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疯一辈子
“不可能!”
易执安大吼道:“我妈妈和姐姐明明活得好好的,这里一定是幻觉,对!就是幻觉!”
咚——!!
易执安脚下一发力,箭也似的冲到了墙角。
“冷爷爷,你看着!”
易执安嘴角荡起一抹狞笑:“如果这里不是幻境,我就算撞到墙上也一定没事,对吧?”
“快停下,小易!”
冷墨话音未落,易执安已经眼一闭,牙一咬,狠狠的将头撞上了雪白的墙面。
嘭——!!
昏迷的瞬间,易执安清晰的看到,洁白的墙面上,几朵散染的血花,怵目惊心!
“快!快来人!”
冷墨急促的叫喊声中,易执安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好痛
额角传来的剧痛唤醒了易执安,但那股剧痛却远不及他心底的痛,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现实。
“医生,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皮动了一下。”
是妈妈!
易执安霍地睁开眼睛。
一张憔悴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旁边还站着一道紫色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执安没空去想,他也不愿去想!
现在他只想搂住妈妈和姐姐,永不放开!
“妈,姐姐”
泪水在易执安的眼里打着旋,转着圈,最后不争气的滚落下来,只是他刚想伸手,却发现自己仍然被紧紧的捆缚着。
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肩头:“别动,小安!”
感受着妈妈手上传来的粗糙触感,易执安只觉得心潮翻涌。
那感觉很温暖,很舒服,很——真实!!
“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
易紫蝶狠狠的盯着弟弟,眼睛里却写满了关切,只是她刚想继续开口,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
“好了紫蝶你弟弟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到最后,妈妈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许哽咽,她赶紧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这才转过头来,憔悴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小安,别理你姐,现在怎么样?头还疼吗?”
说着,妈妈的手便要伸向易执安的额头,只是才伸到一半,看见儿子额头绷带上渗出的一丝鲜血,便又赶紧缩了回来。
妈,对不起!
易执安强忍着心头的酸楚,把道歉和泪水埋进了心底,随后撇了撇嘴:“妈,我不疼。”
一边说着,他又故意示威般的朝姐姐挤眉弄眼,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易紫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纤手一指弟弟,愤然道:“妈,你看看他,都能气我了,像有事的样子吗?”
猝不及防间,易紫蝶猛地抬起手,看似快速却极其温柔的绕过了易执安的额头,落在了他的头顶。
“妈,姐欺负我!”
易执安夸张的大叫着,姐弟俩的嬉笑充满了整个房间,沉闷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易妈妈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笑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一见面就吵架,等小安回家了,我非让你俩吵个够不可。”
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好!”
刹那间,欢笑洒满了病房的每个角落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夜已深。
易妈妈和易紫蝶已经离开了微山,易执安躺在病床上,辗转难眠。
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易执安没有答案。
据冷墨所说,他是在李护士要把他转送去重症病房的时候突然发病的,好在有监控可以证明是他自己发病,再加上易妈妈是明事理的人,并没有追究医院的监管责任,这才避免了医院的一场麻烦。
但即便如此,李护士也因为工作失职被调离了护士站,而院方也为了防止再次刺激到易执安,暂时放弃了把他转移到重症病房的计划。
“难道是因为我对李护士的不满,让我在潜意识下做出了这样的事?”
这是易执安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但另一个世界里,雪白墙面上的那几抹嫣红又不断的在他脑中浮现。
幻境能那么真实吗?
“好痛!”
易执安烦闷的甩了甩头,口中嘶的一声,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头痛欲裂,这种痛感同样很真实!
“妈我好像彻底疯了。”
两行泪水从易执安的眼角缓缓滑落,一个可怕的念头正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我不想治了,我想呆在这里疯一辈子!”
易执安笑了,笑得无声,却很疯狂!
对从前的他来说,治愈是一种希望。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治愈很可能代表着——绝望!
呼——!!
风卷动窗帘,苍白的月光洒在了易执安苍白的脸上。
荒山寂寂,冷月窥人!
透过窗帘,易执安看到了窗外的荒草萋萋。
孤零零的精神病院在夜色笼罩下,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凄清幽秘之意。
“都回房睡觉了。”
走廊上传来护工的吆喝,病人们不情不愿的从活动室走向各自的病房,一边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老顽童,问你个事儿。”
“说!”
说话的人声音很沧桑,语调却很稚嫩,易执安知道,他是一个外号叫老顽童的患者,和他对话的人是另一名患者李叔叔。
“洗冷水澡真的可以让人变年轻吗?”
“会,但一定要用很冷的水,要不然可没法把你冻成孙子。”
李叔叔立刻紧张了起来:“如果我天天洗冷水澡,回家以后不是得管我儿子叫爸?”
老顽童嘿嘿一笑:“那当然,没看见我都是一个月才洗一次澡吗?所以我很快就能和我儿子做朋友了。”
李叔叔突然好奇了起来:“你为啥想跟你儿子做朋友?”
“因为”老顽童的声音突然恢复了正常:“因为我儿子常说,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老顽童黯然的语音在走廊上显得格外凄凉,李叔叔却对另一件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你变年轻了,你老婆怎么办?”
老顽童的语调又变得稚嫩了起来:“你傻啊?要不是她跟别人跑了,我能到这儿来吗?她怎么办关我屁事”
“哈哈,有道理!”
两个人的大笑在走廊上回荡了起来,引得护工呵斥连连,一阵纷乱过后,走廊上渐渐恢复了安静。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易执安喃喃低语着,看向窗外的冷月:“其实比起普通人,精神病人更懂爱!”
渐渐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