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绩
周一是大多数人都不喜欢的日子。
关木也不例外。
他坐在教室里，情绪颇为沉重。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丁老师脸色阴森，手里攥着一张白卷，强压着想要将其撕碎的冲动。
思量再三，想想三个月后就要退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关木几眼，深深叹了口气，不再提及此事，跟同学们讲解试卷上的难点。
而第二节课就没这么容易蒙混，身为班主任的田老师，拿着一大摞的成绩汇总单，走到他的跟前，破口大骂。
“让你不要考，你非要逞强。瞧瞧，这么多零分，排名年级倒数第一，将我班的平均分，拉至全年级倒数第一，真是吃饱撑的逞什么能，你这个白痴。”
唾沫四溅，口水横飞。
关木赶紧拿起语文书，挡在脸旁，防止淹没。
未成想，这一无心之举，极富侮辱性。
田老师立即火冒三丈，指着教室门，愤怒喊道：“给我滚出去，我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你。”
王丽及眼镜班长积极配合，不停指责关木拖了班级的后腿，同学们也纷纷参与其中，嘲笑声连绵起伏。
大林的成绩同样惨淡，也不敢轻易出手相助，只是恶狠狠的用眼神扫射周边起哄之人，但效果甚微。
因心怀愧意，关木倒也不恼，立即起身，走出教室。
校园里朗朗读书声，响彻云霄。
几只麻雀在枯黄的树梢上，来回蹦跳，叽喳不断。
主教学楼的墙面上，‘知行合一 厚德报国’八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关木坐在操场的椅子上，颇为感慨。
吾国璀璨历史长河里，百姓存在感极其模糊，一生都在忙于裹腹。
当初自己立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志，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老百姓长年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哪来的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这个时代真好，困扰华族几千年的温饱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人人衣食无忧，均有机会上学，何愁报国无门。
可这个门对他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关木越想越为沮丧，决定逃离校园，以免再受其它老师的耻笑。
他起身走到食堂背面，顺着围墙的一个豁口，爬了出去，沿着护城河，漫无目的地闲逛。
走了近一个时辰，正想着找间小吃馆填饱肚子，前路被一大群人挡住，里面传来一阵争执声。
“你这个糟老头，是不是嫌命长，敢管我们的闲事。”
“你们真是丧心病狂，人家救命的钱也敢偷。”
感觉要出大事，关木赶忙挤了过去。
只见七、八个壮汉，正拉扯着一位白发朱颜的老者。
围观群众先是不解，等听明事由之后，便出语相劝，希望壮汉们放过那位老人。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一个五大三粗，头皮锃亮，身着黑夹克的壮汉，从怀里掏出一把砍刀指向众人，不可一世的嚷嚷道。
其他壮汉也目露凶光，死盯着围观群众。
大伙儿瞬间缄默，低着脑袋，不敢直视，纷纷躲避。
夹克男冷笑一声，蔑视得环视一周后，把砍刀放在老者的脖子上，冷漠说道：“跪下来求我，大爷心情好了，或许可以放了你。”
“士可杀不可辱，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受我一拜？”老者正气凛然，昂首说道。
“你这个老不死的，还真把自个当根葱，行，今天就给你点教训，省得以后多管闲事。”
夹克男恶狠狠地扬起砍刀，劈向老者的胳膊。
情急之下，哪容半点迟疑。
关木直冲过去，一脚把那男子踢倒。
这人倒也矫健，一个鲤鱼打挺，跳跃而起。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关木站到老人家跟前，愤愤说道。
其它壮汉见老大挨揍，哪能轻易罢休，纷纷抽出家伙什儿，冲向关木。
关木更加迅速，雷霆般拾起地上的砍刀，一边抵挡对方猛烈的攻势，一边护着那位老人退至树林处。
无奈一人难敌四手，很快他身上多处受伤，血染衣衫。
最要命的是夹克男那招侧劈。
关木怕误伤到老人家，用后背硬生生的扛住这一刀。
正当筋疲力尽，败局已定之时，远处传来阵阵警鸣声。
这帮壮汉忽然作鸟兽散，没一会儿便杳无踪影。
关木狼狈的瘫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喘着大气。
老人家赶忙上前，关切说道：“小伙子，坚持住，120马上就来。”
“我……我没事，休息……片刻就好。”关木上气不接下气的应答道。
这时，治安人员陆续到达，问清事由后，二话不说，扶起关木，驱车赶往附近的医院。
秦妈妈整个上午状态欠佳，老是感觉心神不宁。
刚到午休时间，她接到治安局工作人员的电话，瞬间腿脚发软，浑身颤栗，瘫坐在办公椅上。
好在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秦妈妈心脏的承受力，早已远超常人。
她深吸几口气，强行打起精神，告假赶往医院。
推开房门，只见关木全身包裹着纱布，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上了，但看到他坐在床上，在跟一位老者谈笑风生，秦妈妈这才稍微缓解。
“妈，您来了。”关木毫无惊喜，满怀愧疚的问道。
的确。
刚走出医院没几天，今儿又躺在病床上，这事搁在哪位母亲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煎熬。
老者转过身，想着跟这位女士当面致谢。
二人相视的那一刻，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般，目瞪口呆。
“谭老师？”
“你是……秦若瑶？”
秦妈妈分外激动，上前握住老者的双手，喜极而泣的说道：“谭老师，十多年没见了，您还好吗？”
“都好，一切多好，关木居然是你的孩子，真是没想到。” 谭老师同样热泪盈眶，兴奋回应。
秦妈妈开心的扶着谭老师，移步至休息椅上，询问事件经过，诉说思念之情。
关木不禁松了口气，望着二人娓娓而谈，心里很是高兴， 终于见到秦妈妈阳光灿烂的容颜。
可这笑容，只是昙花一现，转眼间便‘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没想到谭老师生活如此凄凉，退休没几年，因家中失火，老伴儿孙无一幸存，他恰巧去市场买菜，躲过一劫。
也正因此，不再跟任何亲朋好友来往。
难怪秦妈妈找寻多年，未见踪影。
而谭老师听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抚养孩子，同样唏嘘不已，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