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禄家的危机
第二天一早，罗决亲眼看着那插着“禄”字大旗的一支船队出现在云江上时，终于松了口气。
禄金宝再不来，岛上粮食就要吃完了，工钱也要花完了。
一想到这里，罗决的心里就是一阵心痛。
原本他见到那一千多两银子的时候还很兴奋，总觉得这么多钱足够自己好好花上一阵子了。
没想到转眼就要花完了！
岛上算上村民，好歹也有一千号人了，这一千号人又是同时开工，罗决的工钱自然花得跟流水一样。
说起来罗决还真得好好谢谢叶锦茗，这段时间赶工真的是帮自己缓解了很大的压力。
“决哥，你厉害啊！”
船只刚靠岸，禄金宝就踩着颤颤巍巍的木板跑了下来，兴奋地冲着罗决说道：“兴安城里都传开了，说你带着云山岛的村民干翻了一帮倭寇！你牛啊！！”
“运气，运气而已。”
罗决谦虚地笑了笑：“都是林将军的功劳”
“得了吧，官方的有官方的说法，咱们这些小民有咱们小民的说法。”
禄金宝满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前一段来你们岛上做工的工人说他们亲眼所见，你拿着令旗站在房顶上指挥村民来回变阵，将那帮倭寇打得是落花流水！”
“话说决哥，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儒将啊！你什么时候学的阵法？学的什么阵咦，你脸色怎么了？”
“房顶？”
罗决喃喃自语了一阵，突然掉头就跑。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了。
那个女贼首！
禄金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掉头就往山上跑还以为是怎么了，就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而等到罗决再次爬上房顶往里看时，不由得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羽秋绘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屋子中间的水洼里，长发早已乱糟糟地揉成了一团铺在她的身下，而身上则铺满了在夜间凋零的秋叶。
宽袖上衣已脏得不成样子，那一抹大红的巫女裙也皱巴巴地紧紧贴在身上。
那模样，简直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她脸色苍白而萎靡地躺在那里，俨然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却在罗决探出头来的那一刻猛然睁大了眼睛，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怒喝了一声：
“大裕人！卑鄙！”
喊完之后便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罗决：
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还淋了场雨。
别说，还挺坚强，愣是一声不吭。
要不是禄金宝今天来到岛上提醒了自己一下，估计到不了明天我就可以为你收尸了。
“决哥，你要的东西，我已经都给你运来了。”
院子外边，禄金宝与罗决一起坐在大树下长叹了一口气：
“咱们这边虽然商道频繁，但你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也是少见，所以费了好一番工夫。”
罗决点点头，却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有难处？”
禄金宝愣了愣，急忙摇头道：“没有，只是后边的物资可能会慢一点运来”
“兄弟，你要说这话就见外了，有什么问题就直说。”
罗决严肃着看着他说道：“从你来我岛上，我就感觉你一直闷闷不乐，刚刚说起下一批物资时眼神中又满是气愤与无奈的感觉你要还跟我说没事，那就太见外了。”
“不愧是指挥几个村民就能干翻倭寇的人，决哥这观察力让人佩服！”
禄金宝终于面露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朝着罗决拱了拱手：“不过，这都是我禄家的事情”
罗决摇了摇头：“只管说来听听。”
禄金宝嗫喏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开口：“决哥可还记得那日夏先生晚宴上的聂慎之？”
“聂慎之？就那个油头粉面拿着把折扇一直扇来扇去的那个？”
罗决仔细想了一下，终于想到了禄金宝说的这个人是谁。
实话实话，他对这个人的观感不是很好。
除了这姓聂的本身对禄金宝有很大的敌意外，那天他在会上二话不说就想拉禄金宝下水的行为更是让人气愤。
“没错，正是那个小白脸！”
禄金宝点了点头说道：“我禄金宝是家里有钱有产业，却在诗文之道上缺乏天赋；那姓聂的虽然比我能扯诗词，但却家道中落好多年了。”
“而这次我在城里给清气皂做了噱头、大卖特卖之后，那聂慎之终于又盯上了我们禄家！”
“他盯上你们有什么用？这清气皂不是我们独一份吗？”
罗决皱着眉头问道。
禄金宝苦笑一声：“决哥，清气皂是我们独一份不假，可我禄家商行里的其他东西不是独一份啊！”
原来，这禄家的生意本质上就是个销售商，从其他小作坊里收东西，然后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及马队卖出去
而聂慎之这次是学聪明了，不知是从哪里找了一帮所谓“清流之士”的狐朋狗友，对禄家上下大加污蔑造谣，更放出话来说以后禄家要专做“清气皂”，其余的东西都不收了。
这就让禄家的各个合作商开始观望了起来，最后竟使得禄家的马队一度出现了停滞。
毕竟现在兵荒马乱又是灾年，大家做个生意都不容易，只要有一丁点风险就要仔细考虑。
这个过程本身又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大家越是观望、不愿轻易合作，禄家各种商铺、各个马队的效益就越差，销售商品量就会直线下降。
而销售量下降正好又印证了“禄家只做清气皂”的谣言，使得禄家的各级合作商更是不肯轻易合作。
如此循环下去，禄金宝虽然在清气皂上大赚了一笔，但禄家的底子却要被掏空了！
尤其禄家的优势本就在于自家那遍布东南的马队，可维持马队的运转也是一项不小的开支。一旦收入达不到预期，为了防止亏损就只能缩减马队了！
如此层层影响之下，禄家最后说不得真的只能做那清气皂了，而那些空出来的市场份额正好被虎视眈眈的聂慎之给占据。
这何尝不是种迂回之策？
知道我打不动你的“清气皂”，那我便趁着你正在风口浪尖上时挖你的墙角！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这段时间禄金宝为了安抚禄家下边的各级供应商是忙的焦头烂额。
而罗决也皱了皱眉头。
禄家的基本盘不能被破坏，不然清气皂再挣钱也走不出这一州之地，渠道与产品本身同样重要。
更何况等富贵皂上市后，清气皂的价格又会很快降下来，到时候如果销路不被打开，禄家就只能被自家的清气皂给硬生生拖死！
保住禄家的马队，或者说稳住禄家供应商的信心已经是比销售清气皂还要重要的事了。
罗决眼神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正要张口说什么，却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惊呼！
是那女倭寇醒了？
罗决先是愣了一下，便又急忙起身朝着屋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