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阅兵
寿康宫的重臣觐见一直持续到戌时方才落下帷幕。
懿仁太后揉揉发痛的鬓角，疲惫道：“都退下吧。”
众臣环顾左右，收到了郑国公肯定的示意，遵旨道：“诺。”
却不知短短一夜，帝王在摘星楼上指天望月，对着自己的心悦之人发出了怎样的重誓。
那一刻，许是如水的月色太过撩人，魅惑了她越发动人的身姿，让他顿时魂上九霄，向月起誓道：我待染染一片真心，哪怕今日臣民妄议，来日我也必封染染为妃，与她同享富贵。如违此誓，必教我国破家亡，灰飞烟灭。
殊不知，一语成谶，恍如箴言。
……
次日早朝照旧停朝。
据说是那女子晨起胃口不好，缠着皇上不让他上朝。皇上没法儿这才命张公公前来宣布今日罢朝
奇怪，短短月余，他们这些文武权臣竟已然习惯皇上的惰政。
郑国公郑奕摇头叹息，看来一些要务还得等到午朝议事时方能得到妥善解决。
可谁也不曾料想，午朝竟会以如此荒唐的一幕开始。
只见妖姬身着松石绿婪尾春刺绣抹胸并荷青色渐变十二破间色交窬裙，腰系枫叶红镶红宝石金丝腰带。身披银朱色直领对襟广袖衫素纱，渲染着婪尾春纹样的鎏金素纱有如一片薄云轻飘地堆叠在那人的肩膀上，雾里看花般暧昧地显露出那人白皙圆润的肩-头，教人恨不能扑上去噬咬一番。同色松石绿印婪尾春披帛随意搭在一双藕臂上，更衬得那人冰肌玉骨，素腕纤纤。
上了年龄的御史大夫更是一眼瞥见了加纳国进献的绿宝石鎏金华亭水榭流苏步摇，步摇的华亭中心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在微暗的宫殿内发出莹润的光芒，晶莹的宝石细碎成串，在那人一颦一笑间宛若阳光下流动的水瀑，营造出一幅一桥流水的别样形态，风流婉转，馔玉炊珠，堪称价值连城。不曾想，竟被皇上赏给了此等妖女！
待众位权臣看到药剂拿着一摞折子放在火盆中肆意燃烧，不由怒喝道：“妖女！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快放下奏疏！”却被一旁的宫人死死拦住，禁止他们靠近自己侍奉的主子。
历悠然闻声抬首，漫不经心地瞥了众臣一眼，下一瞬，一个随手便向火盆中泼了一杯茶水，任满案的奏疏污了墨迹，化为废纸。
众位大臣看此女非但对他们不理不睬，毫无惧怕之意，反而火上浇油，将写满了军机要务的奏疏折子给糟蹋了个彻底！
可还不待他们发作，武帝武珏却端着一碗吃食迈入了大殿，头也不抬地边走边道：“染染，你不是暑日脾胃失和吗？我命御膳房做了一碗消暑的百合银耳莲子羹，你快来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皇上，此女祸乱朝政，毁坏奏疏，心怀叵测，理当严惩不贷！”御史大夫率先开口，上前谏言道。
“臣等附议！”一干文武大臣匍匐在地，叩首恳请圣上严惩妖姬。
武珏这才回过神来，清醒原来是午朝开始了，怪不得璟瑄殿内聚满了朝臣。
武珏摆手道：“此事无需再议，不过是几章奏疏，诸位爱卿又何必大惊小怪，回头重新补过便是！”说着便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议政。
此时，历悠然却是跺脚不依了，只见她扯着武珏的龙袍，指着匐跪在地的御史大夫娇嗔道：“皇上，你看他瞪我！他在瞪我耶！”
武珏一心只想安抚眼前炸了毛的心头肉，连查证都不屑一顾便给兢兢业业辛劳多年的年迈御史大夫定了罪：“那便判处御史大夫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众臣不由内心唏嘘，这御史大夫向来清廉忠君，刚正不阿，再有两年便能够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不曾想临了临了竟还因为一介妖女折了这么大的脸面！
思及己身，众臣不禁越发忧心忡忡。
历悠然却仍是不依不饶道：“难道这些奏疏比我还重要？凭什么只罚他俸禄！我就是看这些奏疏不顺眼，我偏要撕，就要撕！你不让我撕，我今天就不吃饭！”
武珏顿时举手投降，亲手为她奉上一打奏章：“好好好！不就是些老调常谈的无用奏疏嘛！给！染染想怎么撕，就怎么撕！”
历悠然顿时眉开眼笑，巧目倩兮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接过武珏递过的军机要务、权臣奏章，一本一本地开撕起来。
每撕一本，武珏还不忘在一旁为她鼓掌助威：“撕得好！撕得好！”
历悠然越撕越起劲，待撕完龙案上最后一本奏疏时竟还好心情地随手一掷，顿时满殿纸屑纷飞，宛若天女散。
就连武珏也不由感慨道：“美极！美极！”
匍匐在地的一屋文武权臣胆战心惊，敢怒不敢言。
御史大夫更是满目凄凉地看着碎成废纸屑的一地谏言奏疏，呼天抢地道：“妖孽！妖孽啊！”然后一个趔趄，晕厥倒地。
武珏摆摆手，示意宫人将其抬下去。
张公公顺手给那位上了年纪的老大臣派了个御医，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反正他只管伺候好皇上便万事大吉！至于国家兴亡，又与他一介阉人有何干系！
……
傍晚，听闻璟瑄殿中今日所发生的荒唐事，懿仁太后再也按捺不住，命兄长会上轻车都尉、定国候、云麾将军等一众武官勋贵加快部署，务必将军演提前到封妃大典前，莫待木已成舟再行阅兵。
第三日清晨，武帝武珏还没从梦中苏醒，便被懿仁太后派去的秦嬷嬷请到了奉天台。
奉天台位于紫极宫中路，是整座皇城的至高点，此处高高耸立在宫墙景宣门之上，可以俯瞰皇宫正门前的盛京广场，也是武国帝王五年一次阅兵的总校场。
待武珏在秦嬷嬷的陪同下登上奉天台，俯瞰到盛京广场上诸将齐聚、众兵列阵的巍峨景象时，晨起的酣意顿时被他丢掉了九霄云外。
眼前的一幕着实令武珏惊讶不已：“母后这是做什么？”
他不懂，为何母后要将武国的兵力集中在盛京广场，并邀自己一道登临奉天台观赏，武国五年一次的秋季阅兵大典分明是明年，怎么会在今年的盛夏举行如此盛大的阅兵典礼！
懿仁太后并未穿戴华服锦袍，而是身着武国先人传承的游猎戎装，饶是岁月侵蚀，也不改其红妆英姿，飒爽大气。猎猎风声中，她平静开口，波澜不兴道：“我们稍后再谈。现在，请皇上检阅你的士兵。”
武帝武珏迈步上前，高耸的奉天台上帝王头戴冕旒，身着五爪金龙玄色龙袍，居高临下，俯视盛京广场上一排排如钟如松凛然站立的武国将士。
他深吸一口气，抽出腰上悬挂的、武国帝王世代相传的武王剑，旭日朝升的曦光中，宝剑凛冽的寒光锋芒毕露，携着帝王一往无前的锐气直指苍穹，下一瞬截然划下惊天动地的气势，宣告着武国阅兵盛典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