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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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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 天气十分闷热,似乎又要下雷震雨的样子。

    盈儿洗漱完毕上了床,见红红的烛影晃动着, 水云色的纱帐仿佛化了水, 上面翻飞着各色的蝴蝶,一只只全是黑影子,像无数的蝙蝠。而她坐在床上,倒像是在蝙蝠洞里。心里不禁奇怪,明明是日日都看惯了的, 怎么今天偏这么多愁善感?

    这时便见杨陌一身素纱中衣, 披着黑长的头发站在床边,脸色沉在阴影中,看不清,恍惚还是前世的模样。

    那种陌生的隔阂与无力感又像小蘑菇一样冒出来。

    也许因为明天就是七月半,前世的尘埃显得格外地近吧。

    她恹恹地转过背去, 将身体蜷缩得像一只小虾米, 尽量往墙边贴过去。

    噗地一声,烛火被吹灭了。床板动了一动,身后涌来一股温热。

    然后她被整个搂住, 他的手整圈地抱住她的腰,脸贴在了她的蝴蝶骨上。

    她摆动着身体,气呼呼地抱怨:“热。”

    听到轻轻地笑声。随后,有温软的唇在她的耳廓上游移, 听到他暧昧而不知羞耻地道:“我还可以让你更热。”

    盈儿怒朝后扬起手肘, 却并没有用尽全力,只是嘴里骂道:“殿下当节欲养生才是。”

    可果然还是更热了,连耳朵带腮连颈都烧起来。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才查我的起居注的么?”杨陌往后让了一让,语带轻笑地问。

    听到这话,别扭憋闷了一下午的心情突然好像吹进了一阵凉风。

    “哼,我还当你瞎,那么厚厚地四大本,只当没瞧见呢。”

    杨陌将下颌搁在她的颈侧,笑得身体微微震动。

    “盈儿,知道为什么我就只爱你么?”

    盈儿自然是有些明白的。可她不想说。

    耳朵上却蓦然微微刺痛了一下,她嗔道:“因为我好咬么!”

    “哈哈哈哈……”杨陌出声地笑了出来,床板都跟着微微地抖动,“嗯,好……吃。”

    他把声音故意顿了顿,又拖得老长,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那个“吃”字的真实含义。

    盈儿越发脸红,却依然沉默着。

    “因为你根本是半点不会耍心计呀。盈儿……”

    这话盈儿其实并不怎么服气。前世的她确实半点不会。这一世,她好歹还学会了一二。他这样说,好像他就是因为她是笨蛋,让他省心,他才喜欢她的一样。

    “谁跟你比不是笨!你还笑我!”

    杨陌又贴上去,就在她耳边,喃喃道:“不是笨,是真。”

    盈儿屏住呼吸不动。

    “你很想知道那狍子肉的缘故么?”声音漂浮在黑暗里,更加充满了诱惑。

    她点了点头。

    “那……等我吃饱了,便有力气跟你说了。”

    她的腰被紧紧一勒,整个人便被翻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还是云水色的帐子,却被明亮的阳光照得好像雾气蒸腾一般,无数的蝴蝶,大的小的,红的粉的玉色的杏黄的草绿的都仿佛浮在空中。

    空气里还漂着清新的花草香。

    她欠了欠身,就果然看见地上浅豆绿汝窑大花囊里已经插满了新鲜的花儿。

    一大朵一大团的粉白色福禄考,香气塞得满屋。

    她发了半天呆,这才叫人。

    等吃过早饭收拾整齐,也差不多时辰了,她便坐上小马辇往宫里去。

    今日是七月半。顺妃得了令要大办,所以叫她们一大早就过去,说要一起念诵《枷蓝经》,再到皇家庙里去祭祀。

    她便先到贾后宫中,行过礼。

    贾后只笑呤呤瞧她:“太子可是大安了?”

    盈儿耳根发红,捏着绢子,在手指头上绕了红,脸上绷着强作镇定:“不过贪凉吹了点风罢了,早好了。”

    贾后笑得慈祥,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却还是忍住了,便把一盘子水灵灵的樱桃推给她。

    盈儿怕她再调侃自己,默默吃了两颗樱桃,便道:“今日既要念经,又要祭祀,不如我去把安平接出来。完了,还送她回仙翠殿。”

    贾后微愣了愣,便点了点头。

    盈儿便逃一般地出了万春宫。

    谁知到了仙翠殿,安平听得要她去念经,祭祀,便合身往床上一扑,捶着床褥直嚷道:“大热的天气,累死人的事,你倒想到了我。我不去!”

    盈儿:……。

    这孩子可真是难伺候。她明明是一番好意。想着她被关得太久,趁过节,给她放放风。再到八月节,便顺理成章地出来了。

    她往窗边一坐,摇着冰绡纱团扇朝自己脸上扇了扇风,暗暗摇摇头,再想想杨陌昨晚跟她说的事,心里越发淡了要生一个孩子的心思。

    原来杨陌为了不让她怀孕生孩子,竟是也吃了不少的苦。

    那狍子肉原是药引子。

    他常吃的养神丸也不是什么养神丸,而是避孕丸。只光吃那药没用,需得狍子肉做引子催发药性。

    他本也不爱吃狍子肉,可憋着不得不吃。早吃得伤了。

    所以这一世,在她进宫前,自然是一口不想沾。

    这个秘密她前世直到死都没想明白。

    不过,盈儿也懒得理她,只道:“你不去就不去罢。反正今儿个宫里的孩子全齐了,个个都要去的。若父皇问安平怎么没来呀?我可不敢欺君。”

    安平大叫一声讨厌,砰砰又胡乱捶了一阵床板,末了还是爬起来,叫人给她梳头。

    等她带着安平回到万春宫,就见外头已经停满了车辇,其中就有皇上的龙辇。

    下了车,进了宫,上大殿台阶时,她想了想,便伸手去拉安平的手,安平倒是十分意外,瞪了她一眼,站着没动,手也没伸出来。

    她便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怕叫人瞧见你跟我要好么?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被关起来的?若是父皇瞧见我都原谅你了,一句话肯放你出来,别人还有什么话说!”

    安平想了片刻,别别扭扭地伸出小手。

    当两人手牵手出现在大殿门口时,果然就听殿内本来嗡嗡嗡的一片谈笑声瞬间没了影儿,安静得能听见漏刻水流进水海时发出的滴答声。

    殿内不比外面明亮,盈儿略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殿里坐着的都有些什么人。

    皇上穿得整整齐齐,坐在正中金漆万里江山大屏风前的高位上。

    旁边稍下的位置坐着早穿戴整齐风华尤存的贾后。其余顺妃,宜嫔等人几个她熟悉带着各自的孩子都坐在她下首。

    杨陌也过来了,坐在皇上的左侧,身边有个空位,建王还是那幅肿着脸没睡好的模样坐在下首。

    钟王妃跟也眼神一对,便打破一殿安静,笑道:“父皇母后这回可以放心了。我就说太子妃是个会带孩子的,瞧瞧,这不她们两个竟是手牵手地进来了。”

    她便笑着带安平上前向皇上跟贾后行礼。

    安平一礼行毕,眼圈就委屈地红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贾后和皇上脸上转来转去。

    贾后自然早心软成了糕。可当着皇上的面,不敢顺意发话,倒是皇上也有些日子没见安平了,见她小脸都瘦了一圈,脱了些婴儿肥,竟是一晃眼大了许多,也忍不住冲她招招手:“过来,瞧瞧可是知错了?”

    安平忙笑逐颜开,提起裙子,凑到皇上身边,仰着小脸道:“女儿早知道错了。父皇原谅女儿吧。”

    皇上却笑哈哈地捻了捻他珍贵的胡子,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盈儿:“若你皇嫂肯替你求情,父皇便放了你!”

    安平便朝盈儿一个劲儿地努嘴。

    盈儿却只当没看见,笑嘻嘻地转身就要往杨陌身边坐。

    安平小脸急得通红,捏着鼻子,哼哼叫道:“太子妃嫂嫂,求你帮我求我情吧,安平念着你的好儿!”

    盈儿这才转过身来,笑着朝皇上又行了一礼,道:“父皇,安平这些日子也懂事了,知道母后身体欠安,还抄了《地藏经》呢。求父皇放了她吧。”

    皇上这才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才真叫家和万事兴呢!安平从今儿起便不用再挶在仙翠殿了。”

    安平欢呼一声,便叫人搬绣凳,挤到皇上膝前与贾后之间的空隙坐下。

    盈儿在杨陌身边坐下时,眼角的余光可没错过一个人。

    那人一身灰紫,苍白着脸,安静孤僻,与这一室的热闹格格不入,倒像是七月半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魂,凉嗖嗖冒着冷气。

    现在安平这枚棋废掉了。不知道蒋寄兰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接下来的一个月日子倒是过得平静。

    一来因为地里的庄稼都陆续要彻底收了。宫里的几个孩子几乎天天往她这里跑。安平自从被她降服后,也经常过来,除了对小八酸唧唧的喜欢吃醋挑刺,对别的孩子倒有个小姐姐的模样了。

    又因为八月节是个大节,嫁进东宫第一年,光准备节礼就让她忙得脚不点地。

    期间筥儿还是忍不住跑来抽空儿把林采之的事情给她汇报了一遍。

    原来林采之竟然是还不死心,想着借建王的手,以奉仪的名分进东宫。

    那份名单到了贾后手里,也不知道贾后什么时候竟给了杨陌。

    杨陌瞧了那名单,便冷笑一声,跟贾后道:“母后何不做个现成的媒?”

    陈阁老家的小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全京都知道的纨绔。

    又因为争戏子叫钟成康把腿打瘸了。这下亲事更作了难。

    打坏陈家小子的人,若是别人,陈家也绝不会咽下这口气。偏是钟家。钟老爷子跟钟老太太又带着重礼百般上门赔罪,他总不能叫人把钟成康也打瘸了,可这口气憋得厉害。之前孙女儿的婚事也不顺,便病了好些日子没来上朝。

    这时候,确定需要点皇家的体面和恩典。

    于是就由贾后出面将林采之赐给了陈家小子。

    林采之可是之前要选良娣的人,在京中早负盛名。林家门第也无二话。

    这门亲事,陈家满意得不行。

    而林雍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虽有苦难言,可陈家的门第也不差,若想嫁王爷,偏没什么合适的人选。要么年纪太小,要么早已成亲。因为只得一边压着气得发疯的女儿,一边打起一百二十倍的小心替杨陌办事,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事,贾后竟是一个字没跟盈儿说。

    杨陌也没提。

    若不是筥儿,她倒是白承了人家的这份人情。

    回来下午见了杨陌,便免不了又嗔骂他几句,不想杨陌竟不以为然,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两世一起,我暗中回护你的事,多到我自己都记不过来。你倒来跟我计较!”

    盈儿:……。

    若不是他做事总喜欢“暗中”,他们又怎么会生出那许多的误会?她又何至于最后会走上那条路?

    可他就是这性子,凡事都喜欢在心里盘算,多做少说。这是从小培养的帝王之术,要改也难。

    再说,他把林采之嫁给陈家,也不过是一箭双雕,说不定拉拢陈家才是主要目的。跑到她跟前讨好,也显得确实落了下成。

    总归,对他而言,江山才是第一位的。

    她心里梗梗的,沉吟半天,到底小声抱怨嘟哝了一句:“说得对我多好一样。我死了,你也不过是伤心两天,又回头好好地当你的皇帝!”

    一句未了,就见杨陌脸色剧变。

    作者有话要说:  盈儿是个软包子小可爱,想看她虐待杨陌的小天使大概要失望了。下一本《权臣的婢女妻》倒是个狠狠的女主,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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