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年劫
雪下得不大，飘飘洒洒的，可是等她们到村子时，身上头上已经到处是雪沫子了。
放好自行车，她抖了抖身上的雪就开口喊：“妈，我回来了！”
屋里的胡妈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出来，只是在屋里应了声“哦，回来了啊！”
胡安还以为是天冷，才没出来。
可进到屋里一看，却发现妈妈双眼红红的，一脸忧愁，坐在胡妈妈对面爸爸也是愁眉紧锁，一口一口的烟抽着，整个房间都是烟草味。
“爸，你回来了！”胡安一边喊人，一边放下书包。
“这是怎么啦？都要过年了，怎么都愁成这个样子啊？”胡安走过去挨着胡妈妈坐好，伸手一起围着火盆烤着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扎点子上了，胡妈妈立马就有点炸，“过年过年，有钱人过的是年，穷人过的是劫，我们这是过年劫啊！”说完，又捂着眼睛，偏过头不看他们。
看了爸妈神态，再一听这话，胡安就知道不好，多半是工钱上出啥事了。
一室的沉默，让胡安不知道怎么接话。
脑海里转了一下，突然她想起回来时看见姑妈家的藕塘好像在起莲藕。
姑妈家的莲藕是出了名的粉糯，很受欢迎。但是为了有个好价钱，她家一般都是快过年了才开始起莲藕。
莲藕怕冻不能久放，所以，会请人代卖，收批发价。
想了会儿，胡安故作轻松的说：“爸、妈，我刚回来时看见姑妈家又在起莲藕了，好多人等着买。我们能不能也去拿一些试试啊？反正现在也放假了，我也能帮上忙呀！”
胡爸胡妈对视一眼后双双一愣，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
可是胡妈纠结着脸有些担心，“我们拿什么做本钱呢？”
胡爸想了想，丢下手里的烟蒂，用脚踩了踩，“大不了豁出这张老脸用上一用了。”
说完，就让胡妈帮忙去找外套，他则跑去找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和那俩大菜篮子去了。
家里本就是卖菜的，这些倒是好找。
胡安想了想说：“爸，我和你一起吧！”
胡爸想拒绝，胡安又说：“我先跟去看看情况，用不上我，我就回来的。”
这下，胡爸就不好拒绝了。于是，刚回家的胡安又骑上自行车和胡爸一起出门了。
他们到莲藕塘时，之前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是藕却还有一堆。
和姑妈说明来意后，姑妈脸色有些不好，但到底没拒绝。
她指了指那一堆藕，说：“今天就这些了，自家人，比菜贩少五毛的价给你。但是藕就需要你们自己洗泥巴了，你要不要？”
胡爸爸搓搓手，忙说：“行，我都要了。又要让你为难了。”
姑妈摆了摆手，招呼着人帮忙过好称后，就带着人回家去了。
他们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又是如此的一耽搁，天都黑透了。
胡安帮胡爸把藕装篮子，怕伤着藕破坏卖像，还特意在边角地方都垫上了杂草。
胡爸推着车走了，胡安就留下收拾剩下的藕。
借着依稀的光线，胡安将剩下的藕分了一下堆，这样方便拿，也方便卖些。
好在这边离家里不远，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家。运了三趟过后就没剩下多少，胡爸催胡安回家。胡安不愿意，坚持让胡爸下趟带点袋子来，争取一起回去。
雪在夜色中也越下越大，当胡安和胡爸一起，推着载满莲藕的单车回家时，路上已经一片白了。
“爸，我明天也想到集市上卖藕去。哪，就卖这些小藕尖啥的，卖个热闹。可不可以呀？”胡安边走边和胡爸聊着。
“你去干啥？这冷的天，冻感冒了的。”胡爸拒绝。
“可是爸，我可以带暖手的呀！你就让我去吧，我不会傻傻挨冻的。试一天，太冷了我自己就回来了的。”胡安继续游说。
可后面胡爸干脆不接话茬，直接岔开话题。
“你哥和你姐明天就到家了，你哥让你写的作业你都写完了没？”胡爸推着车在前面走，边走还边幸灾乐祸的问着胡安。
“爸，你就不盼着点儿我好了是吧？看我哥揍我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呀啊！”胡安说完，还轻哼了下。知道爸不想继续，就想着回家和她妈说去。
这话逗得胡爸笑得不行。“开心呀，咋不开心，就想着你哥多揍下你，让你长长记性。”
“爸！”胡安喊了一声，但明显的毫无作用。
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之前还不觉得饿，现在一到家，胡安觉得自己能干掉三大碗米饭。
结果呢，胡妈妈一点面条就想把她打发了，她觉得自己满脸都写着失望。
胡妈妈看她这样子，感觉自己心情都变好了些。“晚上不能吃太饱，难受。”说完，又去给胡爸爸也添了碗面条。
吃着吃着，突然发现了碗底的荷包蛋，抬头看像胡妈妈，见她笑看着自己，又调头看胡爸爸，见他正低头吃着荷包蛋，这才笑眯了眼的吃起来。
吃完后，胡妈妈收碗去洗，她屁颠屁颠的就跟在胡妈妈身后，跑到了厨房。
“妈，我明天也想去集市上卖藕。”见胡妈妈要反对，她又说道：“这样，我就可以拿多点藕，多赚点差价。那样的话，我们过年费不是也有了吗？”
胡妈妈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没得说了，答应就一起，不答应，你就在家里做饭吧！”
还可以这样操作？做饭？那肯定不行，这辈子都不会想做饭的。
“好好好，我们一起。”胡安赶紧点头。
第二天一早，胡安起来的时候胡妈妈已经将早饭煮好，并且将今天要卖的藕洗了一部分出来。
胡爸爸已经出发了，问过才知道胡爸没往集市上去，直接走街串巷的去游卖去了。
她们吃完饭才准备走，胡爸爸已经卖完一趟回来了。
“孩儿她妈，快帮忙洗些藕出来，这样衬着，特别好卖！”胡爸停好车，一边赶紧去吃饭，一边笑着说他卖藕时的趣事。
胡安和妈妈又赶紧跑去刷藕。
本来胡妈妈不让，说水凉，都结冰了，怕她冻手。胡安只说这样更快，可以早点把藕卖了再进新的。
最后，还是胡安一个人跑去的集市。看着胡安那兴奋劲儿，胡妈妈揺了揺头，到底还是个小孩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