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兴安县城
这天一早,岛西码头人头攒动,几乎全岛的人都围在了码头边上。
水位虽然下降,但岛西这里是天然的深水港,所以码头这里的船只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村里的精壮汉子们赤着上身,排成一列犹如工蚁般行动干练而迅速,将码头上的一批批货物分别装进码头的几条小船里。
一派热火朝天的局面。
其实每次汛期结束,对于岛上的村子来说就是一个劫。
因为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村子里就有很多逃荒的人群结伴坐着渔船离开这座小岛,各自求生。
而这次汛期结束后不仅没有人逃走,反而每个人都热热闹闹地挤在码头上为即将出门的人送行,脸上更是都洋溢着一种名叫“希望”的神色。
没错,就是希望!
砖窑已经投入生产了,第一批砖也在云老头的安排下运了出来开始为纺织作坊砌墙、建屋。
岛上唯一的木匠陈瘸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仅没日没夜地干活还收了两个徒弟,至今已经打造出了好几台纺织机。
白灵儿以及罗家的管事楚怀霜已经在挑选将来上工的人手了,山里的葛麻更是直接开出价钱,只要你送过去就收。
而那年轻的村长说了,不让村里人白干活。这些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全都记账。
将来要粮食给粮食,要铜板给铜板!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毫不怀疑罗决说的话了。
毕竟他们守着这座岛这么多年,也只能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
他却能在这穷得叮当响的岛上凭空开辟出这么多赚钱的手艺来!
这已经不是给了众人活下去的希望了,这是给了众人将家族发扬光大的希望!
而且是将来死了牌位都能摆中间的那种!
罗决在这岛上折腾了这么些天,终于在今天将他的声望在岛民的心中提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
只见他意气风发地站在码头上,朝着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的众人挥了挥手,然后面朝码头大喊了一声:
“出发!”
一瞬间,码头上欢呼声雷动!
白灵儿站在码头上眼神迷离地看着那逐渐远离的人影,心里更是感慨万分。
没想到她那次病急乱投医地跑到东水村去求救,竟然阴差阳错之下拯救了整个村子不说,还让这座小岛上重新焕发了生机与活力!
当家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想到这里,她的眼中不由得又带上了一丝幽怨。
自己连当家的大妇都拜过了,最近一段时间更是有空就去问候。
当家的怎么还不纳自己进门
罗决当然不知道白灵儿心中对自己的幽怨,因为他最近一个月实在是太忙了。
不过还好,最终货物的产出有了一个相当可观的量。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足够让他们去县城里大赚一笔了。
想到这里,罗决转头看了看身侧。
他这次带了十二个人出门,其中除了楚怀霜与一名常年在县城里跑动做生意的麻二叔外,其余的都是精壮汉子。
虎子跟阿朔也在其中。
原本出门卖货是用不着这么多人的,但是罗决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出门除了一部分要支付村民工钱的铜板外,一块银子也不往岛上带!
岛上现在缺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是工具!
所以必须要带上足够的人将货物给安全运回去。
“当家的,这是什么东西?”
跟他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楚怀霜拍了拍船舱里成摞码好的青竹盒子,好奇地问道。
罗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里边的可都是好东西,也是我们这次出来卖货的主角!”
出来卖货的主角?
楚怀霜愣了愣。
他们这次出来不就是为了卖竹篾跟布匹,顺便打听一下外边纺织布行的行情并收购葛麻和麻线吗?
难不成还有什么比这件事还重要的?
罗决笑而不语,楚怀霜也不好再问,只是觉得自家当家的实在是神秘的过分。
乘船度过云江,将小舟交给跟来的人划回并约定好来接收的时间,众人就纷纷背着云岛上出品的货物朝着远处的兴安县走去。
一路行来,田园荒芜、十室九空,三十里路闻不到半声犬吠。
罗决只知道外边正值灾年又是战乱频发导致民不聊生,但没想到已经民不聊生到了这种程度!
即将饿死的灾民衣衫褴褛,坐在路边眼神呆滞;刚刚死去的幼子尸体就横亘在田野间,任由一群饿鸦啄食。
罗决一行人原本出来时的兴奋心情在这一路惨绝人寰的见闻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虎子更是咂了咂舌:“我以为咱们岛上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外边比咱们那还要惨”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走在人群最前面的罗决。
如果没有罗当家的,怕是岛上用不了多久,也会变成这样吧。
罗决则是紧紧抿着嘴唇脚步坚定地朝前走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的行人才开始多了起来。
直到前边传来各种摊贩的吆喝声,兴安县那不算高大的土坯城墙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进了兴安县城,找了一个市场角落刚放下东西,便有无数的小商贩围了上来,一边盯着众人刚刚卸下来的新篾器,一边直接出声问道:
“新来的!你们这竹筐子,怎么卖啊?”
虎子等人在那里卸东西,麻二叔立刻堆着笑脸跑了过来:“大筐四十,小筐二十!”
“嚯!四十个大钱?你这筐子是金子做的啊,还是银子做的啊?乡下玩意想钱想疯了吧?”
有人低声骂道。
麻二叔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笑道:“外边都这样了,哪里还有编篾的人啊?这筐子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市场里的小商贩哪个不是长了八个心眼子,听到麻二叔这话后顿时有人眼睛一亮:
“这位老哥,听你这意思,这筐还是你从别的地方收的?”
麻二叔表情一怔,一副自知失言的样子只是嘿嘿干笑了两声,低头帮忙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