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威莫犯

    洪武四年（1371年）正月，朱元璋命征西将军、中山侯汤和统率左副将军、江夏侯周德兴，右副将军、德庆侯廖永忠等率领京卫、荆襄水师由瞿塘峡直趋重庆，进攻巴地。征虏前将军、颍川侯傅友德统率副将军顾时等率领河南、陕西步兵、骑兵由秦、陇直趋四川成都，攻打蜀地。

    “太子啊，这回你不想到前线去了吧？”奉天殿内朱元璋开玩笑地问自己儿子，“回父皇，儿臣今后要是再想学军事第一个就找您，要是您没空，我就去寻岳父大人教我。”朱标起身一拜，“哈哈哈，说到你那老丈人常遇春，近来可好？”一直忙着督促发兵一事，最近朱元璋都没有出宫去探望过自己的老弟兄鄂国公常遇春。“岳父大人其他都好，只是那双腿脚还是使不上劲，太医说了由于当时在军中这病症来的太急，大概率会留下这终身无法再骑马上阵的腿疾。”朱标说完叹了口气。

    “就让咱这四弟好好休息吧，想想有多少出生入死的弟兄都没等到大明立国的那一天。”自朱元璋举义直到开创大明，整整十五年的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他开创帝业的路上，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正是对这一结果最好的诠释，每战必身先士卒的常遇春能活下来已属幸运了。“你娶了他家的大丫头，也要多抽空去看看这个老丈人，记住了。”朱元璋叮嘱儿子，“儿臣遵旨。”

    “啦啦啦～”高空中有个正在哼歌的阿飘，不出意外正是被太子朱标委托跟随大军出征的裴天韵，“太子，我正在汤和将军的帅船上空，目前大军进展顺利哟。”根据军力来对比，朱标很清楚此战明军必胜无疑，但他依旧还是请裴天韵去督战以便第一时间掌握战事动向，“天哥，太子说辛苦你啦。”小羲的声音由意念传来，这是离京前裴天韵跟朱标定下的交流方式，他们俩约定裴天韵通过传音贝给太子消息，而太子只需要在纸上写下他想说的话然后由小羲来传达就行，这样就大大提高了交流的效率。

    跟太子沟通完之后，裴天韵又看向身下的明朝大军，这群身经百战的将士们神情轻松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在他们眼里就好像巴蜀之地已经是囊中之物一样。

    反观明升及他的臣下们，想当初，戴寿曾经对明升说“以王保保、李思齐那样的强大军力，仍不能与明军抗衡，更何况我们巴、蜀两地呢？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我们怎么去应付？”而另一名臣子吴友仁则反驳戴寿“你说得不对，我们巴、蜀两地依山傍水，非中原能比，不如对外结交友邦，对内则修整军备。”于是便派瞿塘峡守将莫仁寿用铁索横断瞿塘峡口，然后又命戴寿、吴友仁、邹兴等增兵援助，北倚羊角山，南倚南城砦，凿穿两岸石壁，牵引铁索成为铁桥，使用木板安置炮弹来抵御明军。

    另一边厢，“杨将军，我命你先行一步力争攻下瞿塘峡，为我大军开路！”作战会议上汤和决定先给夏军一个下马威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大明的厉害，于是便派杨璟率领所部兵马直扑瞿塘峡守军打开进攻巴地的门户。

    经过几日的行军，营阳侯杨璟率军首先抵达大溪口，与莫仁寿争夺瞿塘天险。杨璟派指挥使韦权出长江北岸赤甲山，进攻夔州，指挥使李谋出南岸白盐山，进攻南城寨，并亲自统帅大军出大溪口，进攻瞿塘峡守军，然而战斗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派出的各路人马都被夏兵阻扼，杨璟初战不利，退还到了归州。

    在归州休整了两天后，汤和的大军到了，“汤帅，夏军守将莫仁寿并非庸才，末将进攻不力，请大帅责罚！”杨璟自知指挥不力便在帅帐内向汤和请罪，“杨将军请起，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自责。”汤和很清楚出师不利对士气有所影响，不过那也够不上要到对杨璟军法从事的地步，而且战端初开就处罚将领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下令全军休整一日，然后再继续进发。可惜事与愿违的是，接下来几天他又派人数次攻打瞿塘关，但都因为江水暴涨舟行困难，面对这样的情况，汤和也只好驻兵大溪口，等待合适的战机。

    “啧啧啧，这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全程旁观的裴天韵虽然早就知道了这战的结局，但银华鉴上的记载竟然跟他亲眼所见的一模一样，还是令他感叹不已，“太子啊，目前汤帅这里战局被迫停滞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夏军是守不住的。”跟太子朱标介绍了一下战情之后，裴天韵也不等他回话，就一头冲向了瞿塘峡夏军守卫的大营里。

    “莫将军！我军将士伤者众多，医士不够用了！”莫仁寿正坐在大帐内盯着敌我分布图出神，一个小校进来向他禀告目前的严重形势，“快派人向陛下求援！”莫仁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巴蜀两地总共就那么点人，这场仗随便让谁来打都只是勉力支撑。从内心来说，无论是持久战还是拉开架势决战，夏军想打赢这仗只能祈求大明出现了什么无法抗拒的巨大变故。

    一旁的裴天韵看着无奈的莫仁寿也只能摇头叹息，他并不是来当刺客的，只是出于观察者的好奇想看看夏军将领如何打这场仗而已，“降又不能降，打又打不过，真是两头堵啊。”裴天韵很清楚，这仗要么没开打前就打开关门投降，要么就死磕到底被打败了死而无憾，像这样打一半才降的那这莫将军无论在明军还是夏军，都是不招人待见的。

    不过因为长江江水上涨，汤和所率领的部队一时间也拿夏军没有办法，于是在这大江之上便形成了两军对峙的局面。但不幸的是，明军另一路由颍川侯傅友德率领进攻蜀地的大军却远比汤和的水师顺利的多，傅友德派出的探马侦察到阶州、文州两地没有防备，就使了一招暗渡陈仓，命令士兵们轻装简行，攀山援谷，昼夜兼行，迅速进军将这两地攻破。兵贵神速，傅友德没有选择休整而是又接连攻克江油、绵州。

    “来人呐！”傅友德在帐内喊道，“将军！”马上有人应声而来，“传我将令，命人刳制木牌数千，上面就写“明军已克阶、文、绵三州，再留下月日，完成后投之于江，令其顺流而下，限尔等两日内办妥！”

    “将军这招高啊！”同在帅帐内的顾时高声赞道，“将军此举既将军情通知了汤帅，可令其配合我们攻蜀行动，又能瓦解夏军斗志，可谓一举两得！”事实也正如顾时所言，短短两天，江面上飘来了数不清的木牌，上面刻着夏军的三州已被明军攻破，蜀地驻守的将士们看了之后，军心涣散，很多人都无心再战了。

    同样接到报信的戴寿在权衡之后，留下了邹兴等人防守瞿塘，而自己则与吴友仁星夜兼程返回，会合明升派来的另一名将领向大亨军援救汉中。但可惜的是，经过与明军的几次交战均遭了大败，最终汉中也没能守住，戴寿、向大亨两人逃往四川成都，吴友仁逃往了保宁。

    另一边由于明军的双线攻势，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的夏军只能分兵迎敌，戴寿与吴友仁走时又带走了一部分瞿塘守军。经过明军的不懈努力，廖永忠也率军攻破了瞿塘关。当初夏军布下的飞桥铁索均被烧断，邹兴中箭而死，夏军的守卫顿时溃散。

    拿下瞿塘关的明军又继续攻下了重庆夔州，并驻扎在铜锣峡稍作休整。这战情突变让明升大为恐惧，大夏右丞刘仁劝他逃奔四川成都以图东山再起。此时明升的母亲彭氏在众侍女的搀扶下走到前朝哭着说“我们可以去逃去成都，但这又有什么用呢？顶多也就是稍稍延长点寿命，”说完抹了把眼泪，“那明朝大军所过，都是势如破竹，别看我不问朝政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与其苟延残喘地逃命不如早一点投降吧，还能留下这满城百姓的性命。”

    听了母亲这番话，明升想想也有道理，本着一死的决心，他派遣使者携带降表到明军阵前去乞求投降。在得到了汤和的回复之后，明升令人将他反绑双手，还找了辆牛车载着一副棺材，与母亲彭氏及众官属一起前往明军阵前投降。

    “唔，脑子还算好使，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心跟明军死磕到底，”裴天韵依旧在一旁看戏，“太子啊，汤将军已经接受那个明升的投降了，这场仗打完啦，你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捷报了，我就不等他们处理交接的事情了，咱们见面聊。”说完这些，他升上高空掏出银华鉴找准南京所在的方向，全力加速准备回家了。

    而在大营等候的汤和见明升等人到来就带着诸位将领一同出营迎接，汤和接受了明升当作大印的璧玉，一旁的廖永忠则是为明升解开绑住双手的绳子，他们秉承朱元璋旨意，对明升及其属下加以抚慰，并当着他们的面下令诸将对大夏官员家属以及城中百姓不得有所侵扰，违令者斩，接着便安排官员进城做移交工作。

    远在成都的戴寿、向大亨听闻重庆被破，就也不再抵抗将成都献于了傅友德将军。至此，对大夏的战事可谓大获全胜，但明军此战目的在于一举收获巴蜀全境，所以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汤和、傅友德两人又合力攻克蜀中其它州县，最终在八月二十日这天傅友德攻克保宁，这场耗时长达八个月的蜀地平定之战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投降之后的明升等人全被押送京城，在他们入宫前，礼部大臣奏道“皇帝御临奉天殿，明升等俯伏待罪于午门外，有关官员宣读赦免诏令，如孟昶降宋！。”不过此时朱元璋却说“明升这小娃娃年幼弱小，凡事都听那些‘大臣’的，他懂什么？与孟昶不同，就免了他趴在地上待罪的礼仪吧。”同日，朱元璋就封明升为归义侯，并赐他与家眷可以居住京城。

    “父皇，今日为何对那明升如此宽容？”虽说朱标打心底认为父亲做的完全没有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问起来，“你想想陈友谅的儿子陈理，咱连他都能留下一命，对已经投降的明升又去为难他做什么？”朱元璋则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打仗这事是手段，现在大明动武并不代表一定要把敌人赶尽杀绝，再说这明升也是当年反元义军的后代，拿他的地盘是为了一统天下，杀了他倒也大可不必，大明做了这天下之主还是需要一点好口碑的，给人留下屠戮义军同袍的口实就不好了。

    “儿臣明白了，”才思敏捷的朱标马上理解了父亲的用意，“对了，老二那小子最近老往你母后那跑，这小子干什么呢？”朱元璋突然好奇自己次子的生活，“父皇你忘了？之前不是说想把那王保保的妹子给二弟赐婚当秦王妃嘛？”朱标笑道，“怎么？老二真就看上人家了？”朱元璋纳闷道。

    “儿臣遵父皇的旨意，便去了二弟的秦王府问他的想法，”朱标起身给父亲的茶碗里续上茶水，“他并没有排斥，只是说跟那敏敏不熟悉，于是儿臣便和太子妃做了回媒人，让这两人先熟络起来，想必父皇也不会急于一时给二弟办婚事吧？”

    “哈哈哈，你这孩子，还真有当老大的样子，”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那你觉得这事有戏吗？”从内心来说，朱元璋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都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虽说自己当了皇帝之后宫里的嫔妃也多了不少，但真要说结发妻子的话就只有马皇后一人，这几个嫡出儿子他都当成是宝贝疙瘩，“据说那敏敏既熟知我中原文化又有蒙古姑娘特有的豪爽性子，依儿臣看，秦王妃非她莫属了。”这做媒的事情上，太子妃常怀月最有发言权，而秦王朱樉自从正式认识了敏敏之后，有事没事就往她那跑也证实了朱标所言非虚。

    “大王！那徐达已从北平调往山西，此时是咱们出兵的大好时机啊！”北元齐王府内，王保保的副将正与他商议出兵收复失地的事情，“不错，明日我便启奏陛下，挥师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