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未归
一路无言。
本想和女儿好好谈心的李怀安异常的沉默。
眼看车程已过半。
他瞅了眼后视镜里恹恹的女儿，清了清嗓子道“清清，午饭后爸爸去江边探查过了，没发现人，你别担心，莲生他定是混进船上了……”
“嗯，谢谢爸爸……”秦清漫不经心的应答。
父女之间的距离顷刻间被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李怀安如鲠在喉。
秦清和李明月不同，把自己的喜怒表现得明明白白。
反而让李怀安不知如何下手。
“清清，大姑说这件事她对不起你们，她……”
秦清忽然往后重重一靠。
满脸疲倦道“爸爸，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儿……”
这事本就是李怀萍做的不对。
秦清轻易说不出原谅的话。
此举无异于杀人。
可李怀萍是长辈，她也不能在父亲面前过度谴责。
这进退两难，身心俱疲。
秦清选择了暂时的漠视。
尴尬的气氛在车内蔓延。
好在有陆天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怀安说着闲话，倒是让他下了台阶。
秦清呆呆的望着窗外。
随着路程缩短，她的心又变得忐忑起来。
如果杨莲生并没在村子里，她该怎么办。
秦清不敢多想。
脑海里回荡的是杨莲生最后的笑容。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
心像裂成了两瓣。
空落落的疼。
……
秦清婉拒了李怀安上门的请求。
换句话说，她现在没有招待任何人的心情。
更不想打起精神去应付亲爹，如果杨莲生真没回来。
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原谅李家的人。
包括自己。
李怀安神色黯然，明白这次的事情伤了女儿的心。
“那行，爸去镇上的招待所对付一晚，明儿再过来看你……们……”
“嗯……”
秦清头也不回的离去。
没有一丝眷恋。
陆天明惊觉秦清的脚步之快，直直的冲向杨家。
此时距离出事还未过一天。
杨莲生大概率是不在家的。
他怕秦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连忙拦住她道“清清，今儿有些晚了，上门打扰多不合适，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一晚，咱们明早再去莲生家瞧瞧……”
秦清一双眼通红。
她强忍住泪意道“他说过让我等他的，他一定回来了……”
说完秦清一把推开陆天明拦在身前的手。
飞快的往杨家跑去。
却在靠近时放满了脚步，带着些许试探，借着夜色的掩盖，秦清悄然站在院外。
月光皎洁落在她莹白的脸颊上。
明明暗暗，切出光影。
正是晚饭时间。
马晓燕煮的饭菜飘出了香味儿。
母子三人规规矩矩的围坐在矮桌旁，面上的笑容单纯又快乐。
厢房的门窗紧闭。
秦清的眼眶骤然热了起来。
屋内，无人！
“嫂子……”小山眼尖的发现了她。
立马蹦了起来。
被母亲瞪了一眼后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欢快道“是俺嫂子！俺哥肯定也回来了！”
小山疾步而来。
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他可没忘了杨莲生去b市前说过的话。
会给他带礼物。
秦清眨了眨眼，飞快地将眼底的泪意憋了回去，她压低了声道“小山……”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变得暗哑。
小山刚想走近。
就被陆天明摁住脑袋推了回去。
“干嘛呢，野子哥，我哥呢？”
小山伸着头不断的张望。
愣是没见着他们身后有人。
“别看了，你哥没回来……”
“啊……”小山愣了。
就连马晓燕都赶紧站了起来，端着碗茫然无措道“咋，咋的了？”
陆天明冲他们安抚性的笑了笑。
耐心解释道“他有点儿事，耽搁了，我们就先回来，呐，这是给你们带的东西……”
“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马晓燕眼都不眨的盯着秦清。
后者冲她笑了笑。
“婶儿，没事我先回了……”
秦清的语气仓惶，像落荒而逃。
她怕多待一秒自己都忍不住哭出声来。
陆天明赶紧追了出去。
小山茫然的扰了扰头，一头雾水道“妈，我咋觉得嫂子好像在哭呢？”
马晓燕被儿子这句话唬的心口重重一跳。
呵斥道“胡说什么，好好的你嫂子能哭啥……”
难不成是李家没同意这事。
谈崩了？
这莲生咋就没回来呢，愁人！
问都没处儿问去。
……
漆黑的夜好像一张野兽的口。
黑与白都能吞下。
陆天明急步追上秦清，安慰道“时间短暂，莲生也许还没来得及回来，清清，你别多想……”
秦清微微仰头。
眼里的泪仿佛可以倒流。
过了大概一分钟。
她才幽幽道“谢谢你啊，野子哥，我没事，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心里难受……”
他们是由李怀安亲自送回来的。
免了一路上的弯弯绕绕。
自然快些。
何况杨莲生说的是等他！
秦清暗暗为自己打气，等到面色恢复后才道“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家了……”
女孩脸上扬起勉强的笑容。
整个人像被暴雨洗礼过的玫瑰花。
带着脆弱的美感。
陆天明不敢多看，答道“行，我看着你回……”
他不送，也不离开。
直到女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陆天明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缓缓的往回走。
杨家的一切如常，仿佛并未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陆天明心下稍安。
这也免了他找理由解释。
直到两个孩子哄闹着终于睡着，他在房间里铺被子时，一转头却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马晓燕，后者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陆天明手上的动作微顿，面色不自然道“婶儿，怎么了，你这样看我作什么？”
瘆得慌。
马晓燕的目光变得惆怅。
看他仿若陌生人一般。
一字一句道“莲生对清清一直很看重，我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改变心意，将护送清清的机会让给你……”
陆天明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
就听见马晓燕接着道“莲生和清清的事儿是不是黄了？”
陆天明愣了一下。
脑中飞快的组织起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