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迎风踏雪寻一念
“断龙啸的根本，在于念。”
耿文美行走在一片风雪之中。
“念有多强大，这一刀断龙啸的威力就有多强大，谭二爷当年，便是以强大的守护之念，跨越人龙之间巨大的力量之差，成功斩龙。”
“但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断龙啸是直击要害的一刀。”
“强大的念可以发挥出跨越力量鸿沟的威力，但并不足以一击毙命，所以必须直击要害。”
“上次一刀斩杀墨天火，大概便是如此。”
“但是那一刀之后，便想不到如何能再次斩出那样一刀。”
“究竟如何理解这个‘念’呢？”
“如何凝聚如此强大的念呢？”
“如何洞悉对手的要害呢？”
“是否一定要用刀呢？”
耿文美沉思着，从地上深厚的积雪里捡起了一把带血的剑。
这里是雪龙山，傲雪巨龙的领地。
但是傲雪巨龙早已不在，只剩下一座宗门，也叫雪龙山。
宗门弃徒冷斩雪因为多年前违反门规被驱逐，后来在机缘巧合下修炼了一种诡异的功法，多年后境界大成，一路上四处斩杀与雪龙山有关联之人，跨越百州，杀回了雪龙山。
冷斩雪曾经一夜跨越万里，留下一路的血迹，和雪迹。哪怕是多年未见飞雪的酷热荒漠，也留下了一条数日不化的积雪道路。
当年雪龙山废去了冷斩雪修炼的一身宗门功法，却又被冷斩雪拾起，并且加以改良，威力更甚。
冷斩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也是一个杀人如狂的疯子。
雪龙山数千弟子上百长老，已死伤大半。
冷斩雪正沿着山道向掌门所在之地走去。
耿文美从山脚走到半山腰，一边走一边思考，走得不快。
冷斩雪大概已经要和掌门碰面了。
时间拖得有点久，冷斩雪估计已经变得很强了。
硬碰硬怕是要吃亏。
那就，五火困龙。
幸好提前画了阵图。
耿文美提剑奔向山顶。
“冷傲风，没想到啊，你竟然坐上了这个位子，那个老家伙呢？”
冷斩雪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既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说话之时，苍白无血色的嘴唇间，吐出的声音也是略有些无力，在凛冽的寒风中更是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显然这一路杀来，他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老掌门早就去世了。”
雪龙山掌门站在风雪中，神情宁静，声音不高也不低。
“不可能，区区百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冷斩雪越说越激动，身形一闪出现在掌门面前，一剑直刺。
掌门没有躲，也没有挡。
任由带着凛冽寒意和凝固的血迹的长剑穿过他的身体，任由他温热的鲜血在长剑的寒意中凝固。
“老掌门已逝，我作为新掌门，代他承受你的剑锋。”
“但无论如何，你都不是他。”
冷斩雪寒声说道，声调逐渐提高。
话音刚落，掌门就被他一道元力震飞，倒飞数十丈才勉强停下。
“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死了。”掌门淡然道。
“你永远是这样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
冷斩雪说着，鼓起了冲天的气势，提剑欲击。
“五火，起！”
耿文美的喊声响起，五道火焰在五个方位燃烧起来。
冷斩雪的行动在刹那之间受到了极大的阻滞，冲天的气势也瞬间弱了许多。
“冷斩雪，你的对手是我！”
耿文美已然无暇再从两人的对话里窥探这件数百年前的旧事，他得趁冷斩雪没有强化到他无法战胜之前，与之一战。
“你，不配。”
冷斩雪冷漠地吐出了几个字后，气势再次暴涨，阵法对其的限制瞬间弱化，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
当耿文美再次捕捉到他的踪迹，自己的胸口也被长剑狠狠划开。
这一剑冷斩雪没有用上寒气，于是鲜血没有凝固，而是汩汩流出。
耿文美惊呆了。
五火困龙阵竟然被突破了吗？
出完这一剑，冷斩雪又回到原地。
“你的阵法很精妙，但是，不足以阻挡我。”
“我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愿意放过你。滚吧。”
冷斩雪稍稍收敛了杀意。
耿文美赶紧用元气止住胸口的血，稍稍调息之后，握紧了长剑。
“那不行，你也得吃我一剑。”
五道火焰剧烈燃烧。
耿文美趁势挥剑。
刹那间风停雪止。
冷斩雪的衣角却舞动起来。
他也挥剑。
这片天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然后刮起了一场猛烈无比的风暴。
耿文美成了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被吹出了很远。
他和雪龙山掌门一起，被雪龙山上最后一堵还能站立的墙接住。
冷斩雪依旧站在那里，虽然脸色更加苍白，嘴唇更加没有血色，但他依旧站在那里。
他的眼神依然坚定。
他的长剑依然紧握。
“让他杀了我就好了，”掌门虚弱地开口，“杀了我，他的剑就没有锋芒了。”
耿文美讶然。
“这也是可以说的吗？”
天空中某处，紫裙少女忍不住看向头顶的苍穹。
冷斩雪的剑，也是凭念而挥。
念至强，剑至利。
他的念，与雪龙山掌门密切相关。
耿文美思索着。
那么我的念呢？
不知远在何处的父母？
正被追杀的师父？
想要暴揍一顿的小夜？
从小梦想的神王境界？
或者还有，守护神域众生的安宁？
传说神域的中心有一座圣碑。
如果能带着师父和爹娘一起，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或许很有意思。
这是个不错的念想。
可以入剑。
长剑早就在风暴中支离破碎。
那就以指代剑。
断——龙——啸。
冷斩雪感应到了天地间生出的变化。
于是一声叹息。
再次挥剑。
风停雪止。
冷斩雪依旧站在那里。
只是闭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