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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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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景云站在黄府的大门外时,心情就会变的和这笨重的大门一样沉重,总是会考虑要不要进去,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拍了拍门环。

    一个黄家的家仆打着哈欠打开了半扇大门,见是景云,表情有些惊讶,以前很少主动和景云打招呼的家仆居然有些结巴的说道:

    “四……四公子你……你回来了?”

    景云见这家仆居然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还少见的称呼自己四公子,要知道如果以前家里的下人这么称呼景云,是要被崔氏穿小鞋的,于是景云也努力对着这名家仆笑了笑,以表示友好。

    然后跨进了大门,直奔母亲和自己居住的小院。

    黄家迁来此地已有几代,几乎代代有人为官,子孙众多,在当地乃至整个东郡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所以黄府占地极广,共有大小房屋百余间。

    景云和娘亲居住在东北角的的一个独立小院,只有两大一小三间房。

    景云如果走正门要回到小院就必须从蜿蜒曲折的回廊穿过大部分的院落,而这也是景云的一个小心思,想告诉黄家的每一个人,我黄景云活着回来了,最好不要再随意欺负我娘。

    这些年,景云的拳脚功夫如何黄府中的人都是有耳闻的,也有个别不开眼的见识过,所以,这几年很少再有人敢当面羞辱景云母子。

    等回到小院,景云却发现找齐了每一间屋子也没看到人,娘不在,春儿也不在。

    “娘……娘……春儿,你们在哪?”

    景云对着空荡荡的院落喊道。

    良久,也没有人回应,于是景云觉得娘亲和春儿可能出去办事或者逛街了,或许等等就会回来。

    可是景云望着天空中一片一片飘落的雪花,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院中薄薄的积雪中,除了自己刚才踩的,没有其他的脚印。

    从积雪的厚度来看,下雪的这两天以来,这个院子就再也没有人走动过。

    景云转身出了院子,看见前边的回廊刚好有一个人正往这边走来,估计是听见景云的喊叫过来查看,那是黄府后院的一名沈姓管家,不知道是出于本心还是崔氏的授意,小时候也没少给景云母子两个脸色看。

    尽管如此,景云还是很礼貌的走到沈管家面前问道:

    “沈伯,我娘亲她们呢”

    沈管家嘴角抽了抽,有些结巴道:

    “四……四公子,你怎么……怎么回来了,你娘……你娘她不在了”

    景云以为沈管家说的不在了,是大冬天被赶出了黄府,于是终于爆发了,上前一把拽住了沈管家的前胸衣领怒道:

    “说,你们把我娘赶到哪里去了”

    沈管家一边试图挣扎,一边说道:

    “不……不是赶走了,你娘她死了”

    景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使劲摇晃着沈管家那有些干瘦的身体咆哮道:

    “你骗我!你骗我!明明是你们把娘亲赶出了家门!你骗我!”

    “景云,他说的是实话,你娘真的已经不在了”

    说话的是闻讯赶来的周梦缘,如今已经是景云的三嫂,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身边还跟着一个。

    见景云还是还是有些不信,周梦缘再次说道:

    “四弟,节哀顺变,姨娘,她真的不在了!”

    看到景云的眼睛逐渐变的血红,周梦缘想了想,又怕景云对黄家众人再有什么误解,便解释道:

    “陈伯和商队回来交差,说你出了意外,被水匪射入江中,这事碰巧被你母亲知道了,当场吐了几口血,没有撑过三天就走了”

    眼看沈管事都要被景拽的喘不过气了,忙把怀中的孩子交给旁边的丫鬟,走到景云面前,轻轻把景云的手从沈管事的衣领上拿开。

    周梦缘知道景云会听她说话,这些年,整个黄府,只有她能和景云说上话,直到后来成了景云的三嫂,景云对她的尊重也从未改变。

    紧接着周梦缘吩咐刚刚被放开的沈管家道:

    “既然四弟回来了,找几个人过来把这院子收拾一下,先让他继续住在这儿,需要的东西一件不落都送些过来”

    从嫁入黄家,以周梦缘的聪明和才华,很快就成了除崔氏以外的第三号人物,在黄家内部的威望越来越高,许多家族事务都交由她处理,所以只要崔氏点了头,周梦缘说得话也几乎是说一不二。

    周梦媛吩咐完管家又转回头对景云道:

    “姨娘和你的坟都在西山,如果你想去看看,我叫府中找辆马车陪你去”

    半响,见景云没有反应,又解释道:

    “按规矩,姨娘是可以进黄家祖坟的,可当时大家以为你也不在了,你没成家,不能进祖坟。所以公公决定把你和你娘都葬在西山,公公说他这一辈子窝窝囊囊,最亏欠的就是你们母子,所以想让你和你娘在那边有个照应,公公昨天才走,走前吩咐谁也不能住进这个小院”

    景云一时之间浑浑噩噩,其实没怎么听清三嫂都说了些什么,只记住了三嫂说娘的坟在西山。

    可景云觉得自己现在没脸去见娘从某种程度上说娘的死其实和自己有很大关系,如果自己早些回来,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

    况且自己答应娘的事,一件也没做到。所以,没有脸去娘的坟前见她。

    娘总说希望我儿景云也有一天能成为父亲那样有出息的人,有施展抱负之地,能造福一方百姓和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开堂辟府,最重要的是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所以从小到大,娘总是想尽办法找人教景云读书写字,练剑习武。

    娘也说想在有生之年能亲手抱抱自己的孙子,能看到儿子有自己的家庭。

    景云每一件都答应了,可哪一件都没能做到。

    后来景云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出偌大的黄府,又碰见了哪些人。

    走出黄府大门的景云,漠然的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毫无目标在空荡荡的街上走着……走着……

    突然失去了几十年来相依为命的娘亲,景云觉得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

    这是唯一一个过去几十年无时无刻都在维护关心自己的人,所以景云也一直在努力坚持做到一个男人该有的东西……担当和责任。

    而上天,一点都不公平!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悯。

    走着走着,景云忽然双膝跪地,在纷飞的鹅毛大雪中对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整个胙城县都在传黄家那个据说在外边被水匪射落水中而死的庶子居然命大回来了,只是可惜这么一个诚实和蔼的年青人……竟然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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