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西方幻想08
虽然不清楚教皇如今到底是何情形。
可苏子姜明白的是，他体内栖居个怪物。
而更为可怖的是，凭苏子姜的直觉，这怪物深不可测。
若是教皇不来刑场，以骑士长的能耐，救苏子姜还有胜算。
可现下苏子姜只盼着莫要去牵连骑士长。
至于自己，教皇此举，是势必要实施火刑了。
可他身居教皇高位，这到底图些什么，只是为了去泄愤吗？
苏子姜难免有些想不通。
毕竟怎么讲这都不太合乎情理。
吊绳被越放越低，烈焰燎起来苏子姜倒垂的发梢，万物颠倒她眼中。
突然间“喵呜”一声，一只脏兮兮的小野猫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身姿却是矫捷得很了。
霎时间便引起了一阵慌乱。
苏子姜定睛一看：竟然是“言言”！！！
它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那么一只可怜娇软的小奶猫。
路上得是吃了多少的苦头埃
小野猫闯过人群，窜进一道小巷，是极隐蔽的地方。
可苏子姜却是知道：骑士长认了口型后，就是闪躲到这里的。
不——
苏子姜心中呐喊道。
却见长矛梢一闪而过，小野猫借抛矛之力，刹那便被抛上行刑台。
即刻便去挠了行刑官一爪子。
该是有多使力气，毕竟爪子不锋利。
却已然使行刑官小臂处皮肉模糊深可见骨。
吊绳霎时间便悬着停在了半空。
行刑官现下也不好去再转动放绳器的。
教皇简直气急败坏，传令下去，便有人向猫去逼近。
有骑士团，也有神父，凡是在场的，听教皇差遣的，都一窝蜂拥上来。
祭司站在教皇旁边，低垂着眼，难以分辨其中神色。
苏子姜为小野猫揪着心：它是为她而身陷险境的。
可小野猫穿梭其中，如鱼得水一般，不仅没被逮到，还让他们人仰马翻。
台下的人都忍俊不禁，活像当玩笑看的模样。
与此同时——
骑士长跃上台来，双腿登杆而上，小刀出袖，划断苏子姜吊绳。
紧接着让苏子姜的翅膀重获自由。
骑士长攀在翅膀上，苏子姜振翅而起，霎时间便狂风大作。
原先印砂金神纹时候，光明神灌输了力量进去，如今苏子姜这个半精灵，各方面都和精灵无异。
苏子姜本已到了天高云阔处，可她突然间又向下疾冲了去——
她的小奶猫还在刑场！！！
“你是疯了吗？”骑士长站在翅背，对苏子姜质问道，“算了，陪你一回。”
苏子姜扭头对骑士长笑了下，这才该是她的人类合作伙伴。
小野猫被一团黑雾裹挟着悬在半空，周围的人皆已经作鸟兽状全散了去。
有殷红的血滴落在半空，旋即又被黑雾尽数卷去。
“真甜啊1
有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像是满足般地喟叹道。
苏子姜认出了这个声音。
这就是栖居在教皇体内的怪物。
那——教皇呢？！！
苏子姜往上一瞥，只见个枯朽老人。
显然是生命力已濒临耗尽的模样。
容貌正在急速地变化着：面皮几乎像风干似的皱了起来，头发大把大把地向下掉落，甚至能听见骨头架在嘎嘎作响。
教皇捂着脸缓慢地向地蹲了下去——
“我的……长生埃”
凡人想要长生，不过无稽之谈。
那人嘲弄的话语依旧响在耳侧。
教皇现下简直追悔莫及。
早知道……若是能早知道。
小野猫奄奄一息地被那人掷在了地上。
苏子姜连忙飞去抱起，心口像是被撕裂开，呼啦啦往里面灌着风。
它只是一只小奶猫而已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长大。
黑雾在后面蛰伏着，缓慢地向苏子姜蠕动。
教皇用了最后的力气，直直地撑身站了起来，紧握住在手中的权柄。
就如同那日一般：
像某种古老的仪式般，他凭空比划着神秘的字符，然后将权柄横放呈在半空，如此般跪着磕三个头——
像之前每次一般，光明神如期而至。
长发披肩，白袍掩足。头上戴着冠冕，胸前挂着竖琴。
月桂树，爱神木，橄榄树环绕着祂。
可这次却是有了清晰的眉眼。
众人皆紧闭着眸：无人能直视神容。
远处传来了飘渺的歌声，却是和之前很是不同：雷霆万钧，山崩地裂，狂风暴雨，皆在其中。无一不彰显着光明神此刻的气愤。
祂直视着这团悬在半空的黑雾。
“黑暗神。”
祂称呼道。
光暗双生，本为一体，意外分裂，各男女相。
可祂从来不将黑暗神称之为自己的兄弟。
“终于再见啦1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些欣喜，“我的好姐妹1
光明神皱紧了眉头。
“只残神之身，不滚回你的地方修养，来这儿作甚？”
黑暗神的声音传来。
“残神之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真神1
与此同时——
一个人影从黑雾中走了出来。
黑袍斗篷，成男体型。掀开帽兜，露出脸来。
在王止言的艳丽，光明神的高洁外，是往外冒的鬼气。
“这小野猫，啧，还真好吃。”
黑暗神舔了舔自己的手背，上面还有残存结着痂的疤痕。
光明神轻勾了指尖，小奶猫就从苏子姜怀里，向光明神这边飞去。
有团金光裹挟着小奶猫，竟是逐渐地混为了一体。
然后丝缕入扣地窜入了光明神的指尖。
“不过我一个分/身，还不足让你修复。”
光明神淡然道。
就如同光明神的发梢，眼睫，指甲，离了光明神变作活物。
这里面是没有多少神力的。
祂本还在睡莲池中，那场沉眠的梦境里。
是神纹，分/身，仪式将祂唤醒。
那虚影其实也不过只是，自己舍弃的，残存在这片大陆的记忆。
祂也未曾想过：人类会将那虚影奉作神迹。
动乱战争本就是常态，即便真有种族覆灭，于祂也根本不起波澜。
祂自己也很难解释：那时怎么会下界，会让苏子姜得窥真身，会在她眼睑印下神纹，会化分/身送给她。
或许从刚开始向凡尘瞥的那眼就已经乱了。
黑暗神的眸色里是将要溢出来的贪婪。
“分/身不能，那么你呢——”
当年一战，他不敌光明神，被打成残神之身。
多少恶鬼觊觎他的神力，又怎么会放过这种难得一遇的机会，他每天都在尸山血海里。
那些日子，他提心吊胆，唯恐稍有不慎，便魂飞魄散，泯灭于世。
而更为让他耿耿于怀的，是这些，都拜他那个好姐妹所赐！
谁曾想到！谁会记得！谁能知道！
不忍心的是黑暗神，下死手的是光明神！
就算是他诡计多端，先行动作，可他从未想下死手！
可他又回来了！
教皇私下信奉黑暗神，以心中恶念滋养，甚至还私自动用禁法。
黑暗神来的那夜，所有的光霎时间都熄灭，像是被夜给包围。
只一瞬而已。没惊动任何人。
没有人发现，就在这一夜，所有的光明神像，白袍都附了点黑，就像灰尘般。
那是黑暗神在汲取人的信仰力。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无阴暗面的。
那一点黑就像是诱惑，让人在向光明神祷告时，不由得便去跌落深渊。
“佑我学业有成。”——“那些比我高的人，他们到底凭什么？”
“愿我健康平安。”——“为什么是我遭遇了这些不幸的事情？”
“祝我觅得良人。”——“那个人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不过他？”
信仰力可真是管用啊！黑暗神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滚动，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本就是一体双生，再过不了多久，光明神就有感应。
拨乱的竖琴曲就正好去映证了这一点。
光明神陷入莲池的沉睡，就是去消耗自身的神力，拨乱反正平复人间乱象。
苏子姜坐在一边，裙角散了一地，身上还仍沾着血。
是方才“言言”蹭上去的。
苏子姜多少也想明白了：黑暗神对砂金神纹看重，其一是嗅见了光明神的气息，有那么些能去报复的快感在；其二是采用火刑的方式，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地，迅速消耗光明神的神力；其三是他手底下也不缺这条人命，若是能让光明神不那么痛快，黑暗神就会欢天喜地了。
乌云密布，遮天蔽日，大雨瓢泼。
天幕被金光撕裂开来，雷霆闪电化作利剑，被光明神紧攥在手心。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此刻的光明神很好地将这两种特质融合杂糅在了一起。
有那么一晃神的瞬间，苏子姜还以为，她其实看到了王止言。
利剑所过处，黑雾皆退散。
有接连不断的痛呼声从黑雾中传来。
那皆是降伏在黑暗神下为他所用的恶鬼们。
信仰黑暗神，便须为他冲锋陷阵。
信仰光明神，祂不过是只身前来。
黑暗神只在黑雾深处笑着，对于那些丧身的恶鬼，黑暗神甚至没有丝毫怜悯。
技不如人，它们活该。
恶鬼们虽算不得厉害，却是难缠得紧，有个趁其不觉，竟飘到了苏子姜旁边。
光明神捏了个诀，就有金边拔地而起，环了苏子姜全身。形成了个环绕着圈状的金罩。
与此同时，黑暗神即刻抓住时机，黑雾在他手凝结成刃，直直地向光明神刺去，不及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