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取得信任
古欣也不多问，直接把她往楼上领，茶馆的二楼倒是挺安静的，被屏风隔出数个包厢来。
不过桌椅差不多都被挪走了，地面积攒了一层灰，看起来是荒废了许久。
古欣带着她到仅剩下的板凳上坐下，也不嫌弃上面有灰，用手帮她随意擦了两把，下巴一点，示意她坐下。
“说吧，什么事？”
兰菱从兜里掏出一个挂坠来，放在手心，展示给她看，“你认识这个吗？”
“子母佩！”
古欣气质一变，锋芒毕露起来。
看向她的目光透着怀疑和审视，仿佛她之前的热情都是假的，“这东西是谁给你的？还是你从哪弄来的？”
“当然是萧行澜给我的，他去了我家乡当知青，至于这个玉佩，他拜托我去探望他父母，为了证明我的身份，他才给了我这个。”
“果然是他。”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古欣恍惚了一下，回忆起他们当年横冲直撞，肆意无度的样子，再想到他们现实的境遇，只觉得世事无常，不免有些唏嘘。
“他连萧叔叔的地址都告诉你了，想必是很信任你吧。”
兰菱没有回答，但这时候，她的态度就是默认了。
古欣眸光闪了闪，语气复杂，“萧哥……他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我们县里有他的熟人，衣食上也不缺。”
“也是，他那样的人，在哪都能过得不错，听说麻三也跟他去了，他们应该早就碰头了。”
古欣喃喃自语，有了子佩作为证据，她如今对兰菱的信任很高，加上她心神动荡，很容易就透露出了本不该说的消息来。
麻三。
兰菱眼珠一转，记下了这个关键性的人物，决定回去之后调查一番。
古欣抬起头，望向她的眼底，“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的关系的？”
“他告诉我的，说我如果来了京城，就来找你们。”
“就猜到会是这样。”
她毫不意外，点点头又问，“那林子哥呢，他知不知道，还是说，从最初的交易开始，就是他针对我哥特意设下的局？”
“也不算局，他就想找个买家，谁知道正巧碰见你哥了。他想着反正卖给谁都一样，还不如便宜自己人，所以……”
古欣的眼中露出一抹了然，“果然，我说呢，就我哥那个二愣子，能拉得到这么好的生意？林子给他的优惠太多了，还不怎么讲价，我就怕他被人骗，后来特意跟了一趟，就为了过去把关。”
她吐出一口气，“结果真是出乎我的预料，那些货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还真以为他撞了大运，没想到是萧哥在背后推波助澜。看来，只论心机，我们都比不上他。”
兰菱：“……”
卖得便宜，只是因为她的成本低，而且货物的品质不一定比这个年代好，卖得贵了她心虚；
至于从不讲价，只是单纯怕麻烦，她懒得跟人扯皮，想尽早拿到钱而已。
不成想古欣一个人就补足了完整的逻辑链，也好，不用她费心去编瞎话了。
兰菱记得俞霏霏说过，古家兄妹和萧家的关系非浅。
于是旁敲侧击道：“古欣姐，之前你说过，你和拓哥都是被人收养，那个人和萧家有关吗？”
“嗯，他算是萧哥的叔叔吧，萧家的二把手，说起来，萧家垮台，也是多亏了他举报有功呢。”
她着重念了“举报有功”四个字，面上带着强烈的讽刺，兰菱从她的眼睛深处看到了滔天的恨意。
“为什么？萧家倒台，对他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世上就有人喜欢干损人害己的事，为了一时的得失？因为嫉妒不平？都有可能。”
古欣耸了耸肩，“何况萧景新早就找好了退路，在收养我们兄妹之前，他就和叶家搭上了线，你瞧他如今多风光。”
说到这里，她音调降低，微不可闻，“风光得只能在黑暗里称王，风光得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只要冒头都会被人人喊打。岂不是老鼠王再威风，终究只是老鼠，看吧，他说不定早就后悔了。”
“他对你不好吗，所以你背叛他？”
“不，他对我挺好的，说什么都会送过来，几乎是百呼百应，还说我最像他，以后把家业全都交给我，哥哥只守着那片黑市，能糊口就行了。”
古欣把头发别在耳后，恨意消失殆尽，像是谈起父亲的普通女孩，“你瞧，作为爸爸，他胜过这世上绝大多数人。”
外头那些那些再慈爱温厚的父亲，面对家业分配，都会自然而然把女儿排除在外，最多多准备点嫁妆，就已经是很疼女儿的人家了。
“那你为什么要……”
“他太糯弱了！当初在萧家，他还能和他哥哥争一争家产，把萧景元一度压得抬不起头来，要不是萧老爷子坚决支持长子，哪还有他哥的事啊？”
“你瞧瞧他现在呢？成天醉生梦死，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和他的几个手下，上次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脑袋上已经长出了白头发……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他已经老了，狼群是不会承认一个年迈打不动的狼王的。”
古欣伸出手，擦掉了还没来得及流下来的泪，叹了一口气。
“其实早在他出卖萧家的时候，我和哥哥已经决定背叛他了，不是因为对萧家有感情，也不是觉得寒心，怕之后被他出卖……”
“他竟然退缩了，就因为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不敢和萧老爷子正面斗，所以才掀翻了棋盘，想以此来报复萧家。”
“看似是他赢了，可这场仗，除了外人，他们都是输家，输了没关系，可我绝对不会认可一个懦夫！萧行澜不是个好东西，不，应该说，整个萧家，除了萧景元和他的妻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古欣看着她，突然笑出了声，“但萧行澜没有认输，在离开前不仅能安排好自己的去处，还能分出心思来找我们谈判。说明狼群，也该易主了。”
兰菱被这段话震撼到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才十几岁，高中都没读完的人能说出的话，没有人类社会的仁义道德，只有最严酷的丛林法则。
他们是荒野中的追随者，只会选择自己认可的领头人。
她突然觉得，阿野或许能和她产生不少共同话题，毕竟二者的思想都如此简单粗暴，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共鸣了。
不过阿野是源于对人类社会的不了解，性格里善的成分比较多，不然他也不会从不下山伤人，也不会在刘姨死后悲痛欲绝。
而古欣从小就长在黑暗里，见识到了太多人性的恶，难免被沾染上，她对光明和救赎不抱任何期望，只靠着自己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