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少了
亚飞已经在前厅等候。
“这么快就到了！”乔里一路上迈着大步，他没再缠着阿那，迅速溜回城堡，因为亚飞来了。
“是，乔里大人，这些事要当面跟您说。”亚飞来得很匆忙，胳膊里还夹着一个设备，在前厅等候的时候也不肯放手，另一个手边是只箱子，装着那幅画。
乔里瞄了一眼亚飞胳膊里的东西，“走，去地下室说。”
城堡的地下室已经被改造成乔里的临时住所，说是住在这里，可是没看到床和摆设，但是仪器设备却非常齐全，像是一个小型实验室。
小可迅速整理出一个干净的台面，让亚飞把随身的东西放上来。
“这画我也带来了，想给您展示一下。”说着便打开了箱子，取出那幅画，动作很利索。
乔里把桌上的小灯打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给自己戴上，此时的乔里不似平时。
亚飞指挥小可调整一台要用的设备，两人一番摆弄之后，把那幅画固定在设备支架上。
乔里戴好手套，把胳膊交叉在胸前，靠在桌子边，准备看亚飞的演示。
亚飞固定完那幅画，转身把桌上小设备打开，是一个带保护装置的移动能源设备，他把设备接到控制台，调整了输出参数。“上次您说，这幅画在光线的变换下颜色会有变化，后来我们进一步分析，用了很多种方法，发现这幅画的颜料有些特别，您看。”
乔里没有说话，等待演示开始。
——啪，设备上的射线灯亮起并对准了那画中人物衣角处的一个点，仅仅是一个小圆点，乔里看着觉得有什么不对，眯着眼睛再走近一点，怪事发生了。
“看，就是这个！”亚飞小心翼翼指向光点的方向，这个点上有细小的东西在扭动，那是？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这个圆点上居然犹如生命体的触手在扭动，虽然很细微，但是肉眼能看见。“什么东西在动？”
亚飞突然把设备关了，再盯着那个圆点看，此时那个点静止了，没有任何反应，回到了原来静止的状态。
乔里调整了呼吸，走到数据控制台屏幕前看着刚才记录的参数，看着看着，他瞪大眼睛，一脸惊恐。
“这幅画对我们的氡离子强直能的第三波段有反应。”亚飞在一边说明，确定了先前的结论。
“怎么是第三波段，这是生物能？这么高频的生物能，就算是尘封在画里，也依然活着？”乔里觉得不可思议，这画里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
“我们测试过画中人的皮肤和头发的部位，结果也是一样，而且不光如此，画中人额头上的图案里有某种生物的血液，我已经分析出来了，您看了就知道了。”
亚飞说着，从外套的夹层里拿出已经准备好的数据板插到手边的数据接收器中。
屏幕前出现了一个动态图，三条线的端点两头相触，形成一个中间略大的梭形结构，在结构的中间，横截环绕一个束带，亚飞向乔里解释道，“按照结构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智慧生物的dna。”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dna，是这样的？然后呢，这是什么物种的dna？”乔里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幅画的秘密。
“我们仔细比对过联盟数据库中在录的数据，没有相似的，但是我们分析了一下，这个物种有很多特点。”
“特点？”
“是的，比如您看这里，有一个束带，它把三条dna表达带捆在一起，这束带上有很多可转录节，说明它可以发生变异，也可以因为变异从而断开，还有您看这里，如果束带断开其中三条表达带将丢失一条，这样丢失，或是这样。”屏幕上的动态演示很详细，亚飞卖力地讲解着。
“那如果丢失了一条，会怎么样？”乔里问。
“我们对比了两边顶端线体的特征，这三条表达带，各自代表三个独立的性别系统。如果丢失了其中一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如果丢失两条，也没事，只是在性别的表达上会不一样，如果只有一条，那就只能表达一种性别。”
“可以拆分？”乔里觉得不可思议。
“这三条表达带，粗看是两端搭在一起，其实每一条都是独立的，也就是说这个生物，同时拥有三个性别，像我们星系的土鲁兽，总计14个性别，每一个个体只能单独表达一种性别，可这个dna的每一条表达带都可以单拿出来成为一个个体，就算单拿出来也是相对完整的。”亚飞继续解释。
“那现在这个dna表达的是什么性别？”乔里饶有兴致。
“对于这条dna的性别表达机制我们还没有头绪，另外我们怀疑，这种生物的dna被蓄意组合过。我们在分析过后一致认为，这个dna大体上来说是非常完整的，而且仅仅只表达了其中一个无性别的特征。”
“这三条表达带，一个男性？一个女性？还有一个是无性别？”
“对，您说的没错。这个表达带相对于其他两条，有很明显的差异。”
“呵！这么有意思？”乔里在画前驻足，发现右下角有一排不太清晰的文字，他不认识这些文字。
“乔里大人，这画是哪里来的？”亚飞问。
“这画是老爷子的。”
“噢对了，这个dna的端体似乎和颜料中的高频生物能有共生的关系。您看这里，我们做了一个能量反射体的吸收实验，对比数据时发现这里有几个反射点的数据是有变化的，这边频率比较低的一组是已吸收状态。”亚飞真正感兴趣的是画里的高频生物能。
“所以，这个dna的生物本体，可以和颜料中的高频生物能共生，甚至可以使用这种能量？是这个意思吗？”
“关于这种生物能的机制，我们能源部没有相关的研究，所以还不确定，如果要继续研究，我们还要把它做进一步提取。”亚飞想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完了，他把数据板中的数据导入在乔里的设备里。“以前，对生物能的研究仅限于乔耶大人留下来的数据。”
“我父亲，也研究过？”乔里正准备脱下手套，猛地回头盯着亚飞，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是的，乔耶大人研究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还小呢，刚进能源部，所以知晓一些，只不过当时的研究还没有什么实质的成果，乔耶大人就失踪了。”
“他当时的实验数据在哪里？”乔里追问。
“有一部分初步的数据还在能源部的数据中心，是开放的权限的，因为缺乏具体的实物，有些我也看不懂，核心部分嘛，可能在乔耶大人的私人实验室里。”
乔里刚想继续问乔耶的私人实验室在哪儿，一旁正在处理文书的小可大叫一声，“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乔里抬头。
“乔里大人！出……出……大事了！”小可惊慌失措，噌地一下站起来，椅子也被他撂翻了。“空管部传消息过来！”
“什么大事？”乔里快步走到小可面前接过通讯器。
上面写着，“乔恩大人突然下令出动四千架激光炮无人战机把天阶号围起来了！”
传来消息的是联盟中区空管部的地面联络员泽纳，他也曾是乔里在飞行员训练中心的同学。
“什么东西？乔恩大人？四千架战机？把什么围起来？”乔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着通讯器上的信息。
一旁的亚飞吓了一跳，“四千架战机把天阶号围起来了？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是老爷子啊！老爷子把天阶号围了！哈哈哈哈！”乔里突然高兴起来，兴奋地拍自己的大腿，一下又一下。
亚飞不解，“乔恩大人为什么要去围天阶号？”
乔里很兴奋，来不及给亚飞解释。“亚飞，你把画带回去继续研究，过几天我会回驻地，到时候再找你详说。”
“好的乔里大人，那我先回去。”亚飞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小可在一旁犯愁，“乔里大人，这时候您怎么还能高兴啊？”
“啊？不应该高兴吗？”乔里听小可这么说，有些意外，他注视着小可，逐渐平静下来。
“四千架战机，已经是正式开战的级别了，这会儿已经惊动联盟军了吧，处理不好可是要出大麻烦的，不如问问乔恩大人？”小可在这和平年代长大，从未见过战争。
“哼，我跟你说，老爷子啊，这是在给三十六区出头呢！”
基地那一头还如往常一样，沙齐在塔楼忙着约克城的中转任务，阿那在厂区里给二十九区的学生讲解不同种类飞船的拆解标准化施工内容，大家都各自忙着，井然有序。
阿那的通讯器挂在更衣室的门口，接收讯息的滴滴声淹没在嘈杂的厂区里，呵呵，达雅不在，阿那一整天都不会想起来看一眼通讯器的。
亚尼缓缓落下，星河渐渐明亮。
那个虫子灯被沙奇放回了仓库，沙奇把它拿在手里看，撇嘴笑了笑，原来阿那用这种方式反抗也是不得已，三十六区势单力薄，她能做的也是点到即止，至于十八区会不会真的把天阶号送来，他不知道。
十八区的人心中的梦魇是这个虫子，阿那心中的绝望就是毁掉她家乡的天阶号，同样的事如果真的要以己度人，换了是沙奇，也是接受不了的。
入夜了，乔里悄悄地来到老爷子的卧室门口，从门缝里偷偷往里看。
提纳尔站在老爷子床前说着什么，老爷子坐卧在床头听着。
没一会儿，提纳尔行了礼便走了出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差点跟乔里撞了个满怀。
“哎？乔里大人！”提纳尔有些慌张。
“嗯，提纳尔，来看老爷子啊！”乔里直了直身子，把双手背过身后。
“是，来看望乔恩大人，他最近身体好些了，您进去看看吧，我先告辞了。”说完，提纳尔行了礼就走了。
乔里深吸一口气，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估计他在副议长办公室里放虫的事情，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进去可能会挨训。
“进来吧，乔里。”老爷子今天精神不错，叫他进去呢。
他往里看了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等会儿要辩解的说辞。没辙，还是进去吧。
他慢慢地走进去，抿着嘴，脚步轻砝，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走到床边，隔着点距离，他不敢看乔恩，虽然平时他们很少沟通，自从乔耶死后，老爷子对他也是不闻不问，但是终究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更何况，他还想问问那四千架战机是怎么回事。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侍从说书架上的画你拿走了。”乔恩先开口了。
“噢，对，我拿走了。”乔里直接承认了。
“你想知道的，原本也是我想告诉你的，只是现在还不合适。”
乔里抬起头看向乔恩，毫不示弱，“我想，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个清楚。”
“当然，你有这个能力，可是我想对你说，今天这件事你做的很对。”
“啊？”乔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前走了两步，把脑袋伸过去。“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做的很对！”老爷子居然会说他做得对？
乔里把头缩回来，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听错吧？”
“没听错，你，过来，坐这儿。”老爷子把床边的被子往里拉，示意让乔里坐到床边。
这辈子没听过老爷子这样的赞许，乔里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耳朵里只能听见心脏砰砰地跳。
“我，就是在副议长办公室放个虫子，就是想吓吓他罢了。”
“哎，你就用一只虫子吓他，那群老贼就会收手？太天真了！”
“啊？”什么？那些老贼？“那我能怎么办，他们莫名其妙给依斯阿那穿小鞋，还想摆到会议上来恶心她，是个人都看不过去了吧，其他人不好出手，我不是家主也帮不上忙，只能放个虫子吓吓他们。”
“你说得没错，其他家主必定是不能出手，是因为事不关己，但是，我们不一样。”
“我们？所以呢，你认识她，所以你要出手？”乔里开始认真套话。
“我们，依斯阿那是我们家族世代要守护的人。”
震惊，这说法和乔里想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世代要守护的人？为什么？那你以前怎么不说，你说了我也好早点来守护她啊！现在她被人欺负了！”乔里终于放松下来，这是要顺杆爬了。
“哎，有些事想早点告诉你，依斯阿那觉得守护的职责可以放下了，就没和你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早就在查她了，对不对？”
乔里撅撅嘴。“可不是吗，那天看到她来这儿看你，我就有疑问了，我还看到那幅画，画上的人就是她，切，你现在才跟我说，早点说不行吗！”乔里故意把脸撇向一边，说着乔恩的不是。
“你要查，我也不拦你，终究你会查清楚的，但是今天这件事，还是要我们出手，不然，以后她的处境会很糟。”
“今天大家都知道天阶号的事了，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查过档案，天阶号是在联盟历两百多年前在当时还未成立的三十一区出事故的，这两百多年，联盟的档案却丝毫没有她的记录，有她记录的时候也是在联盟军围剿游荡者尾期的时候，这么算来一点也不合理。”
“这有什么不合理？”
“你看她的样子，哪里像活了几百年？”
“是啊，她真的活了很久。”
“活了很久？为什么？”
虽然图坦星系内部也有非常长寿的种族，但是能活几百年的不曾出现过。
“你知道lh1号矿区边上的陨石带吗？”
“那个陨石带啊，知道啊。”
“我们的祖先，原来就生活在那个陨石带的中间。”
“什么？我们的祖先？”乔里大惊失色。
“对，我们家族原来的母星，达尔星，也是依斯阿那的故乡。”
“达尔，我们？和依斯阿那，是同一个种族？”
“呵呵，可以这么说，可以说是，但也不全是。”
“你等等，你让我捋捋！信息量太大了，我被你弄糊涂了！”乔里完全不敢相信，这阿那和自己也长得不一样啊，她是白头发，脸上还有面纹，咱们可是黑头发，脸上也没字啊！“怎么？怎么就是同一个种族了呢？咱们长得也不像啊！”
“其他的，以后等她告诉你吧，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这么说，达尔星被天阶号毁掉了，现在是一片荒芜的陨石带？”
“是的。”
“行行行，我懂了，你应该把整个区的战斗机都派过去，把天阶号炸个干净啊！”
“你看，你也要冲动吗？别学你父亲！”
“我父亲当时是想把十八区炸了？”乔里瞪大眼睛。
“也不全是，这中间的事，还是等以后让依斯阿那告诉你吧。”
“呵，那现在怎么办，把天阶号围起来就完了？”
“这个嘛，由她来决定，我们只能做到这儿。”
“还是要她来决定啊？那你问过她了吗？”
“不用问，该出现的人会出现，我们只要安安静静地看着就好，她会处理的。”
“她能处理什么啊？到时候跃迁台造好了，指不定又把天阶号送过来了，你不能看着不管啊！”乔里有些急了。
乔恩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了。“放心吧，这件事她会处理的，你只要在暗中保护她就好了，记住，守护依斯阿那，永远是达尔家族的使命，永远都不会改变。”
乔里没想到达尔家族居然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往，保护依斯阿那居然是家族使命！嘿嘿！依斯阿那原来是自己人！
“那她会怎么做？”乔里继续追问，可是乔恩已经躺进被子里了。
“别问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乔里还想问，可是侍从已经围在他身边了。
作罢，其他的都不要紧，只要确定他和依斯阿那是同一阵线的盟友，事情就好办一些。
十八区这边已经炸开锅了，副议长也被那虫子吓得昏迷不醒。
四千架无人战机，密密麻麻地围在天阶号周围，场面何止壮观二字。
乔恩没有下令攻击，只是把天阶号围住，并且拒绝和议会沟通，连联盟军统领也被惊动了，中心区议会更是立刻派人前往十八区准备召开紧急会议，而十八区的家主也已经站在塔楼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如果乔恩下令攻击天阶号，那天阶号的残骸会直接掉落在他所在的星球上，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也许即将发生画面，在阿那眼里，就如儿时令她绝望的过往。而乔里觉得，才四千架，太少了！
沙奇把各部门的工作日报收集完，在餐厅里吃了点东西，现在既要做之前达雅的工作，还要在塔上干活，把他累的够呛。吃完，沙奇把更衣室门口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发现阿那的通讯器还挂着，上面一闪一闪地亮着灯。
此时小凯在更衣室门口把沙奇叫住。
“喂！沙奇！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嘿！你还不知道啊，十八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那个天阶号，被四千架战机围起来了！”
“天阶号？被战机围起来了？不会啊，老大不会这么冲动吧，再说我们区没有战机啊！”沙奇不解。
“嘿！你孤陋寡闻了吧！不是老大做的！是三十一区家主下令的！”
“三十一区……”沙奇不明白，会议的时候阿那只是用虫子灯吓唬了副议长，这会子怎么三十一区的战机把天阶号围了。“那现在怎么样了？开火了吗？”
“不知道啊，听说三十一区拒绝和议会沟通，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切，中心区议会也是不知道发的什么疯，非要把天阶号弄过来，现在搞成这样，他们有的忙了！”沙奇愤愤不平，虽然阿那无力反抗，可总算背后有人为她出头。
“噢对了，这是明天的临时报备，还有个加纳的使团要来。”
沙奇接过小凯递上来的文书，仔细地看，“加纳使团？来了之后去别的区吗？”
“亚齐应该是目的地，只有咱们塔楼的报备文件。”
“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