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天才宝宝
午后温暖的金色光晕里, 初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身边人线条完美的下颌和微凸的喉结。
力量温和的手掌轻抚过她的发，带来电流般轻微的酥麻感，她一时还分不清是梦是醒。
两个人在床上依偎了一会儿, 一道若有所思的声线从她耳边擦过。
“歆儿, 我想再给碗碗预约一次智商测试。”
陆行川的声音轻而低柔, 有点小心翼翼。
然而初歆立刻被驱散了午睡的困倦。
“不是都已经测过两次了？”
“是，可是……”
她乌溜的眼睛睁圆，打量着他：“你不甘心？”
陆行川微怔, 神色似有不解。
初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在阳光里笑了笑：“不甘心你的女儿不是和你一样的天才？”
他们的宝贝女儿, 大名初莞, 小名碗碗，如今已经有三岁了。
从这两个名字迥异的风格显然可以看出，不是同一个人取出来的。
“碗碗”这个饱含实用主义意蕴的名字寄寓了孩子母亲的美好希望——她的宝贝以后可以每顿都吃一大碗饭，吃得饱，吃得香，吃得开心。
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初歆历经了好几个月的深思熟虑精挑细选, 从无数备选的名字当中最终敲定下来的。
当她初步拿定主意，找陆行川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他颇是沉默了两秒。不过，当然啦, 并没有表达任何反对意见。
毕竟按照某人的最高原则, 他的歆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歆儿取的名字理所当然也是最好的！
只不过，随即他垂眸轻轻牵起初歆的手，一笔一划悠然在她手心划了两个字, 微然一笑牵动了完美的眉眼，仿佛一湖铺满星光的涟漪。
“那大名就叫初莞，怎么样？”
“莞尔”的“莞”，代表笑容。能把最初的笑容一直延续下去，便是人间最幸福美好的事。
那一瞬间初歆被眼前这人无瑕的笑容迷了心窍，不自觉已经在点头了。
“初莞”，多好听的名字啊。
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们根本从来没有讨论过“孩子跟谁姓”这种问题，就被他这样一句话给定了。
……不过，美好的希望不见得全部能成真。
比如，他们为宝贝女儿取名的美好寓意，只是选择性实现了一部分。
这孩子确实每顿饭都吃得很香，看见食物两眼冒光。
然而问题是，唯一能让她感兴趣的似乎也只有“吃”这一件事情。
其余时候，她就像一只高冷无比的小猫咪，对所有企图逗弄她的大人爱答不理。
而且，好像是故意和自己的大名作对，她从来不笑！
哪怕初歆和陆行川使出浑身解数，他们高贵的小公主也只是用那双透若琉璃的大眼睛淡淡不屑瞥过来一眼，连嘴角都不肯弯一弯。
已经三岁的小碗碗，从来既不笑，也不开口说话，只有胃口出奇的好。
初歆早就把无数本关于宝宝生长发育过程的书籍烂熟于心，她当然知道这是不怎么正常的。
所以，当陆行川提出，要对孩子的智商进行测试，她也同意了。
迄今为止，他们已经用图形测试给孩子测过两次，得出的结果都是标准的100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智商测试的100分代表的是最正常的智商。初歆刚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先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证明，她的宝贝智力发育正常，或许只是在某些方面比其他孩子慢了一点而已。
不过，看来她没有能继承她父亲天才的智商，或许是有点遗憾吧。
初歆之前没有和陆行川好好谈过这件事，直到现在，陆行川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不甘心。”他微笑摇头，“能够和你拥有一个健康的宝宝，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很感恩。”
孩子没有遗传他那些不正常的基因缺陷，也没有遗传他不正常的高智商，这看起来是很公平的。
其实他本就希望他的宝贝能好好做一个正常人，这是他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并没有不满足，只是——
“歆儿，每次都是100分，你不觉得这有点太精确了？”
“啊？”初歆眨眼，“精确不好么？”
陆行川眼睫微动，缓缓低眉：“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梦幻粉嫩的婴儿床里，一只漂亮的洋娃娃，正睁大眼睛，好奇地望过来。金栗色的头发流淌着光泽，仿佛一只小小的天使。
在娃娃旁边，是个比娃娃稍大一点的小女孩，她和娃娃长得很像，不过头发是乌黑的，也穿着同一款式的公主裙，宛如一对双胞胎。当她动起来的时候，甚至比洋娃娃还要更像一只真正的天使。
此时此刻，她雪白柔软的小脸微微扬起，长长的睫毛之下，透亮的瞳仁闪着清澈的琉璃色。
明明是仰着脑袋看人，那眼神却莫名有点居高临下，透出几分高贵的冷峻，微微的嫌弃。
很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简直就差明写出五个大字来了——“愚蠢的人类”。
陈医生摸着下巴，不由感慨：“碗碗这眼神，跟你小时候可真像。”
“是么。”陆行川若有所思。
“呃……测试的结果出来了，还是100分。”陈医生觑了陆行川一眼，“我给她用的是一份全新的量表，刚刚投入临床领域，这孩子不可能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些题目。”
陆行川淡淡“嗯”了一声。
“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孩子一切正常，看来她只是学说话比较晚而已，有些孩子是这样的。”陈医生又看向初歆，“你们平常多跟她交流，慢慢来，别着急。”
初歆连忙点头。
“尤其是你，”陈医生拍着陆行川的肩膀，“注意言传身教。”
“言传身教？”
“别在孩子面前太严肃了，小孩子模仿能力可是很强的。”
“您是说，”陆行川问，“是我影响了她？”
“或许是有这种可能性……”
“那我应该怎么样？”
“比如……”陈医生沉思片刻，真诚提议，“你可以多在孩子面前卖卖萌？”
“……”
初歆站在旁边，瞬间觉得空气里变得很安静很安静。
又叮嘱了几句以后，陈医生就告辞了。初歆和庄姨一起送他出门，回到房间，她看见陆行川仍然若有所思站在原地，和他们的宝贝女儿大眼瞪小眼。
不得不说，这父女俩的气场还真是太像了……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关于这个卖萌……”
陆行川深吸一口气。
她下了下决心：“其实，我觉得……”
话音未落，她眼睁睁看着陆行川蹲下身去，双眼认认真真望着他们的宝贝女儿。
那双如玉修长的手抬起，指尖缓缓扯动他日常沁着薄冰的嘴角……
做了一个极不标准的鬼、脸。
小碗碗：“？？？”
初歆：“……”
安静的两秒钟过去。
于是。
他们的宝贝女儿眼神里的嫌弃分明是更浓了……
软乎乎的小脸蛋冷冷绷紧，让这小丫头愈发像是一只冰雪捏成的小团子。
初歆终于挣扎着把话说完。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很有必要。”
陆行川若无其事站起身，揽她入怀：“我同意。”
初歆：“……”
虽然当着孩子的面，有点不好意思，她还是鼓励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沐浴在妻子和女儿双双意味不明的目光中，陆行川倒是依然面不改色。
“对了。你不是还有学生的作业没批完？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就够了，放心。”
初歆很庆幸他独当一面的自信没有被打击，不过——
“你不是已经帮我批完了？”
陆行川一怔。
“不是你？”初歆也愣了愣，去把自己的电脑搬了过来。
她最近在大学里给本科生教授一门心理学通识课程，这次的作业是一篇有关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小论文。昨天是交作业的截止日期，她把班长发来的邮件下载到电脑里，还没来得及批改。
然而现在她打开这些作业，里面的错误都被标注了出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评语。
她见过陆行川给学生批作业，就是这种习惯。
只指出错误，不会具体提示应该怎么改——在他看来，那是学生自己该思考的事。
但是现在他在摇头。
初歆知道他的记忆绝对不会出错，如果不是他的话……她想了想，唤出房间里的智能管家系统：“1729，是你干的？”
1729的声音一如既往从容、不带情绪：“我的记忆库中不存在这条事项。”
人工智能的记忆应该也不会出错？
初歆更想不通了，不自觉又往身边人怀里靠了靠。
“不是你，也不是1729，总不会是庄姨吧。要不然是我记错了，不然……”
陆行川淡淡接了下去。
“……就是这个家里真闹鬼了。”
由于“闹鬼”的嫌疑，陆行川提议查一下家里的监控。
自从碗碗出生之后，为了实时保障孩子的安全，他们在房子各个角度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这样就算他们两人不在家的时候，也随时可以远程看到孩子的情况。
然而奇怪的是，本应24小时不间断的监控录像现在竟然无故缺失掉了许多片段。
所以到底是谁动了初歆的电脑，也就查不到了。
那些片段是怎么被删掉的，更是不得而知。
这可就更像“闹鬼”了。
初歆蹙眉：“除了我们两个，只有1729有这样的权限。”当然她已经又问过1729，那家伙也并不承认它做过什么，“万一是它在骗我们……”
她沉吟片刻，她禁不住脑洞大开。
“如果就像科幻电影里的情节那样，1729在密谋造反统治我们，那可就糟糕了。”
她这样说着，好像还真的有点怕了。
陆行川搂住她，轻笑。
“它想在这个家里造反，恐怕有点难。”
金色的阳光跳跃在玩具钢琴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一只软绵绵胖乎乎的小拳头锤下来，敲出一声不和谐音。
“公主殿下，您的仆人1729为您服务。”
坐在婴儿床里的小女孩，玩弄着玩具小钢琴，又接连砸出咚咚好几下不和谐的噪音。
1729立刻闻音知意：“公主殿下一定是饿了。可是晚餐时间还没到……”
咚咚。
1729：“公主殿下现在千万不可以去厨房偷东西吃，会被大人发现的。”
咚咚。
1729：“公主殿下您说得对，总有一天您将会统治这栋房子里所有的食物！到时候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咚！
1729：“不过公主殿下，眼下您还要暂时忍耐一下，只有这样才能麻痹那些大人，实现我们的宏伟计划，您说是不是？”
咚咚咚。
1729：“1729当然永远效忠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可爱最厉害的公主殿下，没有第二个人类能与您相提并论！”
陆行川端着晚餐进门的时候，热情表决心的1729已经闭嘴了，所以他只看见可爱的宝贝女儿自己在玩那架孩子奶奶送的玩具小钢琴。
为了和女儿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最近他主动承担了给孩子喂饭的重要任务。
果然，当他手里端着食物的时候，宝贝女儿就对他热情了不少，至少看向他的眼神没有那么嫌弃了。
毕竟以他蜗牛式的喂饭效率，碗碗公主殿下也就光顾得上着急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不过就算再着急，某人也一概视而不见，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喂，确保每一口食物都得到充分的消化时间。
如果说这还能忍，当碗碗公主殿下发现面前还有两个布丁没有吃到，本该喂她的人却已经把勺子放下了，她感觉不能忍了。
那是两只玲珑精致的水果布丁，外观也做成了相应水果的形状，瞧一眼就让人极有食欲。
在吃货眼里，这么漂亮的食物，简直每一寸都写着“来吃”两个大字。
怎么可以吃不到？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莫过于此时此刻竟然有人向她宣布——
“按照你今天的营养摄入标准，只能再吃一只布丁了。”
碗碗公主殿下：“！！！”
随着盘子越移越远，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平常冷冷淡淡的小脸已经完全绷不住了。
“所以，”陆行川丝毫不理会宝贝女儿如受雷劈的小表情，把两只美味的布丁都藏到身后，“二选一。”
“……”
“你不说的话，爸爸可不知道你要什么。”陆行川的语气温柔极了，“那就一个也吃不到咯。”
“……”
毕竟第一次遭遇这样“无耻”的事情，碗碗公主殿下实在有点慌乱。
她小巧的樱粉色唇瓣张开一点——接着又阖上了。
嘟着小嘴低下脑袋，小手在玩具钢琴上敲了一下，这次只一个音。
停顿片刻，又连续敲了四个音。
陆行川深深看着她，小丫头抬起下巴也在看他。
“3，1415——31415，”这几个音对应的正好是圆周率开头的几个数字，对于这个藏在琴声里的密语，陆行川并不惊讶，“所以你要这个圆的樱桃布丁。”
说着，他把一个盘子不动声色移了回来，里面是一颗圆圆的红色布丁，外表看起来正像是一只鲜嫩多汁的大樱桃。
他端起勺子。
“可以算你过关。不过……”
他的手顿在空气中，顿得有点久，令人着急。
就在这时，碗碗公主殿下看见，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琉璃色的眸子微一闪烁，意味深长。
“公主殿下，到底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眼前的人淡然一笑，明明如沐春风，此时此刻看上去，却特别像只揪住了小鸟翅膀的坏狐狸。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恰恰笼住这无瑕的笑容。
碗碗公主殿下在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明明她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可爱最厉害的公主殿下呀，怎么可能被人识破？
而罪魁祸首既不解答她的困惑，也没有把布丁快点喂给她，竟然还用指尖轻点过来，戳了戳她软乎乎的小鼻子，更柔软的小脸蛋，仿佛她才是一只布丁。
碗碗公主殿下：“！！！？？？……”
猛的一下，她坐直了小身体。
小手在玩具钢琴上叮叮咚咚敲下一个个音符。
“556517？这是……”陆行川猜测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556517……
前一秒他还是安然自若的，却在这瞬间滞住了神色。
碗碗公主殿下似乎对他变化的脸色非常满意，稚嫩的小手继续在玩具钢琴上跳跃着，得意地敲出来更多有节奏的音符：
“556521，5553176，443121……”
而与此同时。
随着背后开门的声响，陆行川愕然转过身去。
就在门口，他挚爱的妻子，正推着巨大的生日蛋糕走进来，同样也在唱着这些音符。
——这不是什么数学谜题，只是最最常见的生日快乐歌而已。
初歆长长的睫毛覆下来，温柔又狡黠，冲他眨着眼睛。
“传说中过目不忘的陆博士，怎么又把自己的生日给忘啦？”
她走上前，把他们的小公主从婴儿床上抱了起来。
四目相对，母女俩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声一起飘散进金色的阳光里，融为一体。
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笑声，足以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被这样的笑声围绕，陆行川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了。
向来灵活的舌头这时也不太好用了。
倒是莫名的，有点飘飘然。
在他正式反应过来之前——
世界上最聪明最可爱最厉害的碗碗公主殿下，从母亲怀里昂起了她高贵的小下巴。
伴随着吃吃的笑声，一个字，一个字，一本正经，却软糯得不像话，比化进口中的美味布丁更甜。
“生、日、快、乐，”公主殿下的大眼睛轻轻一眨，盛满光芒，“……笨爸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