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蛇行万里
子文舟提着长枪向着求救声方向奔去。每次都是脚尖轻轻点地便又提起，所过之处杂草依旧茂盛，只留下一株小草被踩塌。身姿说不出的灵动轻盈。
一只野狼从侧面扑来，他举枪一扫，精准地划破咽喉。野狼连哀嚎声都未发出，就已命丧黄泉。
又一只野狼，长枪抖动，还是那般操作，还是那般干净利落。
不过片刻，他已来到十里之外。路中所遇到的野兽都是一击必杀。
终于，他看见了一道长长的浅沟。这道沟壑还很新鲜，花草与小树被压进了泥土里，巨大的树干则是连根拔起，倒在一旁。
这是什么怪物？子文舟有些震惊。
眼前这道沟壑蔓延进了树林深处，宛如一张张开的血红大口等着猎物的来临。
他咬咬牙，还是跟了进去。
身边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子文舟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蠕动着的庞大身姿。
他加速赶了过去，离近了些，终于看清楚了怪物的全貌。
近百米的庞然大物展现在他的面前，那摆动的身姿如同一条巨龙，令人恐惧却又让人惊叹。
这是何等雄美，何等威武！
子文舟愣在了原地，再儒雅的心性也没忍住，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你哪招来的。这种体型，岂不是马上要渡了天劫成精的妖怪。”人兽修行到第三境界圆满就会遭遇一次天劫。渡过之后，人有千年寿命，兽开灵智。而且还有诸多玄妙。
天劫后，可算得上一入修行，仙凡两隔。
“小舟子！你来了！快救我！”前方的黑猫听见了子文舟的话语，知道他就在后面。它顿时欣喜若狂，速度慢了下来。但差点进了蛇口，又马上加速跑了起来。
“鬼要救你。这般妖兽，再来一百个我也是搭进去。你自求多福吧。”子文舟远远跟在后面，始终隔了百米距离。此种境界的妖兽不是他能对付的。若说周家邪修还能凭着过去修行的经验碰一碰。但面对将渡天劫的大蛇只能是他们去多少算多少的食粮。
黑猫听了也是欲哭无泪。它喊道：“这条蛇不像是要渡天劫的货。你看它跑得怎么慢，而且也没什么法术。连棵粗点的树都撞不断，还怎么蠢，怎么可能是凝元境将渡天劫的妖兽。”它也是被逼急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管事实是否如此，只是希望子文舟救它。
它继续叫道：“你这次救了我，以后我全听你的。好东西先给你，好药材你先用。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子文舟也是心疑。看这体型，明明只有凝元境界的妖兽才会这般巨大。但实力表现却不尽人意。大蛇行动缓慢，力量也没想象的大，甚至连法术也不用，只是身躯庞大了点。
如果是凝元境界的妖兽，结了内丹，不说速度力量发生质变，就是随便招来一道雷电，飓风都不是黑猫可以承受。
“我试试。”子文舟屏气凝神，眼如同雄鹰扑兔般死死锁住前方大蛇。身边灵气环绕，隐隐有虎啸龙吟之声。
虎龙行。曾经他于大山间见白虎与蛟龙搏斗。虎力千钧，龙形万里，这两位渡过两次天劫的绝世大妖战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开始它们还是各显神通，但战至极境，却是变成了纯粹的蛮力肉搏。一座座大山被庞大的身躯压为平地，兽血洒满苍穹，又化作血雨。最后，那处浩瀚的山林荡然无存，化为了一望无际的血色湖泊。
而他正是从两位大妖的肉搏中体悟创造了突破自我极限的功法“虎龙行”。
妖兽为什么肉体如此强悍，不仅是因为它们本身肉身的强大，还有它们一出生便不断地拼斗搏杀。同类之间，异类之间。它们不断的战斗早已让它们学会了如何充分调动自己全身的力量。一切撕咬搏击，都宛如碧空圆月、秋水落叶，自然圆润。
而虎龙行也是如此。它将全身力量与灵力汇聚，最终于一点喷薄而出。开始可能是从身体的脚步汇聚，再逐渐调用腿部、腹部，灵力也慢慢环游全身，最后可以在身体的任意部位一击触发。犹如开始的蝶翼振翅、山体微震，到后面便是飓风灭世，火山喷发。
现在的子文舟本在刚才修出了一虎之力，这一功法使出，更不知力量几何。
破烂的长衫无风自动，子文舟握紧颤动微鸣的长枪。脚尖点地，蜻蜓点水，白色影子却已拔地而起，离地三丈之距。
左脚右蹬，他如同横枝，悬在一棵千年巨树上，身体紧绷弯如皎月，也如同拉满的长弓。巨树“吱吱嘎嘎”地发出撕裂声，两息，静止的两息，他一动不动，银枪却寒光越盛，嗡鸣不止。
“嗡”
震颤之音人耳已不可闻，一道银白流光划过绿幕海洋。这一招“破虎”比前次更加熟练。
远处，大蛇抬着头准备奋力一扑。可刚刚猛力向前，蛇尾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是疾驰的长枪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蛇尾。
它庞大的身躯奋力前伸，但长枪定住蛇尾，原本蜿蜒的身躯却变得笔直。
“吼！”
无尽滚烫的鲜血洒满长空，一道哀鸣响彻云霄。原来，巨蛇的细尾因为它自己的前扑而被生生扯断。
长枪处，一截圆桶粗的蛇尾深红发白，血液流入大地，形成一处小洼。
“哦！好样的！”黑猫急忙跳上一棵大树高高的树枝上，高兴地叫道：“干得好!”
黑猫开心了，但子文舟却犯了难。断尾的大蛇转过头，一双幽深碧绿比碗大得多的瞳孔盯着他，眼里寒光闪烁，怒火中烧。
它不顾尾伤，扭动着身躯，如同一道山洪席卷而来。
子文舟眼角抽了抽，向着长枪落地处奔去。两者相视，大蛇巨大的头颅撞向他。他向右横跳，堪堪躲过。但大蛇掀起无数石头与泥土，其中一块锋利的石砾从他小腿划过，让他一个踉跄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大蛇巨大的尾巴甩来。子文舟脚欲蹬地，但被划破的伤口血流不止，他脚下一软。桶粗的尾巴带着泥土沙石如同一架失控的马车狠狠地撞在他身上。
“咚！”粗壮的树干晃动不止。
他气血一阵翻涌，吐出一口鲜血，眼泪将视线遮挡，看不清视野。
但巨蛇自然不会等他清醒，马车一样的碧绿头颅又向他撞来。
子文舟听见“呼呼”风声，赶紧向一旁扑去，落进了一处草丛中。如若不是龙虎诀与万灵决的功效还在，他这下未必反应过来。
“砰”一声巨响，紧接着“咔嚓”一声，刚才他倚靠的大树直接连根折断，倒落在地。
撞倒大树的大蛇一击不成，再次转身寻找着子文舟。一双巨瞳晃动，它扭动着庞大的躯干不断碾过大地。可由于子文舟对比它而言太小，一时间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茂密的草丛中，子文舟身体泛着红光，一丝丝血雾散在空气中。这是他刚才运转万灵决吸收的虎血精气，能大幅度提升身体的力量与韧性，但相比一开始，血气已经淡了许多。
十息。
他默道。一壶的血液只够他现在坚持十息。如果这十息内未斩掉大蛇，那么他依靠两部功法强压下的身体伤势就会反噬，那时他将动弹不得。
想到这，他提神聚气，冲出草丛，向着长枪而去。
九息。
少年奔跑的身躯宛若虎豹一般迅捷。可虽然他在大蛇身后，但大蛇碧瞳转动，还是发现了他。
六息。
他跳上蛇尾，长枪被高高举起，在太阳下闪耀着银光。可大蛇也转过头回身将要袭来。
五息！
他一跃，矫捷的身姿跃上大蛇断尾处。
四息！
他身体红光更甚，手中长枪也嗡嗡震鸣。而大蛇也回旋着头颅，身体扭作一圈，向他咬去。
三息！
他沿着蛇尾向着蛇头跑了起来，长枪如同幻影，不断刺向蛇身。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血痕出现在巨蛇躯体之上！
两息！
他身体的红光已亮到无法直视的程度，他的双眼也变得通红，无数血丝密布！而脚下，无数血液迸发！
他已到蛇头后部，大蛇的整个身躯也已经是如同一颗碧绿藤蔓蜿蜒螺旋挺立在大地之上，高高的蛇头扬起，无比巨大的蛇口张开至最大！
一息！
“吼！”
大蛇吼叫！
“破！”
子文舟默念道！他一跃登上蛇头，手中的长枪不在是握，而是插鱼之姿。
“虎！”他声嘶力竭，身体悬在蛇头半空，盈盈闪耀的长枪如同天际流星破空而去。
长枪脱手，空中坠落的子文舟身上红光完逝去，犹如一个断线的木偶。
但一旁，长枪凛冽，肉眼已完全看不清它的轨迹。携着万钧之力，璀璨的白银枪尖刺进巨蛇头颅！
大蛇甩动着蛇头，一声嘶吼，可长枪没有丝毫缓慢，直直地穿过上鄂，又穿过下鄂，深深地扎入大地！
大蛇庞大的身躯无数血水从伤痕处喷涌而出，整片草地下起了瓢泼血雨。它疯狂地拍打着大地，巨石泥土翻飞，一道道恐怖狰狞的沟壑述说着巨蛇的痛苦。
终于，高悬的蛇头摔落在地。
子文舟笑了笑，不知道是否是高兴大蛇的毙命。
“扑！”芳草寸断，他摔落在地上，身上血液染红了每一寸衣角，以及后背这片土地。
一切平静！
结束了。
子文舟脑袋嗡鸣声不断，心脏急速跳动，但他这样想到。
结束了！
远处的黑猫目瞪口呆，心惊肉跳，但它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