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轻吻
那宛如做错事的小奶猫般的表情，让少女呼吸一滞。硬话已经像上膛的子弹一样到了嗓子眼里，心弦却软得拉不动扳机了。
原本还想继续给他灌输些“男女大防”相关的思想，却忽然感觉两腿之间蹿出一股热流……
低头一看，原来是因为她猛然站起身，积攒了半天的“大姨妈”，直接“飞流直下三千尺”！
“……”吴真真嫩脸一红，赶紧转身出门处理去了。
阿坤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
——不让他摸？
直接上手不行，还可以退而求其次，用眼睛观察吧？
虽然真真让他开口问，但是他的语言系统没有那么发达，不懂的地方又太多，根本不知道从何问起。
在感情方面，他就好像一个连“123456”都分不清楚的幼儿园小朋友。如果让他问真真“什么是‘1’？什么是‘2’？1和2有什么区别？”，估计吴真真也会崩溃吧……
于是阿坤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先暗中观察一番，用自己的方法弄明白1和2的区别以后，再去问真真1+2等于几。
……
阿坤用草木灰清理了血迹，开始烧水做饭。为了尽快恢复体能，这几天他准备加餐，做饭时间比之前提前了些，菜量也增加了。
吴真真顺便就拿他用来蒸菜的热水清洗身体。
她本来已经不打算刻意避着阿坤了，觉得让他无意中看见点什么……或许也是一种启蒙教育的方式。
但对面那个家伙，竟然猫猫祟祟地主动偷看……
那就另当别论了。
“阿坤，你在看什么？”少女攥紧了身上的毛毯，眯着眼睛回头质问。
“我……没看。”阿坤低头搅着锅里的热水，眼观鼻，鼻观心。
“哦……”少女缓缓转回头去，慢慢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正是之前她藏在树洞里的那个。
少女调整好角度，里面渐渐映照出阿坤的侧脸。对方正在以一个下腰的姿势，上半身缓缓下移，刘海后面半掩着的目光，分明在往下看她的……
“喂——！”吴真真愤愤回头。
然而阿坤的姿势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依然在平静地搅着热水，还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还颇为无辜。
吴真真干巴巴地眨了两下眼睛。
神人啊这是……
他运动神经有一百级吧？？！
是怎么做到在一瞬间就调整回去的？？？
少女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这一次，她刻意等到他下腰成了九十度……
歘——！
猛然回头！
然而……
阿坤正镇定自若地往蒸屉里摆菜。
“饿了？”甚至还反客为主，淡淡问道。
吴真真的眉头渐渐攒紧成一个问号……
——见鬼了这是？？？
只能怪她手机坏了。没有录像功能，根本抓不住这个家伙的把柄啊！
算了，洗手吧，等着吃饭！
……
两个人边吃边聊，一致认为最近糖分摄入严重不足。他们本身就缺乏主食，又失血过多，光靠荔枝那点果糖根本无济于事。于是饭后把那袋小熊软糖又分食干净了。
阿坤说今天先这样，明天他来想办法。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阿坤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篝火，吴真真在用开水洗碎布条。
碎布条是她从旗袍的裙摆割下来的。奶奶送她的这件旗袍，用的是纯桑蚕丝的天鹅绒布料，吸水性很好。
她把其中几条作为阿坤的绷带，这会儿正在换洗。剩下的几条，她打算包上草木灰，再拧成条，可以当做姨妈巾。草木灰里含有很多碱性物质，有一定杀菌消炎的作用。
……她还是不太能适应来姨妈的时候直接睡在床上。
但没有特制的洗涤用品，很难把布料上的血渍清洗干净。她只能用开水一遍遍烫过，尽量保证卫生。先用皂荚洗，洗不掉后就用石灰水洗。
不过，肯定还是会有物质残留下来。估计用上几次，就得彻底丢掉。
吴真真看着手里的布条，有些发愁：用一些，就少一些啊……
要是想和阿坤长久的生活下去，纺织物也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对方还想要宝宝……
想到这，少女微微脸红。
……他们的宝宝，怎么可以没有小衣服穿呀？
而且，孩子他爸，天天都还只有一条内裤穿呢……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呀！
或许她需要去找一些野生的蚕来纺丝。这座山几乎全以金丝楠木为主，他们得走远一些，看看有没有桑树林。运气不好的话，这一趟的时间单位恐怕得按“月”来计算。
棉花她就不想了。虽然吴真真不了解棉花的分布范围和生长特点，但是可以推理。她知道西北阳光充裕的地方出产的棉花质量好，那么这座潮湿的森林光照条件应该是不足的。
不过，还有一条选择……
那就是苎麻。
野生苎麻分布很广泛，而且形状很有特点，比较好辨认，应该不会太难采集。
吴真真暗暗在心里记下一笔：等他们搞到了稳定的食物来源，就出门去采苎麻吧。
……
少女忙活完要回房的时候，看见阿坤竟然换上了那身黑色的鳞甲，盘腿坐在门槛上，眼睛望着篝火。
“发生什么了？”吴真真走过来，慢慢坐到他身边，替他换药包扎。
阿坤乖乖任她把手牵走，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经意的温柔。但很快又收回目光，警惕地望向远方。
“可能会有老虎。”
少女垂下头，咬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虎会游泳，会爬树，爆发力强，跑得又快，力气大到能一巴掌拍碎车窗玻璃，拍人脑袋就和拍西瓜一样，玩儿似的……
她不可能一点也不害怕，可她也知道，害怕解决不了问题。
“需要我怎么做？”她抬起头问。
阿坤沉默良久，一直等到她帮自己包扎完，才开口说了几个字：“你先睡吧。”
吴真真懂了：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但她也知道，如果只有阿坤自己的话，他一定有办法躲掉。
是她拖累他了……
“阿坤，如果，我是说如果……”少女柔柔地开口。
——如果有危险，你就一个人逃吧，不要管我。
然而，她话还未出口，就被对方打断。
“没有如果。”男人淡淡道，“有危险，我会叫醒你。”
真的吗……吴真真在心里问。
他一定又会自己面对吧？就像那次在山洞中一样，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换她活下去。
可是，阿坤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意想不到。
“快点睡，攒足精神。到时候……尽量躲在我身后。”
吴真真略微错愕：他竟然……真的在和自己交代事宜？
“我还以为，你又要自己一个人去……”
阿坤听了，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很淡地笑了一下：“你说的，要和你商量。”
少女略微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万一，我没躲掉的话……”
“真真。”阿坤突然叫她的名字。
吴真真：“？”
阿坤：“上次那个山洞，其实是座坟墓。”
吴真真：“……所以呢？”
此刻，男人转过头，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
“万一，你没躲掉……
那我会用最后的力气把你带到那里，我们死在一起。”
少女仰头看着他，眼里渐渐泛起了泪花……
她听懂了他想说的话：
他会为她战至最后一刻，除非力竭，不会让她受伤。
他想要，同她合葬在一处……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懂什么是“喜欢”，可是他为她做的，早就超越了“喜欢”的范畴……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她心动的情话了。
吴真真缓缓坐直起身，慢慢凑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好，我相信你。”
她扭头进了房间，在床上躺下了。
——阿坤，万一我真的死了，至少我亲过你。
她这场没来得及结果的初恋，在少女的心里喧嚣得像整个夏天，最终，只是收归在这个似是而非的吻里。
很轻，很浅。
她不愿变成一道刺眼的伤疤，留在他的手心。
就让她和这个夏天一样，在该消逝的时候消逝吧。
……阿坤却呆住了。
良久，才缓缓抬起右手，用指尖摩挲着嘴唇，用心感受……
真真刚才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那种行为的意义，但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们身体最薄、最软的两片皮肤，轻轻贴合在一起的时候……
——她就像含到了他的灵魂一样。
他很想问一下她为什么要这样，可是对方刚刚转身离开时的决绝，分明是在阻止自己追问。
阿坤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只能暂时压下、不去细想。
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男人集中精神，重新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时刻注意风吹草动。
真真现在血流不止，鲜血的味道，很容易激发猛兽的攻击性。
虽然有篝火可以暂时抵挡一阵，但动物园里的狮子老虎在经过训练后，都是可以钻火圈的。对火的恐惧于它们而言，并非无法战胜。
今晚是第一晚，还算比较安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猛兽会慢慢摸清他们的底细，他们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
半个月之内，必会有一场恶战。
阿坤望着远处漆黑的森林，隐约觉得其中隐藏着凶兽的眼睛。
他知道，它也在观察他……
-
吴真真原本不打算睡实，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习性，一旦睡着就雷打不动。
但姨妈来的第一天夜里，是整个人最虚弱的时候，因此不知不觉中，还是睡着了。
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重新投胎了一次。
她赶紧先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
还好，还在。
“真没想到，还能活着看见你啊……”少女摸着自己的脖子，从床上坐起来，喃喃自语。
阿坤依然维持着昨夜的姿势，正襟危坐在门槛上，听见她起来的动静，回头默默看着她。
吴真真过去拉他起来：“你该补觉了，去床上睡吧。”
阿坤顺势站起来，却挡在人身前，不肯走。
“你昨天对我那样……”
男人抿了抿唇，垂下眼眸，
“……是什么意思？”
吴真真脸颊蓦地一红，抬手捂着自己的颈椎，扭了两下，开始装傻：“啊？什么这样那样的，我怎么听不懂……”
阿坤指了指自己的唇：“你用嘴巴，突然碰我这里。”
少女继续装傻：“啊？有吗？我不记得了，应该是你做梦了吧！哎呦，我肚子好饿，做饭了做饭了！”
她甩着胳膊要往外走。
阿坤一看她想赖账，立刻着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少女因为惯性原地转了一圈，刚好落进他怀里。
“那我帮你想起来！”
男人说完，作势要吻……
但这次吴真真养足了精神，眼疾手快，立刻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唇。
阿坤那一吻，只是亲在了她的手心里。
他的唇很柔软，让她觉得有点痒；熬了一夜后冒出了不少胡茬，又扎得她有点痛。
好像被只胡须硬邦邦的小猫咪给偷袭了一口。
“好啦好啦~,”吴真真拍了一下男人的胸口，把人推开，“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要等你明白‘喜欢’的意义以后，我才能教你。就像我学建筑学一样，要先明白力学公式，要会画图纸，然后才能真正建房子。先学基础理论，再学实践课程，懂了吗？”
阿坤在情感方面一片空白，但在知识方面涉猎很广，因此很快就听懂了。
“嗯。”他像个乖巧的学生一样，郑重点了点头，“阿坤会好好学习的。”
吴真真又是嫩脸一红。
真是的，最纯洁的话从最纯洁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莫名就那么涩呢？
……
两个人简单吃了早饭。
阿坤依然吃得很多，但吴真真就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了。
她来了月事，本身食欲就不振，天气又湿热，更加没胃口。最重要的是，天天吃野菜、鱼干……
她又不是猫？怎么顶得住？
在她出神的工夫，阿坤又炫了一碗菜下肚。
男人放下碗，看见对方神情恹恹地玩着手里的筷子，大约也猜到了什么。
他催促真真快吃，说是今天要带她出门，去找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