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叫赵魏韩,我的名字取得很好,春秋战国有七个国家——齐燕楚秦赵魏韩。每次只要我这么介绍,我都可以被别人记住。别人也因为我这个名字觉得我家教很好。
我农村户口,城市工作六年,大学一本毕业,机缘巧合下走进银行的体系,长相可爱,性格大方,正是这种反差萌,我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干活不是最多的那个,受欢迎程度仅次于长相最好看的女生。
他们喜欢我的原因有很多,或许是因为我善于说他们爱听的话,或者是因为我善于聆听。反正我在沟通的时候,对方想要什么,就及时给他什么。经常喜欢炫耀的人,想要的是赞美,我就多吹捧多恭维。
但是我自我感觉,除了情商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觉得我有钱。
我的工作在同省异地,没有人知道我农村的真实面貌。我在的省六山二水二亩田,农村也在近几年不断地发展,自建房的模样都可以说得上精致有钱,虽然我户口在农村,但是大家都不敢小瞧我。
假装有钱,我受到了不少的优待。我还为了这个“假装”两字,花了大部分的积蓄,购买了一辆宝马的车子,有了这个车子,我装的就更理所当然了,别人对我也更加客气了。我想这个原因应该是阶级敬畏吧,毕竟财富的积累是少数。
人类敬畏强者,下意识的示好行为,避免带来麻烦,这是人类的本能;期待带来好处,这是社会进化带来的习惯。所以有钱的面具和落落大方的性格让我在这个银行里人缘还算不错,而且表面看起来很有经济实力的假象给我带来了不少快乐。
比如有一次,我代表银行去大学里面做一个宣讲,就遇见一个长相俊朗,身材挺拔的大学生秦天。我喜欢他喜欢我的感觉,但我也明白他不仅仅喜欢我这个人,他对我伪装的钱也很感兴趣。
不要说我把人往坏处想,我在处理事情、专业能力方面很自信,但是我在两性关系上不是特别自信,我总觉得男人不靠谱,这个可能要源自于我的原生家庭。
我的父亲,身体有些残疾,不能行走,看年轻时候的照片,样子长得还是不错,脑子也活络。但是因为残疾的原因,我爷没有给他读过书,不识字就是最大的障碍。直到二十九岁那年才娶上的媳妇。农村人都提倡早婚,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就算的上老光棍了。我的母亲是个外地人,在菜市场卖菜的时候被我父亲看上了。我的母亲原来结过一次婚,但是样子清秀,比父亲小了七岁,父亲也就没介意。
我的母亲打听过父亲的家庭,觉得我的爷爷原来改革开放时期做过厂长,家里条件还可以,她孤独一人在外打工,无依无靠,虽然我父亲靠不住,但是至少还有我爷可以靠得住。也没想多久就嫁了过来。
母亲嫁过来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我爷早就下了台,父亲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大伯,开了一个砂石厂,基本上家里的钱都投进去了,还欠了同村人不少钱。家里的码头也是和同村的人签协议租的,所以全家人都在负债,只能祈求这个砂石厂生意兴隆。后来,天有不测风云,政府对采石的政策严格起来,砂石厂关门了,欠的债也还不上,父亲的哥哥也去了远的省市,说是开辟新的地方,谁知道是不是躲债。反正家里穷的叮当响。
穷归穷,但是我奶对母亲很好,在生下我之后,母亲说想要回家看看,我奶给了母亲一大笔钱,对母亲说要是愿意回来就回来看看,她知道母亲可能想走了,毕竟母亲与父亲也不算什么相亲相□□。
母亲回了一趟娘家,娘家那边原来的青梅竹马已经娶了别人做老婆,家里哥哥也霸占了政府的扶贫房,她万念俱灰,也在这时候贪恋起我奶的好来,也回想起那时候还在床上哭的我,没多久也就回来了。
这些都是我奶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告诉我的,让我出了社会,不要忘记家里。
母亲回来之后和我父亲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两个人经营一家小餐馆,盈利也还算好,本来积蓄可以在城里买一个套房,三个人就可以活得和和美美的了。但是父亲的弟弟也想要买房子,就和父亲借了十万,父亲从小就宠爱自家人,他对母亲有天生的不信任感,总觉得母亲会跑走的,所以把房子的钱一声不吭地借给我叔了。
母亲大吵大闹,在那个时间段买房子,十万块钱足够了,但是父亲把家里的积蓄借出去,实在是让母亲不快乐,两个人冷战很久。母亲当着我的面骂父亲废物,父亲当着我的面骂母亲女表子。最后父亲迷上了赌博,输光了家里大部分的钱才肯罢休。
我从小就知道我没有人可以依靠,即使我的叔叔买了房子,在经济发展阶段,房子价格猛涨,抵押房子作为第一桶金,现在也大小算是个老板了。父亲老是夸耀他的兄弟来贬低母亲,但是叔叔的钱与我家无关,顶多逢年过节礼物丰厚一点,真金白银的拿出恐怕很困难的。
我依靠自己学习,父母没有教过东西;依靠自己工作,家里没有支持。我也挺庆幸的,我性格开朗大方,别人问我父母生活是否和睦,我都笑笑不说话。大家都觉得我的家庭美满,所以生活顺风顺水,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阴暗,讨厌男人,讨厌婚姻。
但是我又需要恋爱,就是这种矛盾的心态让我谈过的恋爱持续时间不超过三个月。一是没有了新鲜感,二是达到三个月左右,我就该原形毕露了。
我害怕别人知道我的家庭,我害怕别人觉得我不够完美,我更害怕别人看不起我。我会在开始一段恋爱的时候,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恋爱的优势与劣势,威胁与挑战。不断地让自己保持理智,不受伤害。
但是我又需要恋爱,那种荷尔蒙上头带给我病态的感觉,就像舌头去舔口腔溃疡的地方,能够感受疼痛带来的活着的生动。我一方面追求自由,想做最真实的自己,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粘着对方,怕被融合。
我告诉自己可以去恋爱,又告诉自己不能太投入,我太清楚自己是什么德行了,只要我动心了,被整死的肯定是我。
扯远了,这个秦天年纪比我小七岁。我知道自己缺爱,以前找过成熟的男朋友,他们惯会诓骗我,现在的我喜欢年纪比我小的,年纪小的,他们想要平台,想要世面,想要金钱,我都可以画饼,因为我会换位思考,毕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年纪小的,我看的懂,顺着天聊,他们往往羽翼未丰,描绘的蓝图越大他们越高兴。我听过周边的男同事说过一句话:“骗女的,多容易,说以后,谈未来,换锁屏,改头像。”那我觉得男生也是这个道理。
新社会的发展下,女性已经不需要攀附男性,男性寻找更成功的女性让自己少奋斗十年不是也能接受了吗?
秦天就是这样的人。我和他在一起的这两个月,他勤奋好学,会运动会做饭,帅气迷人。身边同事知道我家里有人,每次都鼓捣我带他出来玩。
我不敢,我大他七岁,虽然别人问的时候我会很虚荣,觉得很体面。但是我不敢带他出来玩,因为我怕女同事讽刺我老牛吃嫩草,男同事问我什么时候换下一个。
我是在银行工作的,平时应酬少不了。之前和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一行人都是高胖的男性,年纪看着不大,但是都长成肥头大耳啤酒肚的模样。
我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有个男人来摸我的头发,我也没有拒绝,毕竟这样可以更好地让这笔贷款落地,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就撕破脸,逢场作戏是我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和销售岗位上必会的技能。
酒局散场之后,这个摸我头发的男人一直耷拉着我的肩,我们这边的同事也都在帮忙把这几个高管送上车。
年轻帅气的秦天比我说的时间点还要早就过来接我了。年轻挺拔的弟弟站在醉酒的人群中就充满了违和感。在别人羡慕的眼神中我坐上秦天的车,他还体贴地给我关上了车门。
车子虽然是我的,但是在外界眼里,我有一个高富帅的男朋友,觉得他年轻貌美,温柔体贴。
但是我的潜意识不断地告诉我:他沉迷金钱,贪得无厌。
可能别人羡慕的话说多了,我也有点站不住脚了。
我觉得我的爱情就是在寻找另外一个自己,当我遇见这个人的时候,我能很快地看穿他的的虚张声势,摸清楚他的懦弱怯场,了解他的自大与虚荣,在每一个本该互相保留遮掩的时刻,清晰的感受着对面那不体面跳动的神经。
我想要真实,所以我想要和秦天坦白了,我也快三十岁了,我也想要长久和稳定了。一个女人过了三十岁,那么她能选择好的伴侣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了。这不是我危言耸听,是身边同事给我的道理。
但是对于秦天来说,好像完全不是这样想的。我开玩笑地真实袒露我的状况,不留意地说出我的经济情况。但是他觉得我一边开着宝马一边说着自己没钱,就好像一边喷着事后清晨的香水,一边说着不要的感觉。他不相信,觉得我在欲拒还迎。
打肿脸充胖子的我无计可施。生活的开销基本是我在负担,我贪恋这个美好,但是我觉得该分手了。
再不分手就要动心了,我感受不到他对我的付出和喜欢,我相信男生是可以伪装自己去喜欢一个人的,他们需要精神寄托,他们需要爱的港湾,他们也可能需要一个为他们花钱的女人。
我一直在纠结。
后来我才知道,分手其实就是需要一个契机,不需要什么理由。只因为他多买了一些我存放不住的食物,并且心安理得地享受我金钱上的付出,我就下定决心要分手。我本来就不算有钱,我又讨厌食物上的浪费,他轻蔑的态度好像在告诉我,花我的钱天经地义。我的实质还是买不起房,所有钱都卖了车子这个消费品的穷人,他不懂我。
我提了分手,秦天不理解,也打过电话,发过微信来挽回,但是我铁了心要分手。
我不想争吵,不想解释,我觉得麻烦。
我为了这次分手伤过心,但是不用为未来局面失控而苦恼,其实还是庆幸的。
我会喜欢一个人,但是我最爱的还是自己,我有一种特别害怕亲密的心态,因为我担心有时候与另外一个人太亲近,就会吞噬自己甚至受到伤害,当我察觉事态失控,我就学着保护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
短期的高频率交流,就会暧昧上头,就像烟花一样,新鲜感上头了,谁都是宝贝。
但是一冷静,发现不适合的才是大多数。爱都是开始的很美丽,结束的没道理。
分手后,我的状态不对,之前工作一直没出现过差错,这次银行贷款审批的时候出现了纰漏,被客户和领导数落了一顿。原本年底打算给我的管理岗位,因为这个由头给了另外一个能力不如我,但是已经结婚生小孩的女同事。
这个女同事把我手里的客户管户包给了她的心腹,我被调到了另外一个没有功能的闲职上面。
我后悔过,闹过折腾过,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了。
对我来说,最大的惩罚就是把我边缘化,什么事儿都不分配,不用一年,几个月的时间我就废了。
领了年终奖,我就辞了职,在家躺了半个月,放松了半个月的时间。无忧无虑了半个月之后,我就开始担忧我未来的生活了。如果让我再重新去一个银行干销售,我应该拉不下这个脸,丢不起这个人。我想到那个拿了我管理岗位的那个女人,一定会在背后狠狠的嘲笑我。
我还没想好将来干什么,家里就打来了电话,说大伯去世了。大伯就是开了砂石厂的那个,在外躲债多年。具体怎么去世原因家里也没说。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春节我没回家,家里都没怎么问,但是对于丧事,农村看的比较重,要个个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