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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方回锦篇(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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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梓栩走后,方回锦将家中打扫了一遍,用整理房间的方式来让自己稍微冷静和放空一下。

    傅梓栩在的这三天,家中处处都有他的身影,简而言之就是她走到哪里,他便要跟到哪里,根本不像恋人,像饲养员和宠物。

    得到名分的傅梓栩和之前那个跟她若即若离的、没得到名分的傅梓栩,简直天差地别,之前的傅梓栩,更像《明宫宴》中温润如玉、韬光养晦的临淄郡王李隆基,而现在的傅梓栩,好似从哪个甜宠雷剧里走出来的玛丽苏总裁。

    方回锦暗示让他正常一点,可傅梓栩拒不承认自己因兴奋过度导致阶段性性情大变,还说这就是有一个演员当男朋友的好处,可以随时随地体验不同的女主剧本。

    方回锦受不了,故而将人赶了出去,希望傅梓栩明天来的时候不要再像被夺舍了一样,她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冷静冷静。

    从答应傅梓栩开始,她每晚都会梦见聂惟真。七岁前的很多记忆由于她的自我保护机制,都被遗忘,前一段时间想起来一些,但很多事情很多细节还是模糊不清,这几日在梦中,遗忘的片段和细节不断地闪回,三岁至七岁的记忆,她已经能够基本拼凑完整,聂惟真这个贯穿了她儿时最无忧无虑的那一段时光的人物,也在她的记忆中逐渐立体。

    聂惟真也是受害者,甚至比她更早地成为了受害者,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聂惟真无辜,也知道自己不该怨恨和责怪,但感性和理性,并非时时都能够步调一致。也正是因为一直都知道聂惟真无辜,所以当年她才会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那时她还小,爸爸刚出事,妈妈带她回了姥姥姥爷家,她整日浑浑噩噩,不断地发高烧,妈妈整日抱着她哭。后来她挺了过来,妈妈舒了一口气,告诉她,她从来没有做错,她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孩子。爸爸的事是意外,他们不能因为一场意外,就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聂惟真的身上。

    她没了父亲,聂惟真没了家。

    她对聂惟真最后的记忆,就是聂惟真站在医院走廊上不知所措的身影。此后,她再也没见过她,听妈妈说,她去了福利院。

    她想,她们都是可怜的,可她在努力让自己不被怨恨淹没的同时,也会忍不住想,如果三岁生日那一天,她没有起了恻隐之心,没有缠着爸爸妈妈将聂惟真从雨中带进来,那么爸爸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意外,就能一直陪她长大。

    两种矛盾的声音不断地在她幼小的心中争吵,终于,她不堪其扰,自我保护机制被激发,她慢慢忘了很多事,甚至忘了聂惟真的样子,只有这个名字存在她的脑海中,成为了她为自己与外界筑起的安全线上的一道警铃。

    傅梓栩敲响了警铃,让聂惟真重新回到她的记忆中。往昔在梦中一遍遍重现,却是用了倒叙的手法,先让她记起了最为惨烈的片段,是父亲被聂惟真的父母从天台上拽下去的片段。

    医院、天台,梦境苍凉而又鲜艳,是父亲的血在阴霾中涂出的一抹红。

    当她再次鼓起勇气,孤注一掷地给了傅梓栩一个机会,也给了她自己一个机会的时候,梦境的基色不再苍凉,变得温暖和明媚。

    她看到了聂惟真握着两颗学校发的舍不得吃的糖果,偷偷带给她。

    她看到了自己刚学画画的时候在聂惟真的作业本上乱涂乱画,连累聂惟真被罚站,结果聂惟真没哭,她知道以后反而哭得稀里哗啦。

    她还看到她每次吃小笼包都只爱吃皮,把馅儿死命往聂惟真的嘴里怼。

    ……

    原来在意外没有发生之前,她和聂惟真之间,是那样无忧无虑。

    昨晚,她又梦见了聂惟真,梦见了聂惟真对她笑。

    她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同往事取得了和解,从自己画地为牢的困境中走出,她不用再在安全线内生活,她可以试探着看看线外的世界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傅梓栩准时敲开了方回锦家的防盗门。

    “不是让你打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吗?”方回锦盯着傅梓栩一头比离开时还乱的头发,努力控制自己抽搐的表情。

    傅梓栩背在身后的右手缓缓向外移动,方回锦脑中闪现出各大言情剧里男主送花的场景,心道,傅老师不会这么,从众吧?

    傅梓栩没有从众,不仅没有从众,还很清新脱俗。他从背后掏出一只卷着的布袋,在方回锦面前打开,赫然是一套崭新的洗剪吹工具!

    “你确定吗?”方回锦单手抵着门不让他进。

    “确定,”傅梓栩说得毫不犹豫且毫无心理压力。

    但是方回锦有,“我要是剪残了,我俩是不是就到头了。”

    “你剪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傅梓栩轻轻拿开方回锦横搭在门框上的胳膊,大大方方踏入了室内。

    方回锦昨天冷静下来以后,还对这段关系产生了名为紧张的情绪,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紧张是多余的。

    傅梓栩并不按套路出牌,别人谈恋爱是看电影旅游,她是给对象剪头发。

    本着一日三餐不能省的原则,他们先吃了早餐,然后方回锦翻找出一片旧床单和一沓旧报纸。

    “用报纸把阳台铺上,然后搬一把凳子过去坐着。”她将报纸递给傅梓栩。

    “不用对着镜子剪吗?”傅梓栩一遍照做,一边问道。

    “不用,我觉得在我动手的过程中,你还是看不到镜子为好。”方回锦洗了手,用围裙和袖套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傅梓栩坐好后,方回锦展开旧床单把他围上,提醒道,“我剪的时候你别乱动,伤了我可不负责。”

    “那不成,”傅梓栩坐得乖巧,“伤了就讹你一辈子,不对,不伤也要讹你一辈子。”

    方回锦抄起剪刀,“咔嚓”一声,一缕头发划过床单落在了地上。

    “你这就动手了?”傅梓栩动也不敢动,“不用先规划一下怎么剪合理吗?”

    “你说的,我怎么剪你都喜欢,”方回锦手下顿了顿,“傅老师,你不会哄我的吧?”

    “没有,我是真心的。”傅梓栩急忙闭上嘴,任凭方回锦在他头上挥舞剪刀。

    理发的过程磕磕绊绊,令人胆战心惊,但是最后结果差强人意。

    傅梓栩摸着洗完吹干的头发,十分满意,连连夸赞,“阿锦,你都能去楼下支个摊了。”

    方回锦才不乐意,捡了一小筐毛豆放到客厅,把傅梓栩安在小马扎上,“剥毛豆抵理发费。”

    说着,还给傅梓栩示范了一下该怎么剥才快。

    “你不怕我把这一筐豆子剥废了?”

    方回锦顿住往厨房去的脚步,回过头给他加油,“傅老师如此相信我的理发手艺,我也应该投桃报李,是不是?”

    “投桃报李可不是这么报的,”傅梓栩从小马扎上站起来,趿拉着拖鞋跑去洗漱间,出来时,手中拿了一把剪刀,正是方回锦用来给他理发的那一把。

    “你要干什么?”方回锦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想往厨房逃,被傅梓栩拎住后衣领。

    傅梓栩挑起一缕头发,一刀剪下。

    “你干嘛?”方回锦摸了摸一小簇被傅梓栩剪到齐肩的头发,哀怨道,“剪一节指长差不多的了,怎么剪了这么多?”

    “这就算多了?”傅梓栩从餐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将剪下来的头发包好,塞进自己的口袋,“你可剪了我一头呢!”

    “那是你自愿的,”方回锦将这一簇齐肩发丝藏到其它头发下,“我可不是自愿的,还有,你到底要干嘛?”

    “编同心结啊!”傅梓栩回答得理直气壮。

    方回锦:“……”

    她懒得理,转身准备午餐去了。

    过了几天,在傅梓栩陪她练皮影时,她忽然想起同心结的事,顺带问了一嘴,结果傅梓栩说被他给编废了。

    她就不应该对一个连毛豆都剥不好的人抱有什么幻想。

    傅梓栩说他会把毛豆剥废,真不是他谦虚,一小筐毛豆剥出来只有三分之一能用,只够她做红烧鱼的时候做个添料。

    方回锦的寒假一直放到正月二十,傅梓栩便在这里陪她待到正月十九。

    如此漫长的四十天寒假,一个人的时候或许会有点无聊,但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会过得很快。

    晴天他们一起出门闲逛,天气不好就待在家中练皮影剧,或者刷剧。在傅梓栩的教导和陪练下,方回锦这四场戏也能演得有模有样,跟专业的比不了,但是用来给小孩子解闷却是足够了。

    正月十八,离开家乡的前一天,傅梓栩陪方回锦一起去看了姥姥姥爷还有她的妈妈,应傅梓栩本人的强烈要求,她最终在长辈坟茔前承认了傅梓栩正牌男友的身份。

    正月十九,两人一起离开奚县。

    这一次返校,方回锦没有搭乘高铁,而是坐了傅梓栩的车回浦江。

    傅芸和白淼提前一天到奚县接他们,听说傅芸会来,方回锦一连紧张了好几天,傅梓栩再三安慰她不用担心,说姑姑那边他已经搞定了,但是口说无凭,方回锦不大相信,毕竟之前傅芸私下来找她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十分强硬,希望她能有自知之明,不要给二人日后的生活都造成麻烦。

    然而见了面以后,她相信了傅梓栩的话。

    傅芸对她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似之前私下找她的事不存在似的,拉着她嘘寒问暖,仿佛她是她亲姑姑。

    方回锦暗自松了口气。

    到了浦江以后,和之间一样,傅梓栩将她放在大学城的地铁口处,等看着她进了地铁,车子才离开。

    接下来,傅梓栩会在浦江待一个月,补拍《病历日记》和《问诊》的一些镜头,因为这两部剧的拍摄地几乎都在大学城里,所以他们每天都能抽出时间见面。

    许是二人关系不同了的缘故,方回锦发现傅梓栩在她面前变得更加主动,也更加厚颜无耻,跟他的外在人设简直判若两人。不过她性子清冷,这样刚好,若傅梓栩也是个清冷的,那二人每次见面相对无言,不出三天就能分了。

    白天工作,人约黄昏后的日子过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傅梓栩飞往婺阳的影视基地开启下一部戏的拍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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