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小……小辛哥哥……”罗禹烨试探着喊白辛,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他太恐惧了,只能一点点往白辛那边挪动着,试图抓住他。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
他无法想象如果白辛真的跳下去了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白辛看着他,又像是没有看他,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轻轻松松就会消散在风中。
“你听到了吗?很多声音,到处都是,就算我拼命捂着耳朵,它们依旧会传进来。所有人都说我不得好死,说我怎么还有脸活着的。”
罗禹烨被这话吓得肝胆俱裂,他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不……不是,你别听他们乱说,你先下来……你先下来好不好?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白辛轻轻摇着头,说:“你说人怎么可以闲到这种地步呢?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只靠着一点只言片语就认定了所有的真相,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对人进行谩骂、侮辱,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似的,多么富有正义感。”
“我把手机号码换了,也还是会有人查到,催命似的打电话过来让我去死,到后来我连手机都不敢看,好像那是什么罪恶的东西一样。但我就算不看手机也没用,他们会出现在各个地方,他们早就摸透了我平时会去的地方。所以我只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有办法能进来,大半夜的砸门,在门口泼油漆,写上辱骂的话,我脑子里全都是‘去死!去死!去死!’”
罗禹烨心脏一疼,他根本不知道白辛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顾着跟伊莲恩出国玩,还故意把照片发在公司群里刺激白辛。
白辛说着,镜片上沾染上了湿意,眼前模糊一片,他把眼镜取了下来,胡乱地擦着镜片,又接着说:“我想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加害者不需要负责,而是要受害者遭受骂名呢?为什么杀人犯可以不用判死刑?甚至,甚至都没有判多少年就出来了,就因为他杀的是自己妻子吗?他随口一句不过就是多喝了几口就可以推卸掉所有的责任,可那是条人命啊,是那么轻飘飘就可以带过的吗?”
“然后我又开始想,我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呢?被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亲人这样对待,被我全心全意付出感情的人背叛。到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许小的时候我就应该乖乖听话,只要不反抗,妈妈就不会死了。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烂在土里,不要妄图去得到什么我本就配不上的东西。这样,我就可以不用遇见你了。”
罗禹烨慌乱地想解释:“不……不是的……”
“我原本以为,我努力读书,努力创业,努力坐到现在这样的高度,我就可以不用像妈妈那样被一个男人控制。可我错了,不管我站的多高,在你们眼里我依旧是低贱的,是可以随意践踏的。你们不管不顾地往我身上捅着刀子,我越是哭喊,你们就越是痛快,因为你们本质上就是一类人,一样的自私贪婪,一样的贪图享乐。从始至终,我爱上的都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
似乎是终于有人注意到上面的情形,很快下面就围满了人,白辛见到了,还有心思笑:“你说,我要是从这里跳下去,明天新闻会怎么写我?不用说,一定会非常精彩。不过他应该会破口大骂吧,好不容易抓到了棵摇钱树,就这么没了,做了久的戏一分都没捞到,得有多难受啊。我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想笑了。”
“不!不行!不可以!”罗禹烨惊慌不已,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抱住他,但他不敢轻举妄动,“难道你甘心这样吗?他杀了你母亲又这样对你,难道你不想让他偿命吗?只要你下来,我有几百种方法可以对付他,你真的不可以这样!”
“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死亡才是解气的那一种,就比如他一无所有,下半辈子只能靠着偷蒙拐骗残喘度日,”白辛说着又看向罗禹烨,“又比如你,我要让你看着我是怎么死的,我要让这一幕永远存在你的脑中,然后一辈子都活在噩梦之中。”
罗禹烨瞪大了眼睛,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白辛已经恨他恨到了这种地步。
“不!!!”
白辛闭上眼睛,在一片惊呼中纵身往下,想象自己像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从此失去了所有的束缚。
然而他并没有飞多久,手就被人抓住了,他睁开眼,看到罗禹烨趴在围栏上,小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一只手正紧紧抓着他的手。
罗禹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在白辛纵身往下时,身体爆发出巨大的潜力,飞扑上前抓住了白辛的手。
骤然往下的重力拉扯着他的手臂,险些要将他的手臂拉断了,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敢放手。
罗禹烨紧紧抓着白辛的手,恐惧深深包裹着他,他甚至不敢看下面,只能执拗地抓着白辛的手想把他往上拉。
可白辛并不配合,他冷眼看着罗禹烨,看着他因为用力过猛脸都涨红了,额头青筋暴起,加上不知被谁打出来的淤青,实在是狼狈极了。
一个人的重量实在是太大了,罗禹烨渐渐使不上力来,他努力地抓紧白辛的手,却还是能感觉到手心中的那只手一点一点在往下滑,恐惧抓紧了他的咽喉,把另一只手也伸出去抓着白辛的手腕,自己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要探出去了。
白辛看着罗禹烨这样厌烦不已,如果真的有这么在乎,那他们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罗禹烨,你放手吧。”
“我不!我不放!”话是这么说,罗禹烨却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他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一想到他松开手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就恐惧得全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在绝望之际罗禹烨终于忍不住哭喊着哀求道:“白辛,你不就是想要摆脱我吗?我答应你,只要你肯活着,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再也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把另一只手给我好不好?我拉你上来……求求你……”
一滴热泪落在白辛脸上,他微微一愣神,手就已经伸了出去。
罗禹烨抓住了那只手,铆足了劲把白辛拉了上来。
放松下来之后,全身的酸痛感席卷而来,而他却顾不了这么多,紧紧地抱住白辛,像对待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辛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说:“放开我吧。”
罗禹烨的动作僵硬了一瞬,然后更为亲昵不舍地抱着白辛不肯放,好像一个孩子拥抱着他最喜欢的玩具,“再让我抱会儿。”
可玩具终究是玩具,小孩子的喜欢即使是真的,也很快会被别的玩具俘获,没有一个孩子可以一心一意只喜欢一个玩具的。
白辛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不会这么傻再上第二次当,他沉声说道:“罗禹烨,你是个成年人,该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罗禹烨抽泣着,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白辛,内心剧烈挣扎着,而最终也只是转过脸说:“你走吧。”
白辛起身就走,没有一丝的留恋。
罗禹烨在此时突兀地问了一句:“如果我取消婚约,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白辛的步伐停顿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