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春试放榜咯！走走走，看榜去1
晏宛宛一大早就被冯延约了出来，拽着跑了一路，无精打采地开口道：“你又没去考试，这么兴冲冲地做什么？”
她这几天一直在忙则照顾祖母的身体，不怎么好好休息，一大早就跑出来，实在是有些精神不济，好在祖母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如今可以自理，也不算她白白劳累一番。
冯延拍拍她的肩膀，道：“咱们好兄弟，既然你真的不打算走了，要和姓纪的那小子成婚，我总得为你的未来多多操心吧？今天我就要看看这个纪瑾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要是这个神童连春闱都没过，那就说明他不过如此——”
晏宛宛无语凝噎，嘟囔道：“好好好……你这么积极，纪家怎么没把你给定下来碍…”
两人到了春榜前，冯延好奇地一行一行看了起来，还不忘点人名，可点了半天也没看到纪瑾的名字，忍不住嘟囔道：“这个纪瑾行不行啊？我都数了几十个名字了，还没找到他……”
晏宛宛百无聊赖地开口道：“说不定他在前面呢，你从后面数当然数不到了。”
“不可能！这个纪瑾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厉害，那些名号响亮的人物大部分都是掺水的，一半真一半假……”
晏宛宛瞧了他一眼，道：“比如你？聪慧机敏、颇得圣人青眼的世子殿下？”
冯延尴尬地清清嗓子，道：“我是少部分。”
晏宛宛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子衿的身影，立刻开口打招呼道：“子衿，你来看榜吗？”
子衿听到晏宛宛的声音，回过头来一看，竟然真是晏宛宛，惊讶地开口道：“二……公子，你也来看榜啊？”
晏宛宛指着身边的冯延，道：“他非要让我来看的。”她眨眨眼，问道：“你家公子在哪里啊？我旁边这位无处操心的世子殿下找很久了。”
冯延立刻抗议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好啊1
子衿笑眯眯地指着榜首的位置，道：“在这里，我家公子中了会元。”
冯延瞪大眼睛，道：“不是吧？会元可是第一名1
子衿解释道：“会元虽然是第一名，可并不是只有一位，所以我家公子也不过是稍稍有进益一些。”他说着说着还摸了摸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好像这件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身旁的冯延一副要惊掉下巴的样子，晏宛宛看着子衿憨态可掬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道：“还好这会儿没什么人……”
子衿有些不解地询问道：“为什么？”
晏宛宛指了指他身后虎视眈眈的看榜学子，道：“太招人恨了。”她看子衿僵在原地、可怜巴巴的样子，又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看榜啊？你家公子那么在意科考的成绩，这个时候反而不来了？”
子衿似乎有些惊讶，解释道：“噢，原来二公子你不知道吗？今日公子要随老爷和夫人去贵府交换定帖了，因此要正式拾掇一番、庄重对待，公子也让我看了榜快些回去。”
晏宛宛歪着头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道：“这就交换定帖了？怎么之前没听说有人上门求婚和互换草贴，相看生辰八字的？”
她跟着大姐学习打理家务的时候也经手了不少婚事相关的事务，因此对大婚走礼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子衿更加疑惑不解了，道：“可是公子说这是娃娃亲，两家早在好多年前就互换草贴了，如今下定帖才算是较为正式的礼节。”
晏宛宛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是素未谋面的娃娃亲，不由揉着眉心，道：“忘了这一回事了……”
子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二公子你不用回去吗？定帖之后就要相看了。”
晏宛宛愣了愣，道：“相看？相看什么？我们不是都见过了吗……”
一旁的冯延用胳膊推推她，道：“安国公和夫人，还有纪家的老爷夫人，他们可都不知道你们见过面。”
晏宛宛寻思着自己家里早就知道了，正想说点什么，便远远地看见有一匹马哒哒地跑来，她本以为是来看榜的学子，正打算绕到一边让看，却见晏初歪歪扭扭、慌慌忙忙地翻身下马。
晏初着急忙慌地下马，险些把脚崴了，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看到自家二姐，赶紧振臂高呼道：“哎——哎！二——”
晏宛宛看他满头大汗、手舞足蹈的样子，恨不得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倒是冯延一脸淡定，道：“哟，安国公公子怎么来了？”
晏初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这这这……快回去，人家去换定帖，你得露面，叫什么……相看！桃蕊都快急死了，还好有祖母在和纪家老爷、夫人说话，你赶紧从后门回去1
晏宛宛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出，忍不住烦躁地挠挠头，这才直接冲出人群，牵了晏初的马直奔家中。
二姐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等晏初回过神的时候，晏宛宛已经打马走人，他呆滞地开口道：“啊不是，诶，你骑马走了我怎么办啊1
冯延拍拍晏初的肩膀，道：“走吧，今天就咱们哥俩了……把之前欠你的樊楼酒席还给你，怎么样？”
晏初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立刻喜笑颜开，道：“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子衿见状也离开了，他倒是习惯了自家公子连连榜首，也不至于欣喜若狂、当众炫耀。
那边厢，晏宛宛快马加鞭回了府中，刚从后门进去，就看到桃蕊在那里急得团团转，见她来了，竟然直接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风风火火地直奔院子，再也没了平时温柔娴静的模样。
晏宛宛被她抓着，一时间也没回过神，等转过弯了，她已经被按在了屋内。
桃蕊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道：“二小姐怎么一早就出去了，今日可是大事……”她的手极巧，三两下就将晏宛宛的头发梳成朝天髻，以拆股簪固定好，又用宝钿将发髻前端隆起。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晏宛宛自己给自己脱了袍子，抱怨道：“今早冯延知会人来找我，我难道还能不去吗？”
桃蕊为她在额间画了梅花妆，又在她颊边轻轻打了胭脂，这才去给她拿早就准备好的衣裳，道：“二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和宁王世子过多往来了，否则让老爷知道该生气了，况且如今纪家已经来说亲了，世子未娶、小姐未嫁，这样总不大好。”
晏宛宛拨弄着花筒簪，小心翼翼地插在发髻低端固定好，这才道：“我再想想……”
桃蕊先是为她换了鹅掌黄的玉兰云纹抹胸，又将玉粉色的花鸟百褶裙为她围在腰间穿戴好，叹气道：“二小姐就别想了，等到出嫁之后，二小姐不能随意换装出去，世子也要正式娶亲了，到时候慢慢就淡了。”
晏宛宛自己将霁蓝直襟穿上，撇嘴道：“那可不一定，该出去我还是要出去的，不可能因为纪瑾就放弃我的生活。”
桃蕊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晏宛宛都不会听，只是拿起口脂在她唇间轻点，道：“二小姐唇红齿白的，施薄妆也好看。”说罢又为她戴上一串璎珞。
早在晏伊伊大婚的时候，桃蕊便帮着晏宛宛精心打理了一番，最主要的就是将她的眉毛修了修，晏宛宛的一双眉英气十足，桃蕊便修成了月棱眉，在不改变眉形的同时，多了几分柔和，又按照晏伊伊走之前的吩咐为晏宛宛多做了几套柔色的女裙，样式都赶着时兴的来，连同之前晏伊伊对晏宛宛的规训，总算是让她更像个大家小姐一些。
晏宛宛看着自己穿戴得差不多了，一摆手道：“那我去了。”
桃蕊又想起什么，瞄到了被放在妆奁缝隙处的螺钿，赶紧喊道：“二小姐，少了——”
晏宛宛见状脚下速度更快了，生怕桃蕊追过来把她捉祝
她刚出了院子，已经有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候着，见晏宛宛施了薄妆，颇有些惊讶，开口道：“二小姐随奴婢去花园处小坐片刻。”
晏宛宛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自己坐在小亭子里面，石凳上早已经放置了梅花软垫，桌上还摆置了点心茶饮，一看便知道是准备好的。
说到底，相亲也不过是走个场面，尤其是高门贵族，相亲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有民间那样以彩缎压惊的做法。
“公子这边请。”
纪瑾跟着晏家的女使沿着回廊往园内深处走，袖中还放着母亲特意为晏宛宛准备的金钗，家中已经将和晏家的婚事的好处说得一清二楚，安国公家虽然没什么权势，但都不是什么坏人，不会为他扯后腿，还能帮他搪塞来自朝中官员借嫁女为由的拉拢。
况且晏宛宛本人为了晏老太太也愿意接受，更是和他承诺三年之后就会和离，彼时纪瑾也已经安稳下来，对于两家或两人都是有好处的。
即使纪瑾心有芥蒂，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只是晏宛宛要更加为难一些，如今女子虽然可以再嫁，但相比前朝对女子的宽容态度，本朝要更加严苛，女子想要再嫁也愈发困难。
回廊渐渐到了尽头，纪瑾远远地看见亭子里有一个蓝色的纤细背影，桌上花瓶里摆着的美人梅开得正盛，他不由微微一愣，等他回过头，身边的侍女已经悄然离开了。
晏宛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纪瑾身着龙睛鱼红的翔鹤行云圆领襕衫，内里是牙色交领长衫，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纪瑾这才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安国公府的二小姐，清清嗓子问道：“你笑什么？”
晏宛宛嘲笑道：“纪会元，你今天穿得挺吉祥埃”
两人多次见面，纪瑾都穿着十分简单，大都是青蓝绿三色，鲜少见他穿红色这样的暖色，倒有些不像他了。
纪瑾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强调道：“今日是上门拜访，当然要庄重严肃一些。”
“不错不错，已经有官老爷的风范了，再接再厉埃”晏宛宛冲他招招手，道：“会元请坐。”
纪瑾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晏宛宛，道：“你今日为何这样打扮？”
他都已经习惯了晏宛宛一身男装走天下的样子，晏宛宛忽然换上女裙，对着他盈盈一笑，总有种男扮女装的错觉。
“这不是要相亲吗？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打扮成这样吗？”晏宛宛指着头上的簪钗，道：“我头都快被这堆东西压垮了，还是你们好啊，戴个发冠、襥头就能出门了。”
纪瑾这才坐下，看着茶盏里的绿澄澄的茶汤，道：“男女服饰不同，有各司其职之意……”
晏宛宛眼看着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立刻把装了点心的盘子推过去，道：“纪兄，请！橘饼金团酥胡桃，孛娄蜜枣状元糍！新岁安康、恭喜发财，状元及第、早生贵子1
纪瑾被她打断，只能无奈地看她一眼，礼节性地捻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内心嘀咕着晏宛宛这个性子，婚后一定要改改，否则见了客人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