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君王与神袛
戈洛尔城,近百年以来艾尔平原上规模最大的城市,也是法诺兰王国的国都。
戈洛尔城的名字源自于法诺兰史诗中的一位英雄的名字,象征着“正义”的意思。
即便是拿紫罗兰城与之相比,紫罗兰城的规模也远远不及戈洛尔城的一半。
这里是如今艾尔平原上权势最盛的地方,也是教会的温床。
法诺兰人向来对神灵充满敬畏与虔诚,在他们的传说中是神灵赋予了法诺兰存在的意义。
众神于不可视之神殿,俯瞰着天下之不公。
这是每个法诺兰人从小就耳熟能详的一句话。
狂热的信仰自然滋生出了权势滔天的教会,而教会的发展自然也不免与王权发生了冲突。
在法诺兰的历史中国王与教皇曾爆发过一次严重的冲突,在冲突即将演变成内战之际,国王却因病离世,而王储即位后,与教皇进行了许久的协商这才使得双方各退一步,没能让战争打起来。
而这位解决了冲突的国王便是如今法诺兰的统治者——罗丹·艾尔·法兹曼,也常被称呼为“法兹曼五世”。
不过让人费解的是,这位曾极力去避免内战的国王却成为了如今艾尔平原上最残暴的“刽子手”,在他即位前,法诺兰原本只是和几个邻国正在发生冲突——这其实也与法诺兰的教会有关,教会以“肃清异教徒”的名义撺掇了法诺兰好几位有权势的大人物逼着法兹曼四世发动了战争,这也是法兹曼四世与教皇发生冲突的导火索——但在法兹曼五世即位后,这些局部战争立马就升级为了全面战争。
不只是邻国,整个艾尔平原陷入战火皆是因为法兹曼五世。
而那个时候的法兹曼五世仅仅只有二十四岁。
戈洛尔城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飞驰,而它前进的方向则是法诺兰的王城。
马车中坐着的是一位个子不高,从面容上来看显得有些平庸的男人,而他身上的服饰却又在说明他的身份在法诺兰并不低。
男人名叫德恩·希莱·奥杜因,作为法诺兰的统军元帅,掌握着法诺兰最精锐部队的他的确在法诺兰有着一定的地位。
德恩是从艾尔平原中部赶回来的,即便在抵达戈洛尔城后他也没想着先休息一下,而是径直朝着王宫而去。
因为他的手里拿着一份从与紫罗兰的边境传回来的急报——王国元帅、“戈洛尔勋章”获得者马加来·冯·奥伯伦贝尔侯爵叛逃了。
奥杜因家族与奥伯伦贝尔家族是世交,对于故友的叛逃,德恩心中有些愤怒的同时,也为马加来感到惋惜。
他知道马加来这是被逼无奈地选择,蒙洛费斯公爵的事情直接将马加来推入了火坑。
德恩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王宫。
“德恩将军,陛下正在午睡。”
守在宫殿前的德恩只等来罗丹陛下贴身侍官的这样一句回话。
“陛下睡多久了?我这里有紧急的情报要呈给陛下。”
罗丹问道。
“有一会儿了,按照陛下平日的习惯再过一会陛下就该醒了,德恩将军可以稍等一会儿。”
侍官回答道。
闻言的德恩也只能点点头,静静地等候陛下午睡结束。
“德恩将军,真是巧啊,你也是来面见陛下的?”
正在德恩静候的时候,一道有些干涩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德恩回过头,便见到了一位身着教会服饰的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他。
“坎尔教长,好久不见。”
德恩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他对面前的这个老头子谈不上厌恶,但也没什么好感。
“呵呵,平原中部的战事如何了?”
坎尔依旧笑呵呵地,他有些干枯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着实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一切都还顺利,只是那些反抗军太过让人讨厌了,就像蚊子一样。”
德恩回道。
“可我听说前不久我们的军队在那里吃了亏,这消息是真的吗?”
坎尔站到德恩身旁,问道。
德恩皱了皱眉,对于坎尔这样的询问他心底里有些厌恶,这不是教会该操心的事情。
“假消息罢了,坎尔教长还是不要随便听人胡说,管好您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德恩随后敷衍道,不过前段时间他的确吃了一个亏,那些反抗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精良的装备,连战术也变化了不少,打了德恩一个措手不及。
坎尔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不再过多询问此事,转而聊起了德恩此次赶回来的目的,
“德恩将军是为了马加来的事情回来的吧?”
德恩愣了一下,他看向坎尔,
“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
“自然,两天前就知道了,教会有独特的联络方式。”
坎尔点点头。
“陛下怎么说?”
德恩问道。
“马加来现在已经是王国的罪人了,你觉得陛下还能怎么做?”
坎尔反问道。
“奥伯伦贝尔家族的其他人呢?陛下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德恩又问道。
“奥伯伦贝尔家族已经和马加来划分了界限,陛下开恩并没有追究奥伯伦贝尔家的责任,只是让他们支付一笔罚款罢了。”
坎尔说道。
德恩沉默了片刻,才看向坎尔继续问道,
“是你们把奥伯伦贝尔家保了下来?”
德恩记得,马加来有一位皈依了教会成为了圣女的妹妹。
坎尔笑而不语。
这让德恩心里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奥伯伦贝尔家族保住了性命这让德恩松了口气,作为世交,他也不希望亲眼目睹奥伯伦贝尔家走向覆灭。
但同时,教会的干预让德恩不得不心生警惕,这么一来,奥伯伦贝尔家族便成为了教会手里的筹码,德恩并不希望曾经发生的事情再一次上演,更何况如今的局势容不得法诺兰内部再起争端。
两人闲谈之际,侍官再次走了过来,传达了陛下召见两人的口谕。
坎尔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德恩,伸出手示意他先请。
德恩也没推辞什么,他径直迈开步子跟着侍官朝着宫殿中走去。
罗丹·艾尔·法兹曼,统治了法诺兰五十年的君王,年逾七旬的他自然没有了年轻时的风华。
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唯一没变的,是他那双不怒而威的眼睛。
刚刚睡醒的他此刻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着德恩与坎尔的到来。
罗丹很精神,完全没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身上的那种暮气。
“陛下,德恩将军与坎尔教长到门外了。”
侍官快步走上来,低声通报道。
“让他们进来吧。”
罗丹缓缓说道,声音浑厚有力。
“陛下!”
“陛下!”
德恩和坎尔进来后,皆是庄严肃穆地向罗丹行礼问候。
“德恩,我的孩子,欢迎回来!”
罗丹有些开心地朝着德恩说道。
德恩的年纪还不到五十岁,在罗丹登基时,德恩都还未出生,所以罗丹一直都把德恩称作孩子。
“承蒙陛下之恩,臣不甚惶恐。”
德恩赶忙应道。
“还有坎尔教长,几日未见,教长还是这般精神。”
罗丹又将目光看向坎尔。
坎尔脸上始终是笑眯眯的模样,
“见到陛下依旧如此精神,便是法诺兰的福气。”
罗丹点点头,再次将目光移向德恩,
“德恩,你是为了马加来的事情来的吧?”
“是的,陛下,我接到边关的急报后便立马动身赶了回来。”
德恩从怀中取出信件,交给侍官转递给陛下。
“唉,马加来是越活越糊涂了,”
罗丹将信件随手丢到桌上,叹了口气,
“你和他原本是我最看重的两个孩子。”
德恩不敢接话。
“既然他都已经误入歧途了,我再怎么惋惜也没用了。”
罗丹又说道,
“关于他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德恩,你没必要替他再求情了,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很好,但他现在已经犯了弥天大祸,法诺兰永远不会原谅叛徒。”
“是,陛下,我明白。”
德恩心里有些失落,他原本就是抱着想要给马加来求情的心思来的,但罗丹陛下已经将他的话给堵死了。
“马加来和蒙洛费斯的事情要给我们敲响警钟,这样的人绝不止他们两个。”
罗丹又说道,
“正好,德恩既然你回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坎尔和教会会协助你的。把那些损害法诺兰利益的虫子消灭干净。”
这下德恩心里就更难受了,他倒不是因为罗丹想要发动清洗而难过,而是因为让他与教会一起行动这件事让他有些不满。
德恩心里并不想让教会过多深入国家的政务,但对于罗丹陛下的旨意他又不能提出异议。
罗丹又和两人寒暄了一阵后,德恩和坎尔才离开了王宫。
走在路上,德恩一直保持着沉默,并没有主动去和坎尔搭话。
“德恩将军,教会这边会全力配合您的,您无需担心。”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坎尔笑呵呵地率先开口说道。
“这件事由我的士兵来做就够了,不劳教长以及教皇大人操心了。”
德恩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坎尔也并未在意德恩的态度,温和地说道。
德恩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了,他转过头,有些不满地朝着坎尔问道,
“所以,这件事你们和陛下早就商量好了?”
坎尔笑而不语。
“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还是说是你们来给陛下提议的?”
德恩沉声问道。
“是陛下和神灵共同的决定,德恩将军,回头我会让人来配合您的,这件事,可不容掉以轻心,您可千万不要再吃一次亏了。”
在分岔路口,坎尔笑着对德恩说道,也不待德恩作何回应,坎尔说完便迈开步子离开了。
德恩望着坎尔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忧虑,最终他长叹一声,有些失落地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