,目的就是为了进入这家酒吧的地下赛常
而她就是那个带领他走进电梯,进入了搏击场的女子。比赛之前,她还递给了他一张没有花纹的面具,问了他应该登记什么化名。
“纲吉君?”女人竟然直接脱口而出他的名字,纲吉莫名觉得她与热辣的外表十分不符的声音竟十分耳熟。
他用余光瞥见了那把武士刀的白色刀柄,上面还雕刻着十分精致的云纹。这刀的刀柄的外形似乎有点眼熟,看起来就像是
像是
樱田宅的武器展柜中,不翼而飞的那一把。
哎?
棕发青年一脸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双眼:“稻森女士!?”连同他话语的尾音都不禁飙高了几个度。
女人原本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般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去,紧握在刀柄上的手也逐渐舒展开。面对沢田纲吉吃惊的反应,她不由得轻笑了一下,随后抬手摘下了脸庞的面具下。
银色面具之下,的确是稻森惠子那张柔和而又温婉的面庞。此刻她及腰的长发披散,配以紧身的皮衣皮裤,与平日里那副挽住头发的家庭主妇模样全然不同。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戴着面具、涂以浓艳红唇的女子,摘下面具后,竟然会是如此温柔而不带丝毫攻击性的脸庞。
怪不得他初到樱田先生那里工作时,谈起“那个穿着皮衣的女子”的时候,对方竟然冷哼着瞪视了他一眼。也怪不得稻森惠子见他的第一眼,竟然是先喊出了一句他在地下搏击场的化名“sky”。
稻森惠子没有对自己的身份做什么过多的解释,反而是问道:“沢田君,你果然看到里美房间里的字条了吗?”
“是的。”纲吉点了点头,随后紧缩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了一些,连同他的语调都轻柔了许多:“我在客厅见到血迹的时候,实在是很担心。不过能看见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稻森惠子朝着纲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她扭过头,看向了斜前方楼梯间安静伫立着的男人:“对了,这位是?”
“太宰治。”纲吉回答。
虽然还不清楚太宰治到底是因何而赶过来的,但是目前为止,这个男人的确都是在帮助他。
甚至说如果不是太宰治在的话,他目前的情况大概还会更加糟糕点。在今日下午的时候,太宰对于引发这件事的幕后组织产生了极大的反应。
他似乎迫切地想要知道些什么,但是那个被他用枪口抵着的黑人女子当即服毒自杀了。
“哎?”听见了沙色风衣男子的名字后,稻森惠子眨了眨那双眼角略微下垂还十分圆润的眼睛。
她借着沢田纲吉手电筒的灯光看向了男人的脸,当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原来是你呀。”
太宰治略微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从这个女人的反应来看,她似乎是认识自己的。可是他快速地搜寻了一遍整个大脑,也没有那怕一星半点的记忆碎片与这张面孔有关。
“你应该是不记得我了,那时候你大概才到我的额头。”
稻森惠子温柔的微笑着,抬手在自己额头的位置比了比,接着道:“毕竟在临走的时候,森医生为我做了整容手术,虽然都是五官的轻微调整,但的确和以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了。”
“让我想想距离那时候大概有八年了吧。”稻森惠子说。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
这么一说,他的确有些印象了。
八年前,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倒在了森鸥外的诊所门口,当时还是个医生的男子自然不可能对伤患视而不见,于是将这个意识全无的女人带入了诊所。
女人是个职业杀手。从诊所惊醒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随身携带的一把武士刀,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拽掉了手上连着吊瓶的针,直接走向放在墙角的长刀。当时正巧走进来想给病人换药的森鸥外还险些遭到她的毒打。
不知森鸥外当时和她谈了什么,只是当名字还不叫“稻森惠子”的女人接受了森鸥外的救治,他们二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亦或是某种交易。后来再发生了什么,太宰治都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隐约记得,在这个女人养好了伤离开了诊所后,森鸥外说这个女人之所以浑身没有一块完好之处地昏迷在诊所门口,是因为港口黑手党的上一任首领。
“真的是很多年不见了,我始终很感谢森先生。不知森先生如今的身体如何呀?”稻森惠子轻柔的声音将他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
这个身上遍布着绷带的男人愣了愣,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森先生的身体很好。”
“好的不能再好了。”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气氛好像不太对。
虽然已经退隐之前的圈子很多年了,消息闭塞,但是稻森惠子在察言观色方面的能力仍旧很强。
她没有对青年冷下来的语气表现出任何不快,而是保持着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快点下去吧。”
“毕竟时间不等人呢。”稻森惠子重新将面具扣回了脸上。
稻森里美睁开眼睛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便是天花棚顶刺目的亮光。
她被这灯光照射地不由地又闭会了眼睛,她费力地撑起身子,双掌按压着地面缓慢而僵硬地半坐了起来。
好痛。
头部带着一阵像是要爆炸开的胀痛,连带着眼球也是干涩而酸楚。她恍惚了片刻,昏沉的意识才渐渐苏醒。
这里是哪里?
她费力地半睁着眼睛四下观察了一番,脖子在扭动的时候,都会发成“咔吧咔吧”的闷响。
一个淡蓝色的擂台,周围有围栏。更远的位置是观众席,不过似乎遭到了什么破坏,因此坍塌了一大半。
咦?
稻森里美眨了眨眼睛。
这个形似某种竞技馆的偌大场地里,除却她自己,竟然再没出现第二个身影。
她突然感觉四肢发凉。
不知从何处渗进来的寒风冻得她连牙床都在打颤。她轻轻抽了一下鼻子,不禁缩住了正在发抖的身体,然后将双臂交叉着搭在另一边的胳膊上。
总感觉手上黏糊糊的。
稻森里美垂下眼眸,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整个手心上,都是鲜红而黏腻的液体。
她做了几个手指间互相开合的动作,那些液体便也顺势淌入指缝之间。
那半跪在空旷的擂台之上,身影单薄的少女突然发出了惊声的尖叫。
从她长时间未被水源浸润过的嗓子中挤压出的声音,像是某种困兽濒死前的嘶吼。
整个会场都在回荡着她的声音。
“里美——”
吼叫声中,涌入了另一道不同的声线。
稻森里美停顿了一下,像是遇到了灾难后听到救援人员声音一般,立马抬起了头。
是妈妈的声音。
她张大着满是血丝还在震颤的瞳孔,无助地四下张望:“妈妈?”
不远处的一个圆拱形通道中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虽然衣着与平日不符,而且还戴着面具,但她知道那个人就是妈妈。
她抑制不住地开始抽搐,像是如获新生般又像是婴儿出世的首次啼叫般,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冲破眼眶,如被打开阀门的水库,水势破涌而出。
稻森惠子摘下了面具后直接将它甩落在地,望着半跪在擂台上的女儿,她加大步伐以惊人的速度奔腾而去。
她跑向擂台,一手按压着围栏四角的立柱,轻巧侧翻而过,跨着大步奔向了里美。
到了里美面前后,她直接膝盖一软,也跪坐在地上。
“妈妈”
“妈妈妈”里美仰头凝视着女人,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双目已经红肿,眼泪顺着微微凸起的颧骨滑下,最后掠过下颏滴落在地。
稻森里美当即展开双臂,一把将女儿拥入怀中,恨不得将她直接融于骨血里。她把一只手抚在了里美那头杂乱的黑发上,如视珍宝般轻轻抚摸着。
“里美别怕,妈妈来了,妈妈来了”她一边反复安抚着怀中颤抖着的身体,自己的声音中渐渐染上了哭腔。
“别害怕,别害怕。”她一遍遍的,轻声而温柔地重复。
稻森里美终于在母亲温暖的怀中沉寂下来。
周遭理应随着安静下来的二人而变得无声。
但是互相头抵着头的二人却在此刻都听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电子时钟一般“滴答滴答”的声响。
ric的贵宾席位视野真的相当不错。
一个身着漆黑斗篷的淡金发男人双手背后,笔挺地伫立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从这里居高临下地望去,可以清晰地看见方形擂台上那对上演着感人肺腑场景的母女。
这出戏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太过精彩绝伦了。
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连同双腮都泛着绯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自信地转过了身,面上的笑容更甚,身上已经摆出了一个像是在说“欢迎到来”一样的迎接姿势。
他知道,他的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