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分歧（5）

    待到如月时雨恢复好胳膊的伤势, 几个人便重新往夏油杰居住的地方走去。

    和泉纱夜倒是自来熟，拉着菜菜子和美美子扯东扯西。两个小姐妹见识过和泉纱夜的威慑力，要一起聊吧, 心里不舒服, 要是不理吧, 又显得她们很小肚鸡肠。

    俩姐妹对和泉纱夜气得牙根痒痒，直到和泉纱夜机灵地谈起女高中生们喜欢的可爱用品和甜点, 菜菜子才逐渐算是和少女聊得投机, 搞得美美子心中无奈至极。

    夏油杰和如月时雨两个人并肩走在最前方, 对少女们的叽叽喳喳并不感兴趣。夏油杰听完如月时雨说的话, 便朝少年挑起一边眉毛，问：“你说我和特级咒灵们一起行动？”

    “对。”如月时雨点了点头, 一边回忆自己刚穿越时的事情，一边说, “从未来，我所经历过的事情中来看, 除去偶遇的五条先生, 您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不仅如此，您隐瞒自己的立场, 和几个特级咒灵一起行动, 并趁机把他们介绍给了我。再后来，有一个叫漏瑚的咒灵和五条先生过招, 您以那咒灵为教材，给我解释了咒力和术式，包括其一些衍生用法。”

    夏油杰听了噗嗤一笑, 揶揄道：“‘过招’？就悟那性格, 他可不会跟咒灵过招。”

    他说着侧头看向少年, 笑说：“一方面的胖揍吧？他有没有把那咒灵脑袋拔下来当球踢？”

    ——有。

    如月时雨干咽了一口唾液，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移开视线，回忆起五条悟对漏瑚做的种种，他不得不承认夏油杰对五条悟的认知还是准确的。

    夏油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倒是可以，明天的百鬼夜行呢？”

    “进行，但是没有必要太认真。”如月时雨将视线移回前方，说，“想来能起‘百鬼夜行’这般轰轰烈烈的作战名，大概率也不是您一个人做的决断，现在的节点，没必要让您在两边为难。”

    的确。夏油杰想，这场“百鬼夜行”的规划者和主力都是他，但也有不少“志同道合”的诅咒师加入进来，已经不是单纯的“去抢祈本里香”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夏油杰反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演他们？”

    “是。”如月时雨不可置否，“反正有五条先生在，那些诅咒师也逃不了，您负责的又是高专方向，大多都是学生。您只要放放水，权当教学局就好。”

    “我可不是高专的教职工，教学局——呵，我可没有能教他们的。”夏油杰说着冷笑，显然是这种说法令他感到了不快。

    “那发泄一下，给学生们添个堵也不是不可以。”如月时雨对青年的置气予以理解，调皮地笑说，“我也不是教职工，同样，我并不认为安全的教学环境适合迟早要与咒灵厮杀争斗的学生。实践和战斗经历也很宝贵，能遇到您这种并不打算取他们性命的，可更是珍贵。”

    夏油杰嗤笑一声，说：“你这节奏带的，我可没说我不打算取他们性命。”

    如月时雨朝青年抛了个媚眼：“那就算我求您呗。”

    “对五条悟搞这一套去吧，我可不吃。”夏油杰笑着说完，须臾才敛了笑意，又道，“但是说真的，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

    如月时雨问：“思考什么？”

    “你的建议，和六道骸的建议。”夏油杰看着远方逐渐西下的太阳，说，“我想要杀光普通人。但要论其本质，我就是希望能有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我认为普通人没有被保护的价值，更是因为他们就是制造诅咒的源泉。”

    “如果两个世界融合，咒灵将持续存在，只是如你所说的，术士一方的战力可能会大大提高——拥有死气之火的群体迟早也会加入到咒术师的群体，或多或少罢了，因为咒术师本身就是一个高薪的工作。但相反，凡事都有两面性。”夏油杰说着看向如月时雨的金色双眸，哪怕少年早熟又聪慧，那双眼睛仍然带着年轻人的天真烂漫，“也就是说，同样也会有拥有死气之火能力的人，会加入到诅咒师的群体中，要么和诅咒同流合污，要么去利用诅咒师的身份去达成一些什么目的。”

    青年继续道：“说到底，只要诅咒尚存，我所渴望的‘和平’就不会存在。你没有办法能够说服我，说‘加入到咒术师的人’一定会多于‘加入到诅咒师的人’。”

    如月时雨并没有打断青年，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夏油杰停下来，他才点点头，并没有强词夺理地去反驳：“我知道，您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性善论在夏油杰这里是行不通的，少年确实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实他的和平梦想够立足于现实。

    但本就是未来之事，他又怎么能去证明还未发生的事情？同样，夏油杰也没有办法证明加入诅咒师的人会多于加入咒术师的人。

    只是类似于“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提出的是如月时雨，那便应该由他去说服对方。

    “但六道骸的想法却能够达成我的理想。”夏油杰说，“他的意思是，只有这个平行时空拥有咒灵，那便是这个世界的‘核’拥有这样一种能力——能够去制造咒灵。就像是你们世界没有‘诅咒’，却拥有‘死气之火’，这便是‘核’的多样性导致的世界能力体系的差异。那么，只要把这个世界毁掉，就算是把这个世界的人都传送到你们世界，在你们世界的‘核’的大局中，这些人也没办法制造出咒灵。”

    “我觉得他的理论更加现实。”夏油杰顿了顿，说，“‘诅咒’归根结底就是负能量的东西，它不同于‘死气之火’或‘异能力’这种特殊的能力，‘诅咒’拥有思维。诞生于黑暗中的‘诅咒’，又有多少能够成为‘人类’？——极少数，很显然。”

    又也许，在“诅咒”和“咒灵”消失之后，他们所拥有的术式也会消失，包括异能力。

    因为在“死气之火世界线”里，咒力和异能力都是不存在的事物。

    这样的日子也就能走到尽头了。他想。

    “但骸先生的理论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如月时雨严肃地说，“我们没有一个办法，能够将一个世界线的人传送过去。无论是技术、资源，还是人力，都不够我们这么做的。”

    “骸先生说这么多，但其实他所希望的就是这个世界的覆灭。只要不影响我们世界，他对这个世界便感到无所谓。”少年沉声道，“而您也一样，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在您眼里没有活着的价值。所以您和骸先生一样认为，只要彭格列能够传送少量的人——例如高专的人，或者武装侦探社的人，其实也就足够了。”

    “但这非常自私，说到底就是谁和我们相识，谁就能活下来。这是什么道理，这不合适。”少年在夕阳中被照射得眯了眯眼，“……这太残忍了。”

    他说：“如果把你们带到我们世界，成为了特异点，进而衍生出了咒力和诅咒，那普通人便是白白牺牲。同样，就算这个世界全部消失，来过这个世界的‘我们’，也许又会成为特异点，衍生出咒力和诅咒。这个世界拥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我没有办法去认同这种大成本的假想。”

    “纱夜姐——就是后面的女生——和我说过，人命不能被算入成本之中[1]。”少年看向夏油杰的双眸，平静地说，“骸先生举例的这么危险的事情，恕我不能接受。”

    此时，少年露出的气场又有几分沢田纲吉的影子，没有上位者的傲慢，却有领头人的魄力和决绝。

    他说：“我不同意。”

    “我说过，要带您回去。如果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我岂不是带了个寂寞。”少年说着笑起来，带着十足的安抚性质，话语却霸道地媲美五条悟。

    ——“您只要安静地跟我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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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悟叼着棒棒糖站在被摧毁得彻底的树林中，绷带下的六眼扫视周遭，场上显然是有着不同于咒力的“某种力量”。

    但这份莫名的力量暂且不提，他知道这份残秽的主人，属于他的昔日挚友——夏油杰。

    明天就是平安夜，正是夏油杰说要发动百鬼夜行的日子，高专和咒术上层人人自危，却没有人发出避难命令，心思非常明显。这让五条悟烦闷的心情更加焦躁起来。

    “这也太猛了——”熊猫说着用脚蹭了蹭地面的灰烬，“火系能力吧，这种力量要是横扫繁华街，那可是出大问题。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悟一样拥有无下限的啊。”

    他说着看向显然被落雷劈烂的树干：“还有雷系。毕竟这两天没有下雨，打雷就更不用说了。”

    绷带下一直睁着眼睛巡视周围，眼睛会很干涩。

    五条悟如是想着闭上眼睛，意识慢慢发散。

    也许，他应该买一个眼罩一样的东西，同样能够遮光、且拥有相应的稳定性，不至于像墨镜一样，打架打到一半被甩出去。绷带确实是不太舒服，而且看起来像个做完眼部手术的患者。

    眼罩应该能更好看一点？

    “悟？”

    熊猫的呼唤令五条悟收回发散的思绪，青年恹恹地回答道：“嗯，我听着呢。”

    “不，显然你没有在听。”熊猫走近青年，说，“我在问，你对这种不似咒力的能力有没有印象。不过算了，应该没有吧，如果这种特殊的力量被高层知道了，他们可不还乱套？”

    可青年的回答却令他大吃一惊。

    “……有。”五条悟声音带着叹息，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印象。”

    他记忆中，拥有这种火系力量的人，且还会克制攻击范围的人，有且只有那么一个。

    ——那么一个特殊的咒灵，戴着狐狸面具带他去吃苹果糖的少年咒灵。

    那种性格的咒灵，为什么会和夏油杰打起来呢？

    他想着，后槽牙咬碎了甜.腻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