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师徒出门仇人多
夜空中，一道亮光划过。
像是星辰落下了。
但这里的星辰是不会坠落的。
所以这被称作星陨异象。
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不为所动，大地上的很多人却兴奋起来了。
“看，远方的星明界有一颗星星落下，那么那座园子便要开门了。”
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纸伞，伸出手指指向夜空。
男人身畔的少年投过去疑惑的目光。
看着少年一脸懵逼的表情，男人哈哈大笑。
“这些年你跟着我住在这里，错过了很多精彩，作为弥补，”男人摸了摸少年的头， “就带你看一看这广阔的神域吧。”
咔哒。
是伞收拢的声音。
随着男人手中的伞合上，夜空忽然也开始极速收缩，耀眼的光芒吞噬着夜空，后者最终收缩成一个看不见的点，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光芒笼罩了大地，抬头看去，赫然是晴空万里。
少年知道这把伞的神奇之处，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男人大手一挥，两人头顶上画面突变，再次变成了星空，只是看不见月亮。这并不足以引起少年的惊讶，但前，后，左，右，乃至脚下，都是无尽的星海，这就让少年有些合不拢嘴了。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星海隧道。”男人将伞递给少年，然后将两只手负在背后，“神域太大，世界与世界之间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为了缩短这些距离，减少跨越世界旅行的时间，有人开辟了星海隧道，通过星海隧道，可以以极快的速度跨越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距离。”
“星海隧道中的星，是真实的吗？”少年遥望星海，感觉到那些星星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仿佛伸手可触，又仿佛一触即幻灭。
男人看向少年，神秘一笑。
“或许吧。需要你亲身去探索过触摸过才能知道。”
“跟紧了，咱们开始赶路了。”
他踏出一步。
星海中的景象忽然开始极速变化。
直觉告诉少年，他们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行着，但周身传来的感觉分明在说，他们只是静止在原地。
极致的快，便是静止么
男人在星空中闲庭信步，身畔的少年亦步亦趋。
“即便在星海隧道中赶路，跨越大半个神域也要很久，我来告诉你，这神域的历史。”
“上古之世，诸神主宰所有的世界，神灵是世间唯一的生灵，咱们凡灵还没有诞生于世间。后来天地之间发生了一些异变，天地被撕开一道口子，那道裂口贯穿天地，深不可测，便是深渊。
“深渊里后来诞生了新的生灵，诸神称之为，渊灵。神灵掌握天地之间最为光明的力量——神之力，渊灵则掌握天地之间最为黑暗的力量，渊之力，两种力量互不相容，互相克制，所以神灵和渊灵注定不能和平相处……”
“大战不出意料地爆发了。神灵起初是占尽优势的，一战杀尽渊灵众强者，将渊灵堵在深渊里不敢露头，足足百万年没有发起任何反攻。但神灵内部却出现了问题，神灵中的一族主动脱离了神灵之列，走入了深渊，他们被称为堕神一族。
“有了堕神一族的加入，渊灵的实力很快恢复和增长，并发起了第一次反攻。这一次他们直接攻入了诸神严密守护的禁地，夺走了一枚种子。然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直接返回了深渊……
“当他们第二次反攻，深渊里有了第三种生灵——天魔。于是诸神的浩劫来临了……”
故事戛然而止。
“咱们歇歇脚吧。“男人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在星海隧道里赶路，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少年点点头，仅仅这少许时间，他已经感到全身乏力，如果不是师父及时扶住他，他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眼前场景迅速变换，又是晴空白日。
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来来往往的行人衣着朴素，气质寻常，毫无强者的气息。
但是叫卖声闲聊声吵闹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情各异表情千般，路边馆子里的客人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倒也是一派生气勃勃。
“多上些好酒好菜。”男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招呼小二，“招牌菜都上来。”
“师父，这是哪里？”少年四处打量，“他们的身上好像没有任何元力甚至元气的波动，这里竟然没有修士吗？”
“这里是极为难寻的凡人界，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男人说着，小二已把凉菜端了上来，男人吃了一口，神情满足，“凡人的菜肴是真的很美味。”
“至于凡人界为什么会存在，以后再和你细说，先吃菜，”男人猛吃了几大口，“我继续说神域的历史。”
“有了天魔的加入，深渊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诸神发现，他们再也无法压制深渊中的敌人了……”
“于是双方倾尽所有开始了一场终极决战，”邻桌的一个青年突然把话抢了过去，“这一场决战打的天地崩坏，深渊扩大，开始吞噬天地间的一切。”
“危急时刻，诸神合力铸造了一道屏障，阻挡了深渊拓展的脚步，他们在屏障围成的世界里留下传承，种下了一枚生命之种。做完这一切，诸神走出屏障，从容赴死……而那枚生命之种后来就孕育出了我们人，和各种飞禽走兽……”
“说得不错。”男人轻轻颔首。
“这位先生，这诸神创生的故事我们所有人从小就知道，您身边这位小兄弟竟然不知吗？”青年看向桌上的两人，有些疑惑。
“年纪太小讲给他，怕他不能领悟其中真意。”男人无奈一笑。
“这个故事背后竟然还有什么深意吗，我实在没有想过，”青年讶然，“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这个，要靠自己悟。”男人轻轻摇头，“不过有个地方藏着一卷金色的竹简，或许可以给你启发。”
“多谢先生指点，”青年起身向男人行礼，“在下牧寒磬，星尘学宫学子。”
“夜长明，无名流浪人士。”
“耿文美，无名流浪人士的徒弟，小无名流浪人士。”
三人相视而笑。
便在这时，外面忽然暗了下来。
“大中午的，怎么天黑了？”
“看来要下大雨了，我得赶紧回家收衣服！”
“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大家议论起来。
夜长明无奈苦笑，看向牧寒磬，忽然问道，“你听说过，三圣人吗？”
“三圣人？”牧寒磬一惊，“圣人我倒是听过，但只听过一位呀？”
“哈哈，我们先告辞了。”夜长明走向门口，“自己悟。”
轰隆！
雷光拖着震响降临。
男人撑开黑色纸伞。
两人消失不见。
…………
星海中，师徒二人的身影再次浮现。
“师父，刚刚是怎么回事？”
“咱俩被凡人界里某个大人物发现了，他在下逐客令。”
“凡人界不都是没有境界的凡人，怎么会有人能威胁到你？”
“你想啊，”夜长明苦笑，“凡人界存在于满是修士的神域，本身却没有什么修士，也没有什么外界的修士进入其中，这不是很奇怪吗？所以啊，必然有某种力量维持着——”
夜长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循着他目视的方向看去，远方的星海深处，竟然浮现出一艘船的影子。
那是一艘极其巨大的船，难以用具体的数值去衡量，简单来说，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座移动城池，其中有广场，有各种建筑，还有一座如同利剑直插星海深处的高塔，只是在某些方面又具有船的特征。
巨船在星海中缓缓移动着，悄无声息，却又有巨大的压迫感。
于是给人一种无声似有声的感受，耳边仿佛有震耳的轰鸣响起，然后星海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夜长明把黑伞抢到了手里，轻轻转动伞柄，一道无形的屏障铺展开来，笼罩了师徒二人。
“那是星海航行舰，”没等耿文美问，夜长明先开口了，“借助星海航行舰，低境界的修士和某些物资可以被运送，快速穿梭于世界之间。不过一般的星海航行舰不会有这样的规模，至多有它的十分之一，这么大的星海航行舰实属罕见。”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上面有我的仇家，所以咱们该离开星海隧道了。”
“师父你仇家还真不少。”
耿文美有些无奈，当初在那座永夜的山脉里，就总有仇家闯进山里寻仇，害得他们师徒俩总得打着伞四处挪窝。
现在想来，凡人界里那个大人物，恐怕也是了。
“其实说多也不多，也就九个人，加一个老头儿。”
夜长明说着，伸出左手，悄悄运转秘术，在不被巨舰上的大人物发现的前提下，缓缓打开星海隧道的出口。
“说不多其实也多，随便出门一趟就遇见好几个。”耿文美无奈叹气。
便在这时，星海航行舰已经距离师徒俩很近了，耿文美已然能够看清巨舰上的很多细节，比如那座高塔上有一块蓝色的石头悬浮着，比如舰首宽阔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棵树独自立着。
那是一棵秃树，唯有树梢有一片孤零零的青叶。
星海当中应当是没有风的，那片青叶却飘摇着，仿佛随时要随风而落。
夜长明看着那片青叶，神情有些严峻。
“是青叶道君，”夜长明握紧了伞柄，“那片青叶是他的本命之物，凝聚了他毕生的境界和道法，威力难以想象。”
高塔之上高悬的蓝色石头旁边，一个身着淡蓝色袍子的男子缓缓现出身形。
“竟然还有星空道君，看来咱们的神域之游要提前结束了。”
夜长明苦笑着，加快了秘法的运转。
蓝衣男子把手放在蓝色石头上，闭上眼睛开始感应着什么东西。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线，纵横的线交错成面，无数的面交错出浩瀚无垠的空间，空间中的每个位置，都对应着一个线与线交错而出的点。
但是有一个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或者说，被某种力量遮蔽了，从而脱离了他所能感应的范围。
“能做到如此的，唯有他了，”蓝衣男子看向广场上的秃树，“青叶，他终于从永夜岭出来了，你去探探他的底吧。”
话音刚落，秃树上的青叶忽然剧烈地飘动起来，几乎就要脱离树枝飞走。
这时星空隧道的出口终于打开。
“走！”
夜长明拉着耿文美钻了进去。
那道口子迅速愈合，却又诡异地停止了，只见那片青叶从秃树上飘落，然后缓慢地飘进了这道撕开的口子。
随之口子愈合，星海中一切归于平静。
蓝衣男子收回手，望着星海深处陷入沉思。
“十万年前就应当死去之人，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
踩在地面上的耿文美，感觉到了无比的亲切，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根据以往躲避仇家追杀的经验，现在应该没事了。
但夜长明的神情却并没有变得轻松。
“师——”
耿文美刚想说什么，却顺着夜长明的视线看到了令他有些惊恐的东西。
那是一片青叶，缓缓从半空中飘落。
耿文美想动，却如同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夜长明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发出了响声，他用力把伞一举，用伞面接住了青叶。
然后他的双脚直接深深陷进了地面。
伞下的耿文美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全身的骨节都在爆裂的边缘徘徊，七窍溢出的鲜血难以止住。
“这下有点麻烦了，我得专心跟他周旋几天，”夜长明用手指在耿文美眉心点下一个黑色印记，“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接下来靠你自己了。”
说罢，夜长明直接把耿文美推出了伞下。
来到伞外的耿文美瞬间感觉全身轻松，身体和精神骤然脱离重压的他，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夜长明则化成一团黑气消失。
青叶也随之消失。
而耿文美的后颈处，一个青色的叶片状印记缓缓浮现，冒出一些光芒后，又渐渐变得暗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