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亲
“明俊，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出门？别让人家姑娘久等了！”
听着母亲在客厅的催促，明俊刚刚洗漱完毕，有条不紊的穿上衣服，蓝色衬衫、黑色裤子，勒紧腰带、打上深蓝色领带一步到位。
等把这一切忙完，才不慌不忙地走出去。母亲见了，瞥他一眼，一边不停地干活，一边又唠叨他。
“这次好好相亲，不要再惹人家姑娘生气了，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你同龄的人，孩子都快要小学毕业了，你到现在还挑三拣四的。”
“我是黄金男，选女友自然要好一点儿，可现在的女孩除了钱就是钱，娶回来也不会过日子。”
李明俊，年龄三十有三，已过而立之年。是一家国内著名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今年刚升职。
他为人和善，无架子。自诩绅士。身高一米七六，微胖。可能跟长期坐办公室有关。
想他前些年只有二十几岁时，那时还是个穷学生，因为喜欢健身，瘦长的身材让他也有过美好的初恋。
只是时光短暂，给不了女友想要的生活，最后输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油腻男。
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觉得男人还是要靠本事才能拥有一切。
事实也是如此，当他通过努力拿到博士学位，然后住院医师、主治医师再到副主任医师，身价随之水涨船高。
纵然这两年没有时间再锻炼身体，啤酒肚也慢慢凸显，可仍赢得了无数女人艳羡崇拜的目光，虽然这一定程度上让他满足了虚荣，但也看清楚了现在女孩对物质的疯狂追求。
他只想找个会过日子的贤惠女孩，面对那些大胆女孩的主动出击，常常让他无力招架，直到三十三岁，还没有女朋友。
这可急坏了他的父母，纷纷托朋友给他介绍。
从三十岁相亲至今，已经不下十余次，可是每个女友一上来就打听，有没有房子、车子、存款、结了婚住哪儿等等问题，让他不厌其烦，然后很友好大方的请对方吃一顿，就再也不肯见下次了。
可是，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相亲失败，让外界频有微词。
甚至有关系好的人问李妈，孩子是不是有性取向的问题。李妈可急了眼，慌忙否认，只说孩子也就要求高了一些。
担心明俊一心只扑在工作上，无心恋爱，想早日抱孙子的他们，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托关系，找红娘，把能利用的人脉都拿来给儿子相亲了。
明俊也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所以每次依然会见面，只是愿不愿继续交往，要由他说了算。
“你还黄金男？都是大龄剩男了！你说你有钱的不要，穷的不要；长得好看的不要，长得丑的不要；瘦的不要，胖的也不要；我都不知道该给你找个什么样的才能配得上你？”
明俊听了不以为然，妈妈只是不理解那些女孩的市侩，刚拿起早餐馍咬一口，被母亲上来一把打掉。
“吃什么吃？不是约好人家姑娘去外面吃了？饿着。赶紧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明俊无奈的看了下手表，明明约的是中午十一点半，可现在才早上七点半。
他知道和母亲讲不了道理，又瞥了一眼父亲，本指望他会讲句公道话，可对方一副事不关己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当没看见。
明俊只好拿着车钥匙开门离去，因为今天是周末，既然睡不了懒觉，那就索性在外面转转也好。
他看到外面路摊上有卖煎饼，索性把车靠在一边买了一个来吃，他感觉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那时和同学不愿吃食堂的食物时，就和同学来外面偷吃这种路边摊，虽然卫生不敢保证，但是味道绝对让人流连忘返。
因为好久没有吃过，明俊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脸的满足。
他无意站在人行道的中间，让穿过的人总要小心而过。
而不远处骑车过来的一个年轻女孩，因为电动车载着一大袋东西，目测无法横行穿过，便停下来提醒对方让让。
明俊浑然不觉，许是对方说的比较轻言，许是明俊正在专注的享受美食，总之他没有理会。
这可惹恼了对方，只见她横眉冷对，指着明俊骂起来。
“喂，胖子，说你呢！”
明俊终于注意到有人跟他说话，扭过头，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对她怒目圆睁，再看看她的电动车以及自己站得位置，很快明白过来。
本能的往后挪了挪。
“我可以给您让，但前提是您得向我道歉！”
“凭什么？”
“就凭您没礼貌！我年龄怎么也比您大很多，您叫我胖子，合适吗？”
“死胖子，谁让你挡路了？”
对方的蛮不讲理，以及快速穿过人行道的举动，令明俊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人已飘远。
他摇摇头。
“现在的女孩，个个伶牙俐齿！”
吃完东西指针接近八点一刻。他开车缓缓地朝前方漫无目的地行驶。
今早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地面还很潮湿，甚至有些水坑，他不敢开太快。
即便如此，当他转至一个路口时，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整理后车座上的东西，可能是后面的带子断了，导致东西掉了下来。
当他的车缓缓开过来，淤积的雨水荡漾着，随时都有可能溅到那个女孩身上。
可能对方也有所察觉，情急之下，捡起旁边的一块砖头，对准明俊开过来的车，只等他靠近。
这让明俊有些吃惊，不过，在注意到对方所处的位置后，明白了对方的用心，便把车开得更慢了。
明俊和她对视而过时，心想这丫头，反应倒也机灵。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
他就这样开了一会儿，再次看向指针，已经九点三刻，差不多了。
看看油价表格，还剩一点儿，正好不远处有个加油站。等轮到他加满了油，时间已经是十点。
查了下高德地图，离约定的饭点大概有四十五分钟的距离，是时候出发了。如果路上再堵个一二十分钟，到目的地的话，满打满算应该不会迟到。
此时的乌云散去，太阳十足地挂在天空，温度骤然上升。他打开空调，按响了音乐。
要说不紧张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也希望早日能够遇到良缘。
但每次的失望让他都有些无力感。只能心里默念着这次的对象能让他看到希望。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零五分，因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分，这让明俊有些莫名的高兴。
他停在路旁的一个花店，走进去买了一朵红玫瑰，这是约好的，方便相认。
可接下来，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在饭店停车的时候遇到了难处。
可能接近吃午饭的时间，来往的车辆很快挤满了要停的位子。明俊兜兜转转，愣是在偌大的停车场找不到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
眼看时间接近十一点半，这下坏了。他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难道估算错误，还是因为周末？
不管怎样，十一点半还差五分的时候，才在车位管理员的指引下找到一个空位，解决了停车问题。
为了不给对方留下不守时的印象，他加快了步伐，这让他长久缺乏锻炼的身体开始有些气喘吁吁。
等他被服务员带到预约的位子，已经面红耳赤。
谢天谢地，对方还没出现。他松了口气，一口干掉服务员送来的茶水，看看表还差三分。
他让服务员先留下菜单，然后把红玫瑰插进一旁的青色花瓶里。
这里是一个普通的火锅店，但是装修的还算高档，第一次请女孩还是不要去昂贵的餐厅。
他告诉自己他找的只是个会过日子，懂得勤俭持家的妻子，如果喜欢什么高级餐厅之类的，那就不是他的菜。
时间还差一分，他时不时看向门口，餐厅里进来几个三五成群的，穿着花里口哨的，不是；随后又进来一个穿着旗袍，但年龄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的，不是。
他在心里仍旧默念着希望对方长得漂亮，男人嘛！欣赏女人外表是绝对的。
时间正好指向十一点半，没有人出现。十一点三十五分，还是没出现。
“女人真麻烦！总是磨磨唧唧的。”
又过了约十分钟的样子，明俊拿起菜单开始有些烦躁，这时有一个打扮淑女，身材苗条的女性轻盈地走进来。
身穿白底红色牡丹中短旗袍，披肩黑软中长发，看上去肤色白嫩，双眼灵动，唯独戴着的口罩让人看不清整张脸颊。
她左右张望了下，锁定了明俊这一桌。因为她看到了红玫瑰，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你好，我叫白珍珠！请问是李明俊吗？”
“您好！”明俊抬起头和摘掉口罩的珍珠对视一眼，两人都愣住了。
原来两人一大早两次的过招已经提前认识了。
珍珠生无可恋的坐下，这是冤家路窄还是千里相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明俊看出对方的尴尬。他也感到无奈，第一次没留下好印象，觉得女的不淑女；第二次，虽有些机灵，可是属于行为极端，不善沟通的那种。
我若选择对方，就我这老实巴交的样子，还真拿捏不住对方的伶俐本性。
瞧她现在穿的一副淑女裙，和刚才的态度有着鲜明对比，如果不是已经见过，他真以为面前坐着的是个有良好教养的小姐。
想着按老样子，请对方吃一顿就算了。反正消费也不会太高，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样想着，他大方地递过菜单。
“点几样，先吃饭吧！”
对方看他一眼，本以为给对方留下了不好印象，正有些不自在。可对方不仅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反而很平静的让自己点餐，突然就对他有了莫名好感。
珍珠感动地接过，尽量点一些便宜的，明俊看破不说破，等对方点完餐，他又点了几样，充了面子。
服务员离开后气氛降到冰点儿，为了不使场面尴尬，明俊保持绅士风度，开始搜肠刮肚，想出一些能使对方感到轻松的话题。
先在头脑飞速过目了一遍对方的情况：白珍珠，女，28岁，幼师。
“您现在工作怎么样？平时累不累？”
“还好！”
回答完，冷场。明俊不得不再次提问，却也有翻车的时候。
“您年龄不小了，以前谈过吗？”
“没有你大吧？”对方听到说自己大龄青年，随口不甘示弱地挤兑一句，明俊听了只好笑笑，为自己的失言。
紧接着对方又说道：“谈过一次，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
“为什么喜欢我这样的，不觉得委屈？”
“介绍人说你是个医生，人老实可靠。工作稳定，又是本市户口。”
看到对方这样说，明俊觉得对方还是看重身份，假若他没有这个工作，对方会喜欢自己？就像第一次见面，叫他死胖子，明显带着嫌弃的味道。
“您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
“哎呀！你快别说了，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因为现在我是您的相亲对象？还是因为我有固定的工作，本市户口？”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没必要对我刨根究底，我现在不计较就是了。”
明俊刚要说话，服务员走来递上菜盘，只好欲言又止。等对方走后，他看了眼对方，仍旧不死心的追问，否则不问明白了心里总觉着不踏实。
“我只是想听您的真实感受，如果从一开始您就讨厌我，我相信第一次见面您的态度，表达的肯定也是您的真实意思。只是现在您又选择了忽视我这些缺点？”
“这很重要吗？人总会犯错！心情也会随着环境时好时坏啊！还有，我现在又没嫌弃你，否则我早就走了。还有，你都三十几岁了不恋爱，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没过问，你凭什么对我兴师问罪？”
明俊被对方的一连串反问，被噎得哑口无言。半响，才冒出一句。
“您老家是……东北？”
“我祖籍的确是，可这和相亲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
明俊小声嘟哝道。都说东北妹子会吵架，个个人中龙凤，厉害得很。我这要是选择了她，岂不是这辈子就被对方吃定了。
明俊想着，擦了擦额头浸出的汗水，不知道是吃了羊肉热的还是紧张的。
“你一个月收入多少？家里有房有车吗？存款呢？结婚后是单独住还是和父母？你别嫌我啰嗦，如果以后要过日子，还是要问清楚的好。”
明俊冷不丁再次听到n次这种话题，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出男人绝有的辛酸。
“年薪十万，车子三十万，在还；现在和父母住，已经按揭买房，还没交付，父母帮忙出了首付，剩下的自己在按揭还货。”
“条件不错嘛！就你了！”
对方的直白，再次让他了解了东北妹子的直接。
这不是歧视，毕竟每个省份都有他自己独特的个性，东北妹子在国人印象中就是豪爽大胆，不像江南女子那样温婉淑人。
明俊小声嘀咕一句对方听不清的话。
“我这不是还没同意嘛？”
“你说啥？”
“我说这肉真美味！”
“那就多吃点儿。”
珍珠很快在他碗里夹了很多羊肉片，女孩的反客为主，让明俊有些不自在。
“明明是我在请客！女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害羞！”
明俊这一声抱怨，冷不丁被对方听了去。
“你喜欢害羞的女孩子啊！哈哈哈……看不出来，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原来喜欢小鸟依人样的。”
对方爽朗的笑声，让明俊有些脸红，这女孩的爽朗和大嗓门总让他感觉有些不适。
“谁五大三粗了？”
不服气的明俊说话声音很轻，虽然带点儿抱怨，偏偏对方对他的表现没有半点儿生气，反而觉得和对方接触后越看越可爱。
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之久，总算吃完了。明俊像往常那样付完款，打算起身离去。
对方抓住机会提醒明俊。
“今天为了穿得淑女一些，特意没有骑车过来，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这让明俊有些为难，这个女孩对她来说哪都好，就是性格感觉驾驭不了。
所以，他本打算以后不会和对方来往了。可此时看到她可怜巴巴的眼神，竟然出其不意地点点头，违心同意了。
一路上懒得说话，对方就像和他杠上了，一直说个不停。明俊哼都不哼一声，只专注开车，对方也不介意。
说到最后，珍珠好像也觉察到明俊对她的冷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她自己的话说，遇到合适的就主动出击。
眼看车子开到自家小区门口，珍珠拿起明俊放在旁边的手机自主加了微信号，离去时对他说，“晚点儿联系。”
这一系列的动作，把明俊看懵了，好半天回过神来骂一句。
“什么人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