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告别返城
东逾山中，红绡帐暖、鸳鸯相卧。
千颜一个翻身，躺在夜山旁边“徐素承已经到了长乐里，明日我就出发。”
夜山勾着手指，沿着肩旁下滑“你那徒弟倒是争气。何时教她灵力？把她教好，你就省力了……”
千颜觉得痒，咯咯的笑道“族长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蛊虫？”
夜山环抱住她，手捂在小腹“都有。”
九安领地，书院。
一日晚上，她在屋内沐浴，他照旧在庭院赏月。
崔护卫上前“公子，家中来信，要赶在生辰前回去。”
夏江鹂“回信，事情没有了结，再等等。”
崔护卫犹豫不决，终是开口“那日在烟米，叶公子跟着徐承素去了宅院，不知道做了什么，是属下引乱助她逃离……”
夏江鹂“够了，你记住。我们想打入九安内部，他们自然也想打入百朝内部。徐承素不过是一个乐师总管，无碍。”
晚上各自躺回床上，她开口问道“你难道不问问，我那日所为何事…”
夏江鹂“你听见了？也是你功夫了得，定能耳听八方。那你说说？”
叶明想了想，道“恕我不能说，但我能保证，我不会害你。”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无妨，我信你。”
她想了想崔护卫的话，决定劝他回去“我也准备要回去了。当时剩你一人，多无趣。不如回去享乐。”
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你口不对心，我一眼便知。”
她仰着下巴，故作镇定“我早就想家了，我思念着师傅，朋友，这里夏天都没有桑葚和榕树花这里，太无趣了”
她说着说着，心中酸涩，移走目光……虽然这里一切陌生，但是这里有好友，这段日子甚是有趣。
他看着她、终是不能戳破，于是提议“陪我过个生辰吧。”
她抬起头，一脸新奇“好啊！怎么过，给我讲讲。我不知道自己生辰，哥哥也没庆祝过……”
“百朝的生辰，是来人世的日子，和九安的不一样，你们叫新岁吧？你和你哥这么多年没有过？”
“没有…小时候我俩相依为命，没有别人。进了主城热闹了，可没多久就来了书院，新岁也是一次都没赶上”
她说着说着，就想到几个好友、想到哥哥她沉浸在感伤中，并未注意自己话语间的疏漏。
他追问“你说的主城，可是新野，去了没多久？那你以前在哪？”
她这反应过来，只得搪塞过去“你生辰什么时候？要怎么庆祝？是不是特别繁琐？要是特别费事，我可不去啊……”
他耐心的答“八月。你嗤之以鼻的那些费事，也是因为在乎。品春的菜仿照柳叶和桃花的样子，是人们对春天的美好期许。那日邀你去听箫，知你喜欢高山，寻了一处悬崖，挑了星河可见的夜晚…”
“罢了，说不过你。你当真是，出口成章、才辩无双。”
她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躺下。他听惯了阿谀奉承，但她的赞许，让他开心不已。
三人相约去烟米，找了一家安静的小铺，点了一桌子酒菜。
朱晓余“夏公子，原来七月初九是你生辰？”
夏江鹂“还差些天。只因想与你们同庆，我家中有事，要先行回去。”
朱晓余“啊？怎么这般突然着实有些不舍。是不是，叶公子？”
叶明眉毛微皱，她轻咳一下“咳咳……既然是给夏公子庆祝生辰，那就高高兴兴的！”
三人频频举杯，每次她都一饮而尽。
朱晓余“叶公子好酒量”
夏江鹂“酒量再好、莫要贪杯，一会儿还得骑马回去。”
叶明“这果子酒，就跟喝茶一样……你们定是没喝过拜月！烈酒入喉，头晕欲坠，伏地不起，就像是跪拜月亮。”
朱晓余“我以前都没听过，这般浓烈，当真像是九安人粗矿豪爽。”
夏江鹂“拜月产自晨黎。不过……九安族中也会有。”
朱晓余“晨黎吗？听说他们人妖共住，民神杂糅”
叶明不高兴了，用酒杯敲打桌子“你听谁说的？动不动就神……那人可亲眼见过黎人？还是你亲眼见过神？”
朱晓余委屈了、嘟囔着“这这不是书里写的嘛，干吗凶我……”
夏江鹂打了圆场“日后若我们还能相见，你定要带拜月给我们！也要带晓余去看看九安的风土人情。”
叶明当即应下“那我们约定好！……在哪里见？额……就约在长乐里吧，咱们都能去，我在那儿有认识的人。”
晓余又高兴起来，两人有说有笑，夏江鹂看着她，心里萌生一个想法，但又不动声色……“一言为定。”
回了书院、已是后半夜。
她在前面晃晃悠悠走着，他在后面紧紧跟着，进屋后，他关上门，一把拉过她……
“叶公子，你……日后，你定要多加小心。”
她被他这么一拉，两人面对面而站，气息吹动着他的发丝，问“你为何这般嘱咐我？我又不傻……你放开……”
“你不傻……可你太坦诚……我自小见惯了阴险狡诈之人，这半年来，你有太多疏漏，我忍不住去猜想，你到底是谁。”
他紧紧握着不放，说的有些激动，他一步一步靠近，她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她背靠着墙，再也退无可退。
他虽年小一些，但站到一起时，便能看出他身姿挺拔、宽肩劲腰。
见惯了人心肮脏、世间污浊，他早就心如死水，直到遇上她，他好像又活了过来，她给他欢笑、给他期盼。
看着眼前穿了男装的她，他不禁猜想她穿女装的模样。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去将发丝放到耳后，她没有闪躲……他试探着去抚摸温热的脸颊，她也没有躲……
他自小好玩、开窍来得早，虽说百朝讲究守礼克己，但也有酒肆、乐坊，他生性乖张、随性不羁，对家中教条嗤之以鼻。在外有不少红粉好友，也经常流连花丛。
他轻抬她的下巴，俯身低头两人胸膛挨得很近，狂跳的声响相互呼应。
“啊！额……”
“对不起……”
蜻蜓点水后，他未再动分毫。而她慌乱中……照着他胸前就是一拳！这倒拉回了他的理智，看着不知所措的她……最终，他还是后退了一步。
“早就说了，姐姐莫要贪杯，你瞧……让我占了便宜。”
听着他这般的玩笑话，她松了口气……假装不在乎的说“方才借酒胡闹，我是姐姐，该及时阻止……算我占你便宜。”
他本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终究是我荒唐。未成大事，却分心其他。”
头一次见他这幅表情，平日里嬉笑惯了，突然这样沉重，她便问“什么大事？有多大？能告诉我吗？”
“大到不切实际。……你我都是两族中厉害的人，将来定能名声远扬，日后必会相见，到时……我再与你说。”
“不管多大，我相信你定能成事！……那我们以后就山海相望，我说不定能寻得你的故事。”
夏江鹂思索片刻，翻出那个装了箫的精美盒子。
“我们约好在长乐里相见，这作为信物。算你帮我保管。日后相见之日，你再归还。对了，不要给旁人看。”
“嗯，好这是？”
她接过盒子打开，发现暗层有一张书页，拿出来展开……
“这！一时忘了，这是我谱的词，还未写完，见笑了……”
他说着伸手欲拿回。她一把撤回、笑着关上盒子。
“这词就送我了。那我也送你些东西，虽不是贵重物件，不要忘记我这个同窗”
说完她摸出来那袋子珠币和那个装蛊的盒子。
夏江鹂接过来，“好。那就定半年以后，明年书院开学之时。”
她点点头，打开书页，低头读着上面的词“夏夜且霾，晚风自来，我行牧野，虫鸣抒怀……写的好美啊”
他看向她，长发如瀑、睫毛如扇，眼神清透干净，“确实，好美”
之后，三人约好，每年的冬日相见一次，也就是……半年后的书院开堂，在三族中立的长乐里。
两人临行前，给朱晓余留了些玉币细软、留了一窗沿的桃子，还交代了高应才要照顾，而朱晓余要待到冬天书院结束。
叶明回到九安，见到了暮达，问“暮大哥，此行多谢。对了，找到申彩了吗？”
暮达“查到了，多年以前，他们一家在路上遭遇妖兽袭击，双亲和申彩都惨死，申烁入了晨黎。”
她听后叹了口气，心里估摸着，申烁当时受伤、再加心情悲痛，可能未仔细去寻，可能没见到尸体，也有可能是尸体残缺……
她和暮达道谢离开，骑上马返程。
“嗷呜……呜……”
一声哀嚎，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桑霞低头趴在知许背上，抚摸他的毛发“知许，我有时会问自己，要是当年没去书院，是不是今日就不一样了……我有时觉得，我便是那罪人。”
灰狐知许又舔了舔她的手，鼻息间呼呼的出气，像是人嘤嘤的哭。简单的回应“嗷呜”
桑霞“可就是那趟书院之行，我才见到了徐素承，才有了后面的事，才有了你……我不哀伤，许是这身子，我用着还不习惯…”
忽然，知许立起前身，炸着毛，朝远处山上嘶吼“呜！呜！”
只见，山顶树上爬满了指甲大小的黑色飞虫，而在虫群的中央，是一只半人高的红虫，那应是虫母。
这群蛊虫，吓坏了所有飞禽走兽，让整座山没了鸟叫虫鸣。
桑霞“我叫它们来的，别怕，它也认出了我。他用我的命，去换一个苟延残喘，实属不易……我也不能丢人。“
知许趴下，往她手边拱，像是抚慰、也像是撒娇，继续呜呜起来“嗷呜………嗷……嗷……”
桑霞“当日……他把我交出去，让我肉身尽毁，才换的天界不再管束地界。我不是不恨…只是，我也觉得他做的对……”
红色虫母感知到她的怒意，抖动翅膀，周围黑色虫群也随之躁动起来
桑霞向前探头，无奈的摆手“哎…停，没到时候。”
虫群顿时安静下来。
知许用鼻尖顶着她，呜呜的蹭着。
桑霞“你好歹是妖狐，泰曲的门主将来要传给你，要心胸开阔，不要去嫉妒那虫”
大狐狸不依不饶，一副满地打滚的架势当年还没死的她，就是为了养这破虫子，无法再有自己的孩子……
她耐心安抚知许“我现下这身子，与那虫没有关系。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更像是我的孩子……那个时候……”
之后，她又跟知许讲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