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农妇的逆袭 送别
云阳城外的官道旁。
天刚蒙蒙亮,李小爽轻轻拥抱赵夫人,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她走上马车。
车夫扬起长鞭,长长的车队缓缓前行,留下漫天的沙尘和挥之不去的清冷秋意。
在萧索的官道上伫立许久,终于看不见到马车的影子,李小爽这才转身,进了自己的马车。
十里相送,终需一别。
看着车内还呼呼大睡的两个孩子,李小爽将落在地上的薄毯盖了回去,坐在窗边,掀起帘子欣赏起缓缓移动的景致。
云阳城的秋意还不甚浓厚,秋已过半,树木多还是青绿,只间或夹杂着点枯黄。
这个季节大概适合送别吧,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写的多是伤离别。
才往回行了不过一里,便看到又是几辆停在路边的马车。
远远缀在马车后面的一身火红的女子,正背对着她,紧紧拥着一袭白衣身形高大的男子,似是在抹着泪,诉着衷肠。
马车缓缓经过这对男女身边,不欲打扰的李小爽正想放下帘子,手下却是一顿,不可置信的目光与那个男子一时竟对上了。
是肖实安。
那抹红衣,李小爽想起来了,是王若玉。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放下帘子,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打滚,帕子在手心里紧紧攥成了皱巴巴的模样。
马车行得并不快,她倚着车厢,似在期待着什么,可直到车夫提醒她安民巷到了的时候,那道门帘子始终没有被揭起。
他,终究没有追上来。
李小爽自嘲地勾勾唇,将两个孩子轻轻唤醒,拉着他们下了车。
院子里空落落的,昨夜那边送过来的东西,师娘已经帮着存进了库房。
哄着两个孩子再睡了个回笼觉,她也乏得不行,抱着他们一同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爽听得院内传来孩子的嬉笑声。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推开门一看,却是一袭白衣的肖实安不知道何时回来的,正抱着阿生与阿牛玩着游戏。
听到动静的肖实安,笑容还挂在脸上。
他讷讷地放下怀里的阿生,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忐忑,满腹的话,恨不能立马上前和她说个明白。
可那双与他对视的眸子却很是平静,带着一抹恬静的笑,朱唇轻启:“师兄早。”
笑意未及眼底,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没有任何喜怒藏在里面。
肖实安倒是很希望她能和自己好好闹一闹,泼妇一般与自己对质一番也好,可这般平静,便是直接给他定了刑一般难受。
“师妹,”
李小爽朝库房走去,却听得肖实安在身后急急呼喊,她敛去神色,转身微笑道:“怎么了师兄?”
“我,早上不过是送别一场,不是”
“哦,师兄多虑了。”
未待他说完,李小爽又笑得十分灿烂,灿烂得肖实安心里更为不安,她只道:
“师兄送谁,都与我无干,师兄大可不必如此惶恐。”
说完,便不理会,径直走进了库房。
肖实安不知所措愣在原地,那一句与我无干,似是一盆冷水,将他的心意浇了个透心凉。
师傅等人前往京城所需的一些重要衣物,已经唤肖实安回吴家村的宅子里去取了出来。
但是走亲访友,还是得备些东西才行。
这几日,李小爽一直陪着傅氏出门采购,每每出门,必是满载而归。
也是这几日,她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家底丰厚,那些名贵的瓷器、绢品,师娘只是看上几眼,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师娘,你们这一去,便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了。”
十日后的官道旁,李小爽倚在傅氏怀里,带着浓厚的鼻音十分不舍地道。
“傻孩子,想我们了,便到京城寻我们便是。”傅氏也红了眼眶,轻拍她的肩膀。
从傅氏的怀里退了出来,李小爽用帕子擦去泪水,屈膝跪下,郑重地嗑头道:
“多谢师傅师娘的栽培,小爽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到京城报答此恩。”
傅氏连忙扶起她,细心为她拍去膝上的尘土,责备道:
“傻孩子,还说这些做什么?你在这里,要好好的,若有什么难处,别扛着,记得写封信来,你师傅还是有些能耐的啊。”
李小爽哽咽着点点头,小心扶着二老上了马车,这才转身与候在一旁的肖实安微微一福,道:“师兄慢走。”
自那日起,二人便再没说过几句话。
肖实安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一紧,莫名的情绪在眼里涌动。
沉默半晌,他只点点头道了句好,便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来了一遭,便匆匆走了。
医馆照常营业,杜仲民每日敬业地准点出现,生活虽然平淡,但也充实。
三年后的京城。
京城果真繁华,林立的商铺,车水马龙。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入城南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在一座古朴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小爽,肖府到了。”
杜仲民跳下车,将车厢里的李小爽母子三人扶下车,又将提前备好的礼都卸了下来,笑着说道:
“我先去老宅安顿好,晚些时候再来接你们。”
语罢,便驾着马车径直离去。
李小爽和阿牛、阿生才刚在宅前那两座森然的石狮子前站定,颇有眼力的门口小厮便迎了上来,不卑不亢地问道:“小娘子有何贵干”
李小爽屈膝一服,微微一笑道:“劳烦小哥通传一声,云阳吴李氏李小爽上门拜访。”
小厮自是知道主家是云阳城来的,他恭敬地作了个揖道:“小娘子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阿爽!”
李小爽正在打量门口那副对联时,大门片传来熟悉的呼喊。
却是傅氏亲自迎了出来:“你可算来了!”
“师娘!”
李小爽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低头曲身拱手道:“许久未见,师娘竟又是年轻了许多。”
“你这孩子,就会嘴甜。”傅氏好笑地嗔怪一声,将母子三人领了进去。
小厮们则将摞得老高的礼箱小心抬了进去。
宅子虽不大,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能在达官贵人云集的城南占有一席之地,也是相当不易。
婆子们奉上茶水点心,便知趣地静候一旁,不再打扰几人的叙旧。
给两个孩子一点见面礼,傅氏絮叨了一阵旧事后,看向已经长高一大截的两个孩子道:
“南阳书院那边可需要你师傅去打个招呼?”
苏先生自去岁入冬以来,便疾病缠身,纵使阿爽尽力调理,但这人老了,便是要离树的叶儿,如何灌溉也阻拦不了去势。
力不从心的苏先生无奈之下,只好停了办学,并将成绩优异的几个学生,都尽数推荐到了南阳书院来。
阿牛去岁的乡试中斩获头角,阿生年纪虽小,但是在乡试里也有不错的成绩。
李小爽便将医馆盘了出去,又将那栋租住了几年的宅子退了去,带上所有家当,直奔京城。
出发前,她已来信将此行目的提前告知,故傅氏是知道的。
师娘无时无刻不在为她着想着,李小爽感激一笑,摇摇头道:
“不必了,苏夫子已经打点好了,就等着过几日过去报到就成。”
“如此便好。你师傅近日随一大人出远门了,安儿出诊去了,你且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罢。”
傅氏看着出落得更加水灵大方的李小爽,微微有些出神。
若是安儿与她能成,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可惜,傅氏在心里颇为惋惜地轻轻一叹。
听到许久未听闻的名字,李小爽心中起了些波澜。
既然来了京城,日后便是避无可避
“今晚便厚着脸皮在您这吃顿好的,”
她笑着看向傅氏道:&34;不过来之前已经寻好住处,我也得回去将东西归置归置,不好再劳烦师娘了&34;
傅氏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拉着她闲话家常
只是说没两句,下人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口中大呼:“夫人,不好啦!小少爷让人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