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逝去的与留下的
赶来的警员们收拾了残局——包括封锁现场，以及抬走重伤的尘沙和费伦特。
由于是费伦特行凶未遂，所以尘沙的行为被视作正当防卫，并不构成违法行为。而在白柏带领警员们前往费伦特的酒吧调查时，也发现了他曾经犯下诸多罪行的证据。待他出院之时，自然无法躲避应得的审判。
只是，这迟来的正义究竟还有没有作用？答案或许只会在当事人的心中。
这些事情，都是尘沙不知道的。因为她被送进医院急救之后，足足昏睡了一周才醒了过来。待尘沙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裹得和粽子一样了。
毕竟他的体质还是太差了，如果没有水晶灯火灵的帮助，费伦特几乎只差一点就能够把他活活打死了。即使是苏醒过来，他仍然需要在医院躺上一段时间才能出院。
“尘沙，你终于醒了！”
趴在病床前的天满注意到病床上传来的声响。尘沙透过裹在脸上的纱布之中的观察孔，看到了一直以来都在病床前陪伴自己的天满。天满脸上的黑眼圈已经十分明显了，这一星期来她几乎没有合过眼，实在困得不行了就稍微眯一会儿，但依旧在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
“不必这样的，天满。这样我反而会担心你呢”
尘沙的声音有些沙哑。毕竟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水分摄取不足，他仍然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的。
除了天满之外，尘沙的精灵们也在病房的各处陪伴着他。正是有了尘沙的帮助，才能够让擎天市的警方抓获之前谋杀案的法人费伦特，同时之前发生的袭击案件也随之停止。这份功劳让尘沙能够享受擎天市最高的医疗待遇，准备一间足够大的病房来容纳他与精灵们也非常容易。
见到尘沙醒来，他的精灵们也一拥而上，围到了尘沙的身边。
驹刀小兵和沼跃鱼在病床下张望着尘沙，而想要扑倒床上的黏美儿和冰雪龙则被袋兽按住了。作为这群精灵中辈分最大的，袋兽就像是家长一般教管着那些小精灵们——这让尘沙感到十分宽慰。沙基拉斯行动不便，但它依旧一蹦一蹦地跳了过来，就连之前总是懒洋洋的菊石兽也缓缓地爬到了床边。伊布更是趁着袋兽不注意，直接跳到了尘沙的床上，泪眼汪汪地看着它。不得不说，在黏美儿进化之后，体重较轻的它反而更有优势来和尘沙亲热了。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了解到了你们也要好好休息哦。不然我会伤心的。”
尘沙自然清楚精灵们的心意，它们对于自己的关心并不逊色于天满。毕竟，无论是谁，都尘沙最为珍重的伙伴和家人。
在医院休养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一直陪着尘沙的天满，还有许多人前来看望她。
白柏和君沙小姐，老城区的老人，甚至是仍处于服刑期间的程树都被允许来到精灵中心一趟。而最令尘沙感到意外的，还是专程赶到擎天市的大吾。
在之前尘沙请求大吾帮助他查询费伦特的训练家信息时，大吾就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因此他特意在关都地区又停留了一些时日。在得知尘沙身受重伤的消息后，他立刻加急赶往擎天市来与尘沙见面。
“大吾哥哥，你能来看我，我真的是”
在大吾到达擎天市时，尘沙已经又恢复了一些，能够拆下脸上的绷带了。尘沙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在苏醒后见到医生的第一面就是问自己有没有破相。好在费伦特的那一拳并未打正，没有一拳给尘沙的五官都打歪了。再加上现在医学技术的强大，尘沙的脸蛋已经恢复到完好如初了。只是右臂的扭伤和身上的打击伤仍然需要休养。
“不用说了，尘沙。你做的很好，我为你而骄傲。这朵花是一只精灵希望交给你的。”
大吾将一把颜色各异的菊花放在了尘沙的病床前。
“这是蜡菊。”
尘沙用左手拿起那把花束将它放在自己的面前，感受着从花朵中隐隐传来的清香。
“蜡菊的花语是[永恒的回忆]。是啊，毕竟他们被称作不凋花”
尘沙将蜡菊的话语轻轻说出。
“是啊。”
大吾抬头望向病房的天花板。
“我想，它也很希望能见到你。现在正好。”
在病房的角落，水晶灯火灵的身影缓缓浮现。正如它之前在监狱时出现的那样。比起其他的水晶灯火灵，它看上去有着能够隐藏自己身形的特殊才能。
“你醒来了啊，尘沙。”
水晶灯火灵的声音传入了尘沙的脑海之中。与之前那断断续续，要靠自己思考才能够排列成句的样子不同，此时水晶灯火灵的声音已经能够清晰地传达给尘沙了。
“不必多想，是因为我决定信任你了。能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拼上性命，你比我更像铃兰的守护者。”
“原来如此。在那之后，你有想过该去往何方吗？”
尘沙的想法不需说出口，也能传达给正在和他的精神交流着的水晶灯火灵。
“我”
水晶灯火灵一时语塞。一直背负着仇恨前进的它，在失去了这份恨意后，居然无法想出未来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该前往何处。
它原本以为，只要能够复仇，就能够再次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可现在，它却发现自己空虚无物。
“无论如何，之前对那些无辜者的所作所为都不可能被视之而不见。所以我想，大概它们会清算你的过错吧。”
“我自然认罪。”
“可是，只有我、白柏和天满知道，这些事情是你做的。如果你不想继续和他们打交道，我会和白柏姐还有天满说的，我们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你可以自由地前往你想去的地方。只有肯想，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想去的地方”
水晶灯火灵的身形再次变得模糊。它有个想要确认的事情。
水晶灯火灵穿梭于现世和灵界的夹缝，回到了它本应居住的地方，灵界。在那里，仍然有个人在等待着它，同时也在等待着某件事的终结。
“你回来啦，一转眼你都变得这么大了呢。”
一名少女正蹲在河旁，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面前流过的河水。
“都结束了。”
“是吗？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啊。”
少女从地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虽然很担心父亲，但他一定会鼓起勇气继续活着的吧——多亏了那个温柔的人呢。”
少女转过身来，她脸上的笑容依然如生前那般灿烂。
“那么你呢，水晶灯火灵？对于你来说，这是一段怎么样的旅程？”
“我的故事也已经结束了。我会陪你一起走的。”
水晶灯火灵飘到了少女的身边。可少女只是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水晶灯火灵。
“不对，你该来的地方并不是这边，你的旅程不会在此处结束。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可以去看到的吧？不必和我一同走向彼岸，我希望”
少女转身走向了远方。
“属于你的下一段旅程，会是一段愉快的经历。带着我的那份一起，继续活下去吧？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即使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哦。”
水晶灯火灵默默地注视着少女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属于她的故事已经彻底合上了，但是属于你的呢？
它知道，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而尘沙向它提出那个问题，又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或许，它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水晶灯火灵回到了现世。
“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吗？”
看到重新归来的水晶灯火灵，尘沙向着它轻轻一笑。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水晶灯火灵的双眼闪烁过暗色的光芒，尘沙放置在挎包中的一枚空精灵球缓缓地飘到了空中。
“你不是个聪明人，一直都在为了别人而拼命吧？活着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选择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而我已经不打算跟着铃兰一起走了。所以”
水晶灯火灵撞向了精灵球的按钮。
“我会在你身边看着的。”
水晶灯火灵化作了一道红光，进入了那枚精灵球。精灵球从半空中落在了尘沙的手中，尘沙看向这枚精灵球，眼前浮现了某个人的身影。
“选择活着吗我又怎会不知道呢。”
那个人的身影转身看向了尘沙。此刻，在蓝紫色的火光映射下，她的笑容温润如同盛开的铃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