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是他不愿触碰的人间烟火
然而他那头狂野如狮子狗的发型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再加上此刻低垂着眼眸、略显忧郁的目光……
少女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为他配上了一段电影《东成西就》里的台词：
“天妒英才，现在是我一代美男-洪七……”
——与其说是什么“皇亲贵胄”，不如说是流落在外的丐帮帮主，还更有可能！
完了完了，顺着这个思路一想……
少女偷偷瞄了一眼对方清秀的轮廓。
……怎么越看越有那种“英俊潇洒、雪白干净的少帮主”的味道？
吴真真赶紧摇了摇头，把那些跑出千里之外的脑回路再扳正回来。
相比之下，还是第二种假设更为靠谱：或许在这座深山里，潜藏着一座明代大墓。而这件盔甲，就是被村民无意中挖掘出来的陪葬品，因为材料是某种特殊的合金，所以才一直没有锈烂。不少文物都是通过类似途径才得见天日的。
想到这，少女心中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像这样的好东西，这座村里应该不止一件……
只可惜她那点三脚猫的风水知识不到家，不会“寻龙点穴”的功夫，暂时无从验证。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住在这里的村民，就是当年守陵军队的后人。
所以尽管这里如此偏僻，还是会有人懂卯榫结构，就是世代传承下来的知识。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那么阿坤身上的这件盔甲，说不定真的是……
“嘶……”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货真价实的大明甲胄，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如果现在是在演电视剧，那么她大可以义正辞严地喊一声：“我要把文物上交国家！”
……可惜并不是。
事实上，身为古董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她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
她，
发财了！！！
再度看向男人腰间的那只麒麟时，吴真真的眼睛不由地就有些看直了，情不自禁就想伸手去摸……
“啪！”阿坤一抬手，拍掉了她那只作祟的爪子。
“唔！”少女吃痛，呜咽了一声。
原来这野男人看起来是在发呆，实际上警觉性高的很。
她揉着手背，只敢偷偷瞟他几眼，有些心虚地问：“你身上这个……哪里来的呀？”
——以防万一，还是先套他几句话试试。
然而少女毕竟涉世未深，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阿坤看着她那副财迷的样子，原本笼罩在眼底的阴霾逐渐化开，最后，竟然涌现出一点清风明月般的浅淡笑意。
这小家伙，两只瞳孔都快变成铜钱的形状了，还在装无辜，真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想要？”他往前走了一步。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心说这阿坤还是挺有眼力见的嘛。
下一秒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她不该答应的！
自己以前跟三叔去村民家里收过货，遇到想要的东西，可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这件东西就没那么容易拿下了。
于是她赶紧往回找补，开始吹毛求疵：“我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其实呢~，我见过比这个更好的，你这个嘛~……也就一般般吧！”
阿坤闻言，眉头微蹙。
一般？
这身麒麟甲是天外玄铁打造的，坚不可摧。她竟然说一般？
不过也难怪，毕竟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件，她不识货也正常。玄铁甲虽然看起来与一般铁甲无异，但密度要超出数倍，不拿在手里感受一下重量，是无法察觉出它的真正价值的。
想到这，男人开始动手解腰封，打算把那只麒麟拆下来，递到她手里。
“哎！你！”吴真真吓得慌忙往后退。
他这是个什么动作？！
怎么还没说两句，又开始脱裤子了？！！
等等！难道说……
他那句“想要”，其实是另外一种意思？？？
所以他突然穿这个……
——是打算跟她玩cosplay？？！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女连连摆手，“我是指外面‘这个’，不是里面‘那个’啦！”
话一出口简直又想咬舌自尽！
什么里面外面、这个那个的！越解释越乱！
呜呜~，她今天是怎么了？明明以前嘴巴没有这么笨的……
——该不会是脑震荡把自己脑子震坏了吧？
少女突如其来的慌张让阿坤也有些奇怪。
“里面那个……”他木然地跟着重复。
哦……
男人似乎后知后觉、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说，这个小家伙刚刚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其实是因为……
“嘣！”他伸出手来，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哎呀！好痛啊，干嘛又突然打我……”少女捂着额头，不满地嘟囔。
“口水，擦了。”
阿坤淡淡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开了。
嗯？口水？
少女懵懵地吸溜了一下：“嘶~~~！”
还真有！
她竟然馋人家的东西馋到流口水？！
吴真真慌忙抬手把嘴角的液体擦掉。
——嘤嘤嘤，好尴尬！
阿坤走到另一边背对着她，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
唉，竟然羡慕他的尺寸羡慕到流口水……也是挺可怜的。估计因为身体的问题没少受歧视。
或许，她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曾经吧……
阿坤幽幽地想。
不过……
幸好，她遇见的是他。
男人捻了捻指尖，那滴眼泪的触感犹在。
湿润的，留有余温。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被族人数次丢进漆黑的墓穴中放血驱虫。那时，他就是这样捻着自己的血液，感受着心里的热度一点一滴地随之凉透。
虽然他侥幸活了下来，但从此以后，各种觊觎他血脉能力的阴谋层出不穷。
而那种鲜血淋漓的、湿漉漉的触感，也一遍一遍地沥过他的指间、贯穿他的人生。
阿坤回过头，看见少女躺在床上，委屈巴巴地揉着额头。
——那是他本不欲再触碰的人间烟火。
可或许正因为亲眼见过世态炎凉……
他才更看不得她哭。
或许在水边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有一个瞬间，他看见的是从前躺在漆黑地底的、那个奄奄一息的自己。
于是他把那滴眼泪搓热了，像是试图暖着她的眼睛。
“……会照顾好你的。”他在心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