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起意
“早先部队里条件困难，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宿舍里，臭烘烘的，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就下河洗，每次还能捞鱼上来，送到炊事班去吃顿好的。”
“说到炊事班，他们还养猪养鸭呢，到年关里我们能吃到肉和咸鸭蛋，那味道，别的地方都吃不着，我现在还想呢。”
“靶场就那么几个地方，我们练打靶的时间回回都和隔壁团撞上，遇上了怎么办呢？抢地盘啊！咱不会吵架，直接上武斗！谁赢了谁先训练，我手下的好兵可不少，赢的时候可比输的时候多。”
“从前我当兵时，回回都是冲在最前头的，后来我当了团长，手下有了兵，倒是不敢了。战友都笑话我怂了，能不怂吗？我手里捏着那么多条命呢，死我一个也就算了，底下的兵不能白死啊。”
酒过三巡，吴志国也喝上了头，讲的话开始不清不楚起来，拉着要认阿野当干亲，“你的眼睛里有我当年的狠劲，要是去参军，肯定能混出头来。”
说上头了，他拍着阿野的胳膊，“瞧你壮的，这腱子肉，这胳膊，啧啧，比起我训过的最优秀的兵也不差了，你还比他高，队里点名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多显眼啊。”
反正他翻来覆去地讲，主旨思想就是要把阿野拉入伙，让他去参军，倒是把阿野搞得茫然起来。
他是对部队里的生活有兴趣，但对于当兵这件事本身是没有概念的，连究竟要干什么都不清楚。
兰菱琢磨着回去后要不要给他下载点军旅电视剧和纪录片给他看，让他多了解一些知识。
这事最后还是没谈拢，吃完饭，兰菱拿着谢礼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吴志国直呼可惜，眼神却是清明的，哪有半分醉意。
“这么好的苗子，我不把他弄进军队里心就痒得很，不行，我得去想想办法……”
年轻人嘛，他懂，对未来没什么规划，都想着当工人，赚钱娶媳妇，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在他看来，当兵可比在厂子里干活出息多了。
秘书见他原地打转，说，“老爷子，你这劲没使对方向，我看他只听那个姑娘的话。”
“是吗？”
吴志国脚步一顿，回想起饭桌上的细节，惊觉果然如此，忍不住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把脖子都拴在个姑娘身上了！又不是他老娘，没点主见！”
“所以啊，您要是想让他入伍，还得说服人姑娘才行，不然您总不能把人绑着去吧？”
“怎么不行，只要把他送到部队里，他还能逃出来不成？”
“您这是招兵还是抓捕犯人啊？哪有您这样的，我看他也不是抗拒的样子，慢慢来吧，他会想通的。”
“唉，我就怕时间来不及啊……”
秘书也沉默了，人走茶凉，这无法阻止的事，吴同志离开部队已经快两年了，影响力越来越小，能插手的事也不多。
要是不找个接班人，他积攒下来的人脉和能量可就白费了，真要等到吴光裕成年，部队里还记不记得他这号人物都是两说。
“会不会有些仓促了，说到底，那人和您才见了一面而已。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连您也要受牵连。”
如今这世道可是讲究连坐的，吴志国虽然已经半退了，但依旧要珍惜羽毛，不然恐怕晚节不保。
“你不懂，见得多了，眼力自然就练出来了，这人本性是什么样啊，其实第一眼就能看得差不多了。”
秘书不以为然，却又劝不动他，只能说，“那您再等等吧，我去调查一下。总不能连他家里情况都不清楚，就要人去当兵吧？万一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人父母也不放心让他去参军啊。”
“怎么不放心，我儿子不也去了？”吴志国吹胡子瞪眼。
“那不正说明老爷子您觉悟高嘛，可不是谁都有您这个境界的。”
“算了，你说得也对，是该查一下，去打听吧，也不用查得太深了，咱们虽没有恶意，但也不好冒犯到别人，把基本情况查清楚就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隐秘的东西，我没兴趣知道。”
吴志国活了这么久，又久居高位，自然有他自己为人处世的智慧。
他是想培养接班人，而不是查间谍，若是做得太过，只会让人厌恶。
就算对方暂时察觉不到，等他们达成合作，这事就瞒不住了，到那个时候，便会他们之间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未免得不偿失。
“好，我会小心的。”
回到家里，兰菱拿出投影仪，利用白墙形成的幕布，给阿野放记录着抗战时期的片子。
投影的效果还不错，跟这个年代的电影差不多，还是彩色的。
阿野盘腿坐在床上，看得目不转睛，连兰菱放在他身边的水果都没注意。
当他看到炮弹炸开，尘土满天，嘴巴就会不自觉微微张开，瞳孔震颤，极为震动的模样。
“怎么样，是不是比砰砰还厉害？”
阿野用力点头，心有余悸，“这个，我打不过，会死的。”
他说的是迫击炮。
“放心吧，这玩意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阿野若有所思转过头去，继续认真观摩起来，此时剧情已经进展到了不温不火的阶段，文戏偏多，远没有之前激烈。
几个老戏骨台词功底都很强，不疾不徐，铿锵有力，真有种领导的范儿，就是让人听得直犯困。
兰菱看着看着眼皮子就打不住了，拽了个枕头过来，把小被子一盖，就沉沉睡了过去。
电视剧集被她设置成了自动播放，阿野连看两集，才算是过了瘾，想说什么，一低头，发现兰菱已经睡着了。
他鼓着脸，想了想，学着兰菱刚刚的动作，把音量调低，谁知道操作不熟练，竟把音调调得更大了。
阿野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捂住音响，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地往旁边的按键上戳，见音量重新低了下来，他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朝兰菱的方向看过去。
后者睡得真香，丝毫没有被外界打扰，阿野帮她拉上掉到腰间的被子，姿势从盘腿改成了斜靠在床头。
单手搭在兰菱脑袋上方，用一种不会接近的姿态把她保护起来，继续津津有味看起了下一集。
空调扇呼呼地吹，电视小声地放，落日的光线被不透光的窗帘完全阻挡，兰菱闭着眼，做了个安宁静谧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