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似有仙娥下凡来
虞轻轻怕海棠一人出去被拦在门口，于是拜托易云棠派人去门口接应，易云棠派了身边的轻竹去等，还想在虞轻轻这多呆一会，奈何又下人通报宾客桌那边有事需要他处理，他只好嘱咐虞轻轻有任何事可以找他，自己就先去忙了。
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海棠能够买回舞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伶人们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看在虞轻轻坐镇的份上又不敢有怨言，一个个在心里祈祷海棠按时回来。
也许真的是上天垂怜她们，海棠和罗叔赶在开场的前一刻钟赶回来了，负责接应的轻竹好心眼地帮忙背着一袋鞋。
还没等海棠交代过程虞轻轻已经倒了茶水给她和罗叔润喉，让她们先坐下休息，让苍兰帮海棠完成她未做完的造型。
伶人们也已经穿戴整齐，只差一双鞋子热心的铃兰帮忙分发着鞋子，伶人们领完都试了，虽然没有旧的鞋子软，但是这个程度也不错了，做工也比她们那些旧鞋子更加精美些。
她们不知道的是虞轻轻专门交代罗叔买好一些的，只要海棠看的久又不舍得买的就买那一款，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价格就可以。
戏班的表演在她们前年，待麻姑献寿接近尾声时，虞轻轻清点了舞坊的姑娘，一个不少，便跟着婢女去了搭好的戏台后等着。
今日寿宴来了许多人，除单独的宾客座外，前面一排都是太师椅，坐在正中央那位鬓发斑白但面容慈祥，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很可爱的应该就是易云棠的祖母，虽为祖母位却一点都不端着架子，听戏到精彩处还会跟身边站着的小辈聊上几句。
主位左边留着美髯眉眼与易云棠有几分相似的应当是易云棠的父亲，简直就是易云棠的成熟版，只是气场更加凌厉，眼底更多的是沧桑和商人的精明。
易老爷旁边穿着一身暗绿色锦缎衣裳气质雍容的应该就是易云棠的母亲，发髻梳得相当于一张脸的长度，饰以金钗和珍珠眉心坠，就连看起来颜色并不张扬的大袖衫的领口和袖口边都覆满精美的刺绣，还有一排圆滚滚色泽温润的珍珠。
虞轻轻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这就相当于现代的高奢啊，谁能不羡慕有钱人呢？
易家祖母右边坐着大都为男性长者，长相略微相似，大概是叔伯这等辈分的。易云棠和易云瑶这些小辈都坐在后面一排，易云棠直勾勾盯着虞轻轻的方向，台上的戏是一眼没看。虞轻轻眼神淡淡扫过他之后便没再看易云棠一眼，直到上台专心摆好开场姿势等待鼓弦声响起。
虞轻轻扮的是摘蟠桃的七仙女之一，挽着飞仙髻，底部以轻巧的贝壳玛瑙发冠为主，缀以今日捡到的桂花，发后除了用飘带束了个蝴蝶结外，再无更多金银装饰。这般简单灵巧的装扮更显身着流彩舞衣，真似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青葱玉手捧着镂空花篮，里面摆着一个个水灵可人的蟠桃，令人垂涎欲滴。
随着弦乐声起伏，七仙女用形态各异的舞姿来表现不同人物性格拿到蟠桃的表现，或机灵俏皮，或沉熟稳重，或怯懦羞涩，当然也有胆大抢过在台上跑了两圈，兜兜转转最终蟠桃被虞轻轻娇俏地收走，人飘也似地躲进了六仙女拉开的红布后。
恰好弦声停止，只留鼓点还在紧促地敲，像一只猫的爪子不停地在人们心上抓挠，把整体的气氛烘托到高潮。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时刻，舞台上开始冒出了烟雾，台下的人惊慌想要救火，忽然一道光芒照在那轻纱上缓慢往上移动，众人的目光也跟着向上移动。
乐声安静了一瞬，待唢呐声一响，鼓乐声尽数而起，轻纱尽头，一道清丽的身影自纱后跃起，不知哪来的风将她的偏光的披帛和百迭裙都吹开来，目之所及流光溢彩，如天上仙子下凡来。
这一跃，不知跃进多少青年才俊的梦里，跃进某个人的心中。
似是为了证明虞轻轻真是天仙下凡贺寿，远处忽有一束金光不偏不倚打在她身后，她发丝飘逸，连飞扬的裙摆都发着光，手握一只蟠桃，仿若踏云而来，当真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月。
人间难得几回见，引得众人一片惊叹，各个嘴巴张开都忘了关上，倒茶的小厮连茶水漫溢而出都未曾发觉。
未等众人从惊艳中回神，底下的六仙女弯腰摆成一朵绽放的莲花， 超凡脱俗的玉兰仙女衣袂翻飞，捧着蟠桃带着满脸笑意飞向正中的曾祖母，把手上的蟠桃恭敬地递给她之后，空隙间瞥见易云棠的眼神，两人仅是相对一秒，却不知谁心中已交付了一生。
虞轻轻低眉浅笑转身飞回舞台借着底下的人的肩膀轻踩一借力扭过身子来，披帛有灵性的被甩开扬起，与此同时六仙女展开刚才叠起的那块红布，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寿比南山。
这一下台下炸开了锅，如同崩开的豆子在锅里欢快地跳着，老寿星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本来板着脸的易老爷见自家奶奶高兴，也跟着扯起嘴角。
末了，虞轻轻缓缓自空中落下，与六仙女齐齐向这位寿星行了个礼，直至退下台，好多人仍意犹未尽，沉浸在刚才虞轻轻制造的氛围感中久久不能抽身。
‘’未上九重天，已见仙宫景啊！‘’坐在易云棠身边的一位好友感慨道，随后又用肩膀撞撞易云棠的肩膀调侃道：“从来不解鹊桥会，原是未见织女情啊。我若是牛郎，即便是与这样的仙娥只一年一会，也甘之如饴。”
“管好你的嘴。”易云棠用折扇一敲他的胸膛，后者揉揉痛处嬉皮笑脸，追问道：“易兄好眼光，这般精彩绝伦的表演我平生第一次见，看易伯父的样子，你这次应该放心了。”
谁知易云棠没有理他，载月坊离台不久，他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苏琪想跟却被易云瑶拦住了。
易云棠迫不及待地找到正往后院去的载月坊众人，见到台下的虞轻轻忽然不敢上前，刚才的表演太过震撼怕她真是从天宫上下来的，他过去一惊扰就不见了。
直到虞轻轻看到他并跟他挥了挥手之后，他才莫名松了口气。“今天有些编排之前没见过，甚是惊喜，谢谢你的用心。”
“承蒙易公子青睐，自是要不负所托——”说完这句话虞轻轻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易云棠连忙伸手扶住她，见她双眼紧闭毫不犹豫弯腰将她腾空抱起，也不顾什么仪态喊周围人去请大夫，然后几乎是飞速的径直向自己房间奔去。
迷蒙中，似乎有缕缕香气钻入鼻腔，咕噜噜……有人的肚子饿得震天响，虞轻轻几乎是被胃部疼痛折腾醒的，她捂着胃部刚要迷迷糊糊要起身，就有人将她扶起。
“小姐，你可把我们都吓坏了。”苍兰虽然着急，声音却十分轻柔，怕惊扰了虞轻轻。
“我怎么才刚醒……”虞轻轻往窗外一看，天已经黑了，她惊得下床一边穿鞋子，一边嘴里念叨着糟糕糟糕，寿宴表演肯定迟了，这回弄砸了就彻底没机会了！
看她神神叨叨的模样，苍兰噗嗤笑出声来，被虞轻轻瞪了一眼。
“哪还有时间笑啊？我们得先去跟易公子道歉，然后想办法补救！还是不行，易公子为了这事花费那么多心思，我还得去跟那位老祖宗道歉，请求原谅，都是我睡迟了误了时间，有什么过错惩罚我就是了，可千万别再害了易公子。”虞轻轻刚穿好鞋猛地站起来就眼前一黑，身体却被一双大手扶住，那双手强劲又温热有力，却不是苍兰的手！
虞轻轻刚从晕眩中缓过来睁开眼睛，便对上易云棠关切还带着一丝责备的眼神中，她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是该惊讶他为什么会在自己房间还是该想办法应对他是不是来找麻烦这件事。她承认，有一瞬间她想怎么跑出去比较合适。
“小姐你晕倒了，是易公子送你安置在他房间休息的，你肯定是最近太过操劳，慌了心神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吧。”苍兰充满担忧的语气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气息，虞轻轻连忙垂眸拉开两人距离，顺势用手理发实则遮脸，疑惑的眼神望向苍兰寻求答案。
苍兰还没说话，易云棠便自己解释起来，“轻轻莫要担心，你这次献寿舞不仅深得祖母喜爱，就连好些个掌柜的也问我请是哪家舞坊，证明你做的真的很好。”好到他现在看到她这身装扮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虞轻轻听到肯定的答案，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放下。原来那不是梦啊，这几日她实在太紧张了，连着做了几天噩梦，好在结果是好的。
不过刚才这一番话，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稳下心神，肚子又抗议起来。
这回三人都笑了。虞轻轻红着脸拉着苍兰的衣服悄声问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清醒了只记得自己下台以后好像是晕了过去。
易云棠藏不住嘴角笑意引她们到桌前，热气腾腾的饭菜看得虞轻轻眼睛闪闪发亮，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放在眼前也不过如此。她兴奋又羞涩地指指菜又指指自己，问道：“我可以吃吗？”
“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当然可以，不过大夫说你这几天劳累过度，又吃得少，建议不要吃油腻的，也不要暴饮暴食，就准备了这几样清淡小菜。等你身体好了呀，我再带你去吃遍南屿的美食！”易云棠将折扇往手里一拍，颇有一锤定音的意思。
饥肠辘辘的虞轻轻哪管什么约定先吃饱眼前这顿再说，她佯装镇定走到那桌饭菜前坐下，招呼两人一起。“多谢易公子！那我就不客气啦！苍兰你快来我们一起，易公子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
“我已在家宴上吃过了。”易云棠虽然拒绝，还是落座在一旁陪着虞轻轻，苍兰过来跟虞轻轻一样用温水打湿的巾帕擦了手，开始仔细地给虞轻轻剥虾。
虞轻轻先尝了一口粥，香糯软滑，顺着喉咙下去好像浇熄了胃火，她连忙又喝几口，感觉舒服些了才问：“坊内其他人呢？我这样突然出事他们很着急吧。”
“没事没事，易公子找来大夫给你瞧过之后说是要多休息，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等你醒了我们再一起回坊里。”苍兰怕虞轻轻担心，交代的很仔细。
虞轻轻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吃饭，许是饿极了，这些菜虽然清淡可是食材本身的风味被很好的体现出来，引得人食指大动，很快她就吃了个八成饱就被苍兰撤去了筷子，她刚想拿回来却被不宜暴饮暴食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气呼呼的鼓着两边腮帮子。苍兰知道虞轻轻吃不饱容易生气，所以紧着说要去看看药煎的如何，就溜之大吉，房里就只剩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