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会留你一个人
因为房间过于晦暗,起初她并没有看清那里的细节。只是在刚刚注意力转换的一个瞬间,她的视觉自动对焦了一次,这才发现了房梁的中间,有一道不明显的缝隙。
建筑本身也是一种人文语言。身为建筑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吴真真立刻敏感的意识到,这道缝隙可能包含着她想要的周边村庄的信息。
于是她仔细观察起来,发现那道缝隙的形状接近于“z”字型,看断口边缘崩起的木质纤维,应该不是用锯子等比较精细的工具切割出来的,而是直接用斧头劈砍出来的。
……不,不对。
表面上的那一道缝隙,长度近乎5公分,且周围没有多余的劈砍痕迹。
什么样的斧头,能一下砍进那么深?
这不合理。
并且斧头造成的缺口,应该是一个外宽内窄的楔形形状,不可能是这么平直的一道线。
想要保持断口整齐,那种利器的开刃必然十分得薄;且想要一下劈进那么深,材料还不是一般的坚硬……
一个念头忽然划过她的脑海。
——刀?
她知道一些军用设计的反曲刀,可以一刀就砍断牛头,在野外切削个小树更是分分钟的事。用刀造成那样的断口,在原理上是可行的。
只不过……
想到这,她又抬眼观察了一下那根房梁:木质细腻,纹理淡雅,光线照射的地方,甚至还隐隐泛着点点金光。
……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树木,而是木质极其结实的金丝楠啊!
真的会有这么好的刀吗?
或者说,真的有能驾驭住这种刀的人?
吴真真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阿坤,单论力量的话,确实有可能,但要说起技巧的话……
少女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他。
因为这根房梁真正引起她在意的地方,是那道“z”字型缝隙中间的菱形结构。
——那是一根楔钉。
这根房梁并不是一整根圆木,而是利用“楔钉榫”这种卯榫结构拼接起来的,并且类似的结构在整个天花板上,几乎比比皆是。
尽管整个房屋充满了赶工的痕迹,但粗中有细,受力的关键位置都做到了严丝合缝。这种挥洒自如、近乎写意的建造方式,充分说明建造者对于木工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没有二十年以上的经验,是绝对做不到如此娴熟的。
而阿坤的年纪,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二十出头吧?
话再说回来,要是他真有那么好的技术,又怎么会穷到这种地步呢?
所以,这座山里,应该至少还有第二个人,负责这座房子的设计,并且还是个老师傅了。
“嗯~。”吴真真在心里点了点头,认为自己推断得很有道理。
不过,万一只有老师傅一个人,那自己还是没希望获救的。
先不谈别的因素,光是身体素质这块,假如有一百个老师傅在这里,阿坤一口气就能打趴九十九个。
——剩下一个还是因为打累了,中场休息一下。
……算了,还是先往好的方面想想吧。
她现在可是在逃命啊,但凡有一线机会就该抓住,怎么可能事事都尽如人意?
逃吧,先逃再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
想到这,吴真真稳了稳心神,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第一步,假扮柔弱,盖以诱敌;
第二步,趁其不意,攻其不备;
第三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完美!
这一拳下去,保管对方两三个小时爬不起身来,而她至少还有一条好腿,不信跑不赢他!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阿坤回来了。
……
吴真真面对着墙壁侧卧躺好,直到听见身后那扇木门又传来一阵拖腔带调的呻吟。
“吱~~~呀~~~!”
接着是几道极其轻微的、物体碰撞的声音——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只有很小的动静。
要不是那扇破门出卖了他,少女甚至根本无从察觉,他已经回来了。
吴真真暗暗攥紧了小拳拳,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呜!好疼啊……
柔嫩的唇瓣立刻变得又肿又红,恰如伊甸园中禁果的颜色。
甜美,而又危险,充满了生命最原初的诱惑……
——就算是亚当一样单纯的男人,也会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吧?
于是她就顶着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娇娇软软地喊了一声:
“阿坤~,你怎么才回来呀~?”
手上捏紧的拳头却已经蓄势待发,一转身……
两个人同时愣在原地。
“你、你怎么……”吴真真张口结舌。
——你怎么突然穿裤子了??!
如果只是一般意义上的裤子,她倒还不至于这么惊讶。确切地说,那不能叫做“裤子”,而是某种金属制成的……
——盔甲。
没错,就是实打实的盔甲。
如果不是吴家恰巧是做古董生意的,她还未必能立刻认得出来。
那似乎是某种罩甲去除布面后的残余部分,甲裙部分还算完好,但上半身的结构已经碎烂了,被他像藏袍那样,随意地围在腰上。
整体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呈现出一种非常深邃的黑色。每一小片甲片采用类似锁子甲的拼接原理,不用一针一线,只靠本身的机巧环环相扣,形成一种类似龙鳞的纹路,在日光的照射下,隐隐有光华流动,与他肌肉上的汗水交相辉映,彰显出一种野性的美感……
“好吧,我承认你现在看起来很帅。”少女不情不愿地想。
但是……
她无处安放的拳头反复握紧又松开。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针对我啊?
啊?!
早不穿、晚不穿,偏偏现在穿???
早知道他有这种装备,她还费尽心机偷袭个鬼!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身为adc补了一万年的刀,终于憋出无尽准备出山;
结果对面上单裸出反甲还多你一把巨剑,直接越塔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吴真真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脑海里幽幽地飘过一行大字,还是带全屏语音播报的那种:
【you have been slain!】
——你已被敌方英雄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