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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对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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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倒众人推, 就跟张家一旦落网,全雍凉城的百姓纷纷涌入衙门,痛诉他们的罪状一样。段平及那些臭名昭著的长老席入狱, 胡人也一样带着血泪和恨意将一点一滴送到官府面前。

    面对诸多冤情,赵不凡的脑袋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直接带着手下住在了衙门里,接连挑灯多日, 都没有时间回家去。

    但是就这些如鱼鳞一般的线索, 足够拼出完整的证据, 将这些长老席从头到尾, 把萝卜带泥一样都给端了。

    而此刻的刘珂正满心欢喜地等着尚瑾凌中途回来, 在长老席这个毒瘤被铲除之后, 商议如何更好地管理这些在雍凉的胡商。

    没想到他家凌凌没回来,凌凌他姐姐却是快马一匹来了。

    看见刘珂凝固的笑容,尚小雾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殿下是不欢迎我。”

    刘珂连连摆手,“哪儿能啊,尚七将军亲自来, 简直是蓬荜生辉,得摆酒庆贺的。”刘珂内心失不失望不知道,反正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接着若无其事地问,“凌凌呢,莫不是有事耽搁了?”

    “凌凌又不像我一样皮糙肉厚的,出城都百里路了说回来就回来?免得来回颠簸, 他直接回沙城去了。”尚小雾说着从背后取下包袱,打开翻出一个长长的匣子来,“不过呢, 他把要事都写在里面了,殿下一看便知。”

    小团子连忙往前从尚小雾手里接过匣子,“辛苦七将军跑一趟。”

    “好说,殿下别失望就好。”尚小雾意有所指地说完又抱了一下拳,然后翻身上马。

    小团子惊讶道:“七将军这就走了?”

    “当然,凌凌托我的事情完成了,我留下来做什么,又不遭人待见。”她一牵缰绳,调转马头,不过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她又回头道,“对了,凌凌说,里面用抽绳系着的几篇文章,烦请殿下转交给云先生。”

    说完,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刘珂坐在桌上,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叠信纸,侧面躺着的是用红绳系着的素白一卷手稿,虽然说是给云知深的,不过刘珂经不住好奇,直接打开了一看。

    小团子一边给刘珂倒茶一边伸着脖子看,只见刘珂瞪着眼睛盯着上头秀气的字,然后长长一叹,合起来,半晌无声。

    小团子将茶递给刘珂,问道:“殿下,小少爷写了什么?”

    “你要看吗?”

    小团子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奴才能看吗?”

    “能,看完了告诉我他写了啥。”说着,刘珂将手稿递了过去。

    小团子接过来,细瞅,刘珂端茶慢慢喝,然后就见自家小奴才又递了回来,他问:“怎么样?”

    “好像看懂,又好像没看懂,但一点也不妨碍奴才觉得小少爷厉害,写的就是好。”小团子一通马屁下去,刘珂点了点头,“那我放心了,爷至少看懂了。”

    小团子于是纳闷道:“那殿下担忧什么?”

    “你说要是凌凌以他这个水平来要求我,我什么时候能达到?”

    小团子睁了睁小眼睛,接着端起桌上的水壶,“奴才再给您去换一壶吧,要不要顺便嗑个瓜子儿?”

    刘珂不悦道:“嗑什么瓜子,爷还有心情嗑瓜子?先回答爷的话。”

    小团子一张脸皱在一块儿,为难极了,“您是堂堂亲王,为何要跟小少爷这个案首去比啊?”

    “不是比,你过来看看,这文章下面是不是划线了。”

    小团子点头,“还真有,这是啥意思?”

    “划线出来的都是典故,不是典故也有出处。”

    小团子顿时恍然大悟,伸出个大拇指,敬佩道:“殿下原来都知道,不是不学无术啊,奴才佩服。”

    刘珂一时之间也弄不明白这死奴才是在夸他还是损他,“爷不知道,不是,还是知道其中一两个的。”

    “那……”

    “笨呐,凌凌就在下面写着呢,下次再见面他要跟爷请教!”刘珂在最后三字着了重音,然后仰面长叹,“什么请教,这分明就是考较。”

    此刻他的内心可谓复杂难辨,竟不知是希望早点见到尚瑾凌,还是晚点别见了。

    他不由地感慨道:“团子,爷原本以为相思之疾无药可医。”

    “所以?”

    “殊不知轻而易举就被读书治愈。”

    小团子:“……”真是太对症下药了。

    刘珂舒发完心中郁气,然后看向小团子,挥了挥手,“去吧。”

    小团子不解,“奴才去哪儿?”

    “你怎么这么蠢呢,当然是去请云叔!”

    “啊?”

    “他不给爷讲解,爷怎么会知道,好歹也给得告诉我出自哪本书!”刘珂一个白眼翻了过去,略有暴躁道。

    小团子:“……”不是说已经治愈了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爷对凌凌的真心比珍珠还真,是读书能打败的吗?”刘珂歪歪斜斜的身体一下子坐正,义正言辞道,“不就是读书吗,爷读就是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啊!”

    “哦,是是。”小团子屁颠屁颠跑出去了,心中直咋舌:论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王爷捧起书本。

    而尚瑾凌回到沙城,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去雍凉了。

    高学礼被宁王授予重任推行新政,西陵侯听此点了点头,“也好,殿下对他重任,也算是给西陵侯府一个人情,不过,凌儿。”

    “祖父?”

    “新政有那么重要吗?既然你们所有人都不看好,明知道要失败,为何……”

    尚瑾凌笑道:“祖父,就是因为杨慎行会失败,到时候朝廷一地鸡毛,动荡不稳,这就需要一位能够收拾残局的人,而这人非……”

    “宁王莫属。”

    尚瑾凌点头:“正是,雍凉的成功对比朝廷的失败,这就是宁王回归京城的契机。”也是他给母亲和云叔平冤的,为自己的身世抹去污点的机会。

    “将失败的新政以雍凉为样继续推行下来,这样,雍凉的官员也能借此机会走向大顺地方,成为殿下助力。”

    “好。”西陵侯捋着胡子看着尚瑾凌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间,尚瑾凌坐在尚轻容的屋子里,吃着灶上炖了许久的药膳,依旧是那股不甚美妙却又令人怀念的味道。

    尚轻容看着他,不由道:“听说宁王将考场翻修一新,还特地准备了午膳?”

    “嗯,怕我身体吃不住,他假公济私了。”尚瑾凌如此直接,坦荡地让尚轻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尚瑾凌放下汤勺,手指轻搭在尚轻容的手上,笑道:“知道娘担心的事,不过真没什么,他忙,我也忙,也就头天吃了一顿饭,陪着姐姐泱泱逛了会儿集市而已。”

    “凌儿,我没想干预你。”尚轻容轻声说。

    尚瑾凌眉眼一弯,“但您关心,那儿子就得让您放心,不过相信这次,他不会那么快想见到我了。”

    尚轻容与林嬷嬷互相看了一眼,“为什么?凌儿,莫不是……”闹别捏了?

    尚瑾凌失笑摇头,“没有,就是我出了个难题,一时半会儿他解决不了而已。”

    什么时候刘珂搞定了那些典故和寓意,相信会来信告诉他的。

    “对了,娘,定国公府有回信了吗?”

    尚轻容轻轻点头,“刚到不久,不过恐怕要让你三姐夫失望了。”她说着示意林嬷嬷将京城来信取来。

    尚瑾凌细细地看着定国公大夫人的来信,微微扬了扬眉,“看来朝廷比我想象中的更缺钱。”

    “没错,以景王为首,勋贵大臣联名上奏,都没让息苗法缓一缓,如今已经提上日程,按照京中到这里的消息速度,此刻恐怕已经出了官文,再过两三月,就该全国推行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尚瑾凌心情微微沉重,最终沉沉吐出一口气,“百姓吃得消吗?”

    不管吃得消还是吃不消,尚瑾凌暂时管不到,休息了两日之后,放飞的学堂终于重新开课。

    看见他,所有的学生皆正襟危坐,知道尚瑾凌习惯的低年级学生都知道,这别离之后的礼物,通常都是随堂一大考,然后附赠课后请家长,最终逃不过一顿胖揍的命运,以及接下来与笔墨朝夕相处的苦逼日子。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不是为了练拳习武,而是读书……

    然而考试还没来,尚瑾凌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们的眼泪差点掉下来,“班长,把全班的假期作业都收上来。”

    “是。”尚泱泱昂首挺胸,她既然跟着尚瑾凌前往雍凉,这一路自然没有放松过学业,非常有规律地将作业给完成了,所以毫无负担。

    然而一转身看向自己的同班同学……那惊恐,心虚,忐忑的眼神,配上双手合十使劲朝她一拜三拜差五体投地的求饶,她可以猜测,这群放飞的家伙在尚瑾凌离开沙城的那一刹那应该是忘了作业这回事了,能坦坦荡荡对视她的根本没几个。

    “头儿……”

    “姑奶奶……”

    “小祖宗……”

    一声比一声谄媚的称呼,让尚泱泱顿时一言难尽,她回头看了讲台上整理试卷的尚瑾凌,压低声音道:“那就完成多少交多少吧。”

    此言一出,一双比一双可怜的眼睛望过来,只差留下清水两行。

    尚泱泱惊呆了,她手里拿着零星交上来的几张抄写,张开嘴巴无声地吐出四个字:你们完了!

    “咳咳。”

    讲台上的尚瑾凌似乎没看到底下的小动作,只道:“高夫人受宁王重任今后留在雍凉,所以隔壁的高年级也归我管。为了更好的教学,两边授课的时间得分开,他们上午,你们下午。所以待会儿我给她们先考试,你们回去,等到午后再过来,至于作业,泱泱,下午考试之前上交,没交上来的,没交齐的,都不用来考了,直接请父母过来好好聊聊吧。”

    尚瑾凌说完,看也不看这些仿若劫后余生的皮猴们,直接带着卷子转身去了隔壁。

    隔壁瞬间传来对高夫人离去的无限惋惜,以及换上更严厉的尚夫子后,第一堂课就迎来大考这悲惨命运的痛哭哀嚎声。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顺便抖三抖。

    有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竟然还幸灾乐祸地同情隔壁一把,看得尚泱泱惊奇不已,她忍不住道:“夫子说下午交,不是说不交,兄弟们,就一早上的时间,你们补得上来吗?没交的,没交齐的,得请爹娘!”

    众人:“……”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

    “还有两个时辰,半个时辰若抄上十张,两个时辰咱们能抄上多少张?”说着这人拿出手指头掰了掰。

    这个时候,算学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冥思苦想之后,有人发出凄凉的声音:“好,好像抄不完。”

    “午饭不吃了?”

    “也抄不完……”

    “天哪!”顿时,一张张长相不一的脸齐齐换上统一的惊恐。

    一个班上若都不学无术就没救了,总有好学生按时完成作业的,比如说泱泱,还有几个年纪稍大,比较自觉的,他们正背上书袋准备回家,等吃完午饭再来。

    然而才刚走上一步,连门都没摸到,忽然只觉得腿上一滞,仿佛挂了一个沉重物件。

    “哥哥,帮帮忙吧,弟弟以后做牛做马还,行吗?”嘴里问着行不行,手上死死地抱住大腿不放。

    此人拖着走了两步,回头默默看他:“……”

    “同窗一场,救苦救难,可造七级宝塔,立地成佛。”面容凄苦,见者不忍。

    “你放开。”

    “答应不?”

    额头青筋一蹦,“你先放开。”

    “你先答应。”

    一番对峙之后,最终穿鞋的怕光脚的,“行吧,给你代写。”

    “兄弟,真是兄弟,患难见真情啊!”执手相看泪眼,激动不已。

    这个本该放课的早上竟没有一个学生提早溜走,隔壁在冥思苦想地考试,这边所有人在奋笔疾书,速度堪比行军打仗,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努力完成或者代替同窗完成作业。

    什么笔迹,难看好看都不管了,先写完再说。连同尚泱泱也在一双双汪汪泪眼之下,硬着头皮收了好处一三三帮忙写作业。

    此乃真正的生死时速。

    不知何时隔壁已经停笔交卷,三三两两的高年级学生如丧考妣地从课堂里走出来,高学礼虽然后来学尚瑾凌一样大大小小考试不断,但至少还是温和放水的,这次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严厉。

    唯一淡定的只有尚家姐妹,她们看到尚瑾凌带着抱着试卷的长空站在隔壁低年级的门口,正要凑过来说话,就见尚瑾凌朝她们嘘了一声,然后离开了门口。

    他想了想,回头吩咐道:“长空,待会儿去对面酒楼叫桌席面,送过来。”

    长空显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应了,“是,少爷。”

    尚瑾凌说完,微微一哂,看看下次这群泼猴还敢不敢不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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