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埋葬
等我把光棍爸爸请进棺材里之后，去带着姨夫火化尸体的车也开过来了。
在城南镇，儿子是不能跟着去火化的。只能让本家的侄跟着去。
我从一个本家哥的手里，接过姨夫骨灰盒。
我叫道：“爸爸，下车，爸爸，回家。”
这声音虽然大，但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喊给别人听的。
我抱着姨夫的骨灰盒进了灵棚。招弟和盼弟都在等着呢。
我把骨灰盒放在棺材里，姨，拿来姨夫以前用过的物品，她一点点给放进去。
姨在不停地念叨着：“这是新生给你买的手表，这是新生给的打火机，
这是新生给你买的收音机，还有烟、酒，还有衣服，都是新生给买的。
你就走吧，王义啊，你这回满意了吧，
王义啊，新生长了，你不用再打他了。
王义啊，你走了，我咋办啊……。”
重复的事情，我又做了一遍，最后我和巧姐又跪下给姨夫磕头。
来看热闹的人真多啊，十里八乡都听说了，一次给两个爸爸出殡，这是城南镇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村里的人听说，只要到灵棚里哭两声，就可以吃大席。
大家伙都排着队来哭，光棍爸爸和姨夫。
真是好啊。
他们走的真是风光。相信他们此时两个人同时都会在天上笑的。
很快进行到一个环节，喊路。
我给五爷说道：“我喊一次就行，两个爸爸都在天下听着呢。”
五爷说道：“这个事由你来决定。”
我站到一个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扁担，朝西南方向指去。
五爷说道：“一定要大声，要不然，你两个爸爸听不见会迷路的。”
我用足自己全部的力量，朝着天空大声地喊道：“爸，拿搭裢，爸，上轿，爸，上西南大路。爸，拿搭裢，爸上轿，爸上西南大路。”
我喊完之后，两班喇叭齐鸣，鞭炮之声不断。
众人把纸扎的陪葬品全部点燃烧了起来。
这火光映红了西南的天空。
我站在看着这火，我看见光棍爸爸拄着拐杖背着搭裢走远了，我又看姨夫那一脸的大胡子，他也高兴地坐着轿子走远了。
在抬棺材的时候，我两个老盆同时摔在地上。
同时给两个爸爸摔老盆，对他们的承诺，我让全部兑现。
两个老盆被摔得碎碎的，里面的烧过纸钱的灰，相互掺在一起。
已经分不清谁盆里的纸钱了。希望两个人到地下，不要再争了。
我是你们两个人的儿子，你们的老盆是我亲手摔的。
姨夫五千块钱买的我，还有光棍爸爸对我的爱，
他们这些人所有的努力，不就是到老有人喊路有人摔老盆吗。
你们愿望都实现了。我让你们都不留遗憾的走。
姨夫是埋在祖坟附近的。
而光棍爸爸是埋在他的家里。
对，光棍爸爸埋葬地就是他的家里，由于他的家孤悬在村外。也没有人去。
这个家是他一辈子没有离开的地方。
那就把让他再回到自己的家里面。
我相信，光棍爸爸对我给他选择的归宿一定满意。
随着喇叭再一次响起，两个爸爸真的要上路了。要回到他们永远的家了。
人啊这一生也就是那么回事，争什么名和利，到老不是为了一个馒头坟吗。
就像母亲在馒头寺给我讲的那样。
活着为了三顿馒头饭，死了就为一个馒头坟。
我是孝子，必须要第一个爸爸埋土。
我先给姨夫埋土，我的一掀土扬了下去。洒在姨夫的棺材上。
无论姨夫对我怎么样，恨与爱，在此时都化做了这一掀土了。
他该满意了，名义的儿子有了，孙子有了，到老还有人给埋土，知足吧。
姨夫这一生，这一辈没有离开过酒，我从八岁过来就喝酒，最后死在酒上。
好吧，等以后祭奠你时，我再给你打酒。
从姨夫的坟茔回来，我又来到光棍爸爸的家里。
这里在院子里已经挖好了深坑。光棍爸爸的大棺材放在里面。
我望着这个大棺材，回想着光棍爸爸对我的点点滴滴。
我们爷俩一起放羊，一起烤火。
我们睡觉时，一起暖脚，一起聊天。
光棍爸爸给我聊女人。希望我的病能好。
光棍爸爸为了的前程，写信给徐三，让我离开城南镇。
光棍爸爸对我的爱实在太多了，在我的心里无法忘怀。
五爷给我拿了一把铁锨，说道：“新生，吉时已到了，给你光棍爸爸埋土吧。”
我不能用铁锨。
真的，我要用自己的手，一把把抓着扔在棺材上。
我要轻轻地扔在棺材上，亲自用手来埋葬我的光棍爸爸。
埋葬完光棍爸爸后，帮忙的人都离开了去喝酒了。
只我一个人没有走。坐在院子里呆呆的坐着，光棍的爸爸高大崭新的坟堆
巧姐从外面过来陪着我。
说道：“延生啊，人都走了，也埋葬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我摇摇头，我知道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陪光棍爸爸。
我说道：“巧姐，让我再坐一会吧。我想同光棍爸爸聊会天。”
我说完从口袋掏出两支烟来，点燃后插在光棍爸爸的坟前，说道：“爸，你抽烟。”
光棍爸爸接过烟来，咳嗽一声。
我也抽了起来。
我说道：“爸，我这一走，就不知什么时候来看你了。”
光棍爸爸笑了，说道：“新生我儿，我在天上看着呢，你不用来看我。我一切都好着哩。”
“爸，这是你的儿媳妇，他叫巧姐。”我指着巧姐说道。
“哦，我儿行啊，又找个媳妇。这个媳妇好，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女人。”光棍爸爸说道。
“爸，我现在牛石岭包工地干活，可挣钱了。”我说道。
“好啊，儿啊，无论在哪里都要走正道。”光棍爸爸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
“放心吧，爸，我做的每件事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会走歪了。”我说道。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在外面学瞎了，人这一辈子学好不容易，学瞎也就一分钟。
只要我儿走正道，那爸爸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走吧，新生，和你的媳妇走吧，不要再挂念我这个老光棍了。
你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日子长着哩，新生我儿走吧。”光棍爸爸说完之后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摁灭在鞋上，然后哼着小曲拄着拐杖走了。
我站起身，对巧姐说道：“巧姐，我们再一次打扫一下光棍爸爸家里的卫生吧，他以后住在这里，我不想让这里那么脏乱。”
于是我和巧姐拿着工具开始打扫光棍爸爸屋里屋外的卫生。
我要把院子野草全部清除干净，把房子坏的地方给修一修，就像我们爷俩以前住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