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将门虎女 桃花债
柳依依身形晃了晃。
想，她何曾不想。
自小便被卖进那了风尘之地，嬷嬷看她模样上好，便精心培养，待价而沽。
模样长开了后，她几经转手，受尽了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最终流落到了太子的府上。
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苟且活着的这几年，本以为余生便是这样了了，不想却又被当作细作送进了顺王府。
和这画一般好看的温柔男子短暂地相处几日，虽是作戏，但是于她而言，都将会是这辈子最为美好的记忆。
如今，梦也做够了，苦头也吃尽了，难道真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么？
她握紧了双拳，双眼迸出希冀的光来，定定地看着李小爽：“想，只要能自在地活上一回，依依但凭姐姐吩咐。”
李小爽闻言笑了。
心没死，就还有希望。
她自怀里取出一颗丹药，塞入依依的手心中，轻声道：
“快则明早，慢则明晚，太子的人便会寻到你，你提前服下这颗假死的丹药。”
她看了一眼依依，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到时你只消告诉太子的人，这晋王府的地牢最底下一层，有着成山的军备和将要绣好的龙袍即可。”
“事成之后，我们的人便会把你接出来，到时，这天下之大，你都可去了。”
柳依依身躯微微一震：这么一来，赵志新那对贱人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赵之鸿和李小爽，这传闻中的六皇子果然不简单，难怪太子会对他小心提防。
不过，这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事了，介时，她早已去了那广阔的天地间，作回自由的鸟了。
柳依依再次醒来，已在京城之外了。
回忆完往事，她怅然若失。
今晚，她便会离开这伤心之地，再也不回来了。
若是离开前，能再一次，见见那魂牵梦绕的男子便可。
前几日接应他的人问她可还有心愿未了，她不抱希望地提出了这个奢求，不想却竟然得到了应允。
轱辘的车轮声近了，柳依依急急地掀起整个帷帘，面有喜色地极目眺望。
微弱的烛光逐渐照亮马车的轮廓，将至长亭时，驱车的长落拉紧缰绳，一跃而下。
长落向那侍卫作了个揖，转身自车内扶下了一名英俊的男子。
柳依依面上一喜，顾不上行礼，脱口便喊：“王爷！”
许是又站着吹了一晚的风的缘故，她身子竟有些摇晃不稳。
长落有些不落忍，退后几步，将身形隐入黑暗中。
下车的男子正是赵之鸿，不，是李小爽变身后的赵之鸿。
李小爽闻得那一声心碎的王爷，身体一僵，暗暗叹了口气。
得，自己惹的桃花债，自己偿还吧。
“依依姑娘，”李小爽几步上前，轻轻地扶着她，柔声道：“快到亭子里坐会，你有伤在身，万不可再吹风了。”
柳依依泫然欲泣，倚靠着李小爽乖巧地进了亭子坐下，抬起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李小爽扶她坐下后，后退一步，郑重地弯下腰，朝柳依依鞠了个躬。
她抬手按下正要急急起身的柳依依，喟然道：“依依姑娘到了本王府上，因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在下才起了利用之心。”
说到这，李小爽面露愧色，不敢看她的眼睛，侧过身去，望着漫无边际的黑夜低声道：
“那日原不过是想以身作饵，引得王叔来对付我，不想，他却挑软柿子下手，平白让姑娘受此大刑，在此郑重向姑娘道一声歉。”
柳依依得了自由身已是天大的满足，又如何敢担此一拜。
她连忙侧过身去：“妾身蒲柳之姿，向来以色侍人，那日能在王爷手下得此重任，铲除那对狗男女，剪去太子的羽翼，已是这具残柳之身最大的福分了。”
柳依依目中带泪，痴痴地凝望着李小爽，又道：“能得王爷几日青眼相待，妾身更是感激不尽，终身难忘。”
话未说完，她便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柳依依怔愣了一会，释然地笑了，她闭上眼睛，静静地依偎在对方怀里。
余生，有此刻一个真心的怀抱，便足矣。
夜色更深。
李小爽依依不舍地看着美人远去的身影，伫立在浓浓的夜色中，久久不愿离去。
“看够了吗？还不回车上来？”
马车上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赵之鸿不耐烦的催促。
这女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不知道这深秋的夜，最是湿重吗？
才养好不久的身子，又怎能再受此风寒？
赵之鸿掀起帘子，颇为不满地又催了一遍。
李小爽回过神来，轻笑一声，便回了车里。
下一秒，便变回了女儿身。
赵之鸿早见怪不怪了，他递上早准备好的大氅，揶揄道：“你若喜欢，再追回来便是。”
带着男子气息的大氅，瞬间驱走了一身的寒意。
李小爽舒服得眯起了小眼，像极了暖冬的下午，台阶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小猫。
赵之鸿看入了神，耳根红了又红，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长落将马车驾得又平又稳，车内那盏小小的烛火暧昧不明的跳动着。
李小爽避开他的眼神，掀起车帘看向车外漆黑夜色，轻声道：“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赵之鸿有些失望：“不过一个美姬，竟劳得你如此费心。”
“你不懂，那个死牢，我也是住过的。她不过一介浮萍，又何曾有过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
李小爽目光投向那一片黢黑深处的一星半点灯光，幽幽道：“我的复仇，什么方式都可，唯独不能踩在另一名可怜女子身上完成。”
只因曾经身处黑黢黢的深渊中，便总想给别人一点光。
赵之鸿偷偷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了，那死牢，那些可怕的刑具，那些一遍遍的折磨，李小爽恐怕受的不比柳依依少。
他犹豫地伸出手去，想要将眼前的女子，狠狠地揉进自己的怀里。
想要大声地告诉她，有他在，日后都无需再惧怕任何事情。
只是那手尚未触及对方，眼前的女人便起了身，看着他的眼神认真道：“接下来，就去看场好戏吧。”
落空的手尴尬地蓦然收了回去，一时不知放哪里合适，赵之鸿只能捧起茶杯，掩去眼里的失落，机械地附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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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口边上的那栋茶楼。
楼下的说书人，依旧热闹地说着江湖趣事，偶有琵琶弦乐隐隐传入楼上的雅间。
还是那间雅间。
李小爽今日换了身素白的衣裳，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眼眶微红，低头品尝着不知什么滋味的酒水。
作陪的自然是赵之鸿，看着眼前一杯接一杯饮酒的佳人，他的心中百味杂陈。
“时辰到了。”
赵之鸿看了眼时辰，小声提醒道。
“铮！”
李小爽拔出随身携带的锋利长剑，几步站到了窗前那个“好位置”上。
还是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还是那无情的刽子手，只不过跪在菜市口当中的，换成了赵志新那对苦命鸳鸯。
她嘴角扯过一抹讥讽的笑，将剑身长长地递了出去。
翻转剑身，正午的阳光经过反射，巧妙映射到赵志新那张颓废不堪的脸上。
刺目的阳光晃得赵志新双目难受不已，他木然地抬起头，寻找光线的来源。
看到茶楼上那抹熟悉的身影，赵志新的瞳孔瞬间放大，满脸的惊愕，不过一息，又变成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激动地想要起身，嘴里还在嘟囔着说些什么。
只可惜此时时辰已到，寒光闪过，刽子手干脆地手起刀落，赵志新便再也说不了话，动弹不得。
傅婉婉自然也没落下这一刀。
李小爽冷冷地看完这一切，笑了起来：“那日，也是在这里，他逼着我，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阿爹阿娘……”
她说不出那几个字，眼泪打湿了带着笑的脸庞。
室内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后，又响起女人低低的呢喃：“ 赵志新说的没错，这里真的是全京城最好的观看之所了。”
铺天盖地的哀怨从天而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羸弱的躯体一时承受不住，径直晕了过去。
“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