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战前的最后一次动员
克拉斯公爵在一处分发点看着面前的长龙，领取食物的人很规矩，没有任何人发出不必要的声音。他们走到厨子面前，领取一份食物，然后或是说声谢谢，或是点头致意，就继续向前，走向城墙。这点食物没必要停下来食用，两三口就能吃完。
马肉是最先分发完的。即便是切成这么小块，依旧不够全城人食用；黑面包也不够了，后面还有好些人没有领到；最后剩下的只有菜汤，因为里面根本没有菜，就是一碗清水而已。
没有人是为了最后吃一口才上城墙的，他们都是为了和塞米奥尔城共存亡。
克拉斯公爵拦住了一位带着个孩子的母亲。孩子还很小，只有五六岁，饿的面黄肌瘦却不哭不闹，和母亲牵着小手向城墙走去。他们没有领到食物，两脚虚浮的他们上了城墙也没有任何作用。
克拉斯公爵拿出一小块面饼给那对母子，却被拒绝了。他不忍的说：“别上去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为了孩子，为了库丘人的延续，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好的，尽管它很艰难。”
这话克拉斯公爵自己都不信，敌人入城后，这对母子能活下去的机会几乎为零。但是他不想看到他们就这么死去，哪怕零的后面有着一串零，只要有个一，他就想让他们去试试。
妇人不懂这些，她摇了摇头说：“离了塞米奥尔城城，我们又能去到哪里呢？”
克拉斯公爵很想说，你可以往北走，去德瑞尔，去卡拉密，去金阳城。帝国不会倒下，尼克国王也是个仁慈的君主，那里会有人接手他们。可是这样一对母子会有机会逃到那里吗？
妇人继续向前走，也不知道是对克拉斯公爵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公公在世的时候说，他年轻的时候去修缮过塞米奥尔城的城墙，就在城门楼边上那块儿。我就去那里待着，看看公公能不能保佑他的小孙儿。我哪也不去，死就死在那里。亲爱的，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克拉斯公爵不忍再看这幅场景，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走，我们上城门楼，今日就让我们父子战死在那里吧，我相信维克多会为我们报仇的。”
说完就率先向城门楼赶去。
路过那对母子时，他撇过了脑袋，不忍心看那对母子的身影。
城门楼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城下的利恩在做战前动员，他慷慨的话语远远飘来，听的不甚清楚。远处一处树林人影闪动，那是被昨夜动静吸引来的库丘人。他们始终没有走远，这两日利恩的军团放弃了追杀他们，他们就远远的靠了过来。
“月亮慢慢爬上山顶，洒下银白的光华。”
不知是谁开的头，所有人都开始唱起那古老的歌谣。
不但城墙上的人唱，城中的人唱，连远处那树林中，也走出十来个状似野人的库丘人，他们也在跟着歌唱。
妇人拉着孩子的小手唱，她捡起了脚边的碎砖头。
哭瞎眼的老妪在唱，她想起了战死的儿子，攥了攥拿在手上的剪刀。
分发食物的厨子在唱，已经没东西可以分发了，他拿起了打汤用的大勺。
偷了厨子菜刀的乞丐在唱，他站在了失主旁边，想着一会儿替这家伙挡一刀，就当还他菜刀了。
他们都没能挤上城墙，就站在城墙下，只要城墙上一有空位，他们就会迅速补上。可恶的枫叶联邦拿不到塞米奥尔城，他们只能得到一地的残砖碎瓦和满城人的尸体。
利恩也听到了这歌声，这歌声中充满了凄凉和绝望，这份感情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士兵。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塞米奥尔城，然后转头对着法师准备的传音魔法说道：“士兵们，那边就是号称血肉筑成的塞米奥尔城了，库丘人不止一次的用血肉之躯守住了它。今天，他们还能再次守住塞米奥尔吗？”
“我希望是不能，因为如果他们守住了，我将会损失很大一笔钱。两年来你们吃我的，用我的，我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大到你们难以想象。”
“但是我能承受这一切，因为我不缺钱，而且我很能挣钱，这笔钱我用不了多久就能挣回来。你们呢？你们损失的是什么？还有机会重新来过吗？”
“你们损失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一个一旦失去，可能子子孙孙都不会再有的机会。”
“你们都是平民出身，因各种原因失去了土地，成了流民，然后被编入厢军。你们未来的路就是成为炮灰，死在战场之上。即便你没死成，也会被敌人俘虏成为最低等的奴隶。你们的命运不会改变。”
“但是你们如果拿下了塞米奥尔，你们就是正规军，而不是低贱的厢军。那些平日里看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的友军，只能继续看着你们流口水，再也不敢说什么屁话，因为你们拿下了他们拿不下来的塞米奥尔城。”
“那些嘲笑你们只会花架子，没上过战场的胆小鬼们只能收起他们的优越感，因为你们拿下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塞米奥尔城。”
“那些对你们投来蔑视目光的大军团们，也必须承认你们的实力，因为你们拿下了曾经阻挡过他们的塞米奥尔城。”
“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妻子和孩子都会为你们骄傲，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家，因为你们已经不再是厢军，不再是流民，你们是枫叶联邦重生的第十五军团——铁枪军团。”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看看城墙上的那群衣衫褴褛的人，是不是和你们以前的样子很像？如果你们失败了，你们的结局可能和他们一样。你们和家人的命运将会由别人主宰，连死，可能都是一种奢望。当你们的妻子和孩子被贵族串在木桩上供贵族享乐时，你再后悔，那就迟了。”
“所以，是怜悯你的敌人，把你自己的妻女送给别人玩乐，还是化身恶魔，用你们的怒火烧烬这座城市，由你们自己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