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结过婚?
书简的动作很快,他手轻轻一挥,熟悉的白雾再次出现慢慢笼罩在浅渊的周围,将他的身影模糊。
此刻,浅渊闭着眼睛靠着椅子上;他的表情安详,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放松,似乎非常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袍子下身体的每一丝肌肉都是紧绷的,闭上的双目只要睁开就瞬间让杀意充斥整个房间。
他充满了戒备和克制,害怕自己的失控。
浅渊不允许自己当着另一个人的面突然失控。
这一次在安静的环境里,无人打扰,浅渊看得清清楚楚。
还是只有背影,但那人的个子很高,宽肩窄腰,十有八九是个男人。黑色的长发随意散着,有几撮红色的混在其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显眼。他的衣服换成了红色的,金边勾勒,还有金丝绣着绝美的图案。他背对着大海,面朝一片看不到深处的森林。
那一刻浅渊在想。
卧槽?!我居然结过婚?
无怪浅渊这么想。那人在蔚蓝与翠绿的交界处,渺小的一点红色却是那么的亮眼和鲜明。
像极了是一场没有亲朋友人,没有喝彩与祝福的婚礼。
天地为证,水木为聘,只此一人,孤独相随。
只是再细细观察,那森林中满是荆棘和尖石,还有些露出来的箭矢。而那人的衣衫也不是只有一种红,有一种更为深邃,刺眼的红,那是……鲜血的颜色。
这是一场不被接受和祝福的婚礼。
浅渊身旁的白雾弥漫开来,彻底包裹着他,而那人也动了起来,他义无反顾朝着森林走去。
别走……不要抛下我。
浅渊没来由的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就好像这将会是他们的永别,再也不可挽回。
深邃的密林变成了可怖的漩涡,走进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别走!”
浅渊急迫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哪怕只是一个衣角也好。
海妖的心是冰冷的,是坚不可摧的。可此时这颗坚硬的心从内部瓦解,被千刀万剐,支离破碎。
“别走……别走……”
浅渊绝望地喊着。
刻骨铭心的痛苦与绝望,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抓住他!
抓住他!
一定要抓住他!
快了,就要……就要抓住了。
白雾散尽,他的衣角消失了。
浅渊睁开眼,湿润的眼角让他看不清自己抬起却什么都没有抓住的手。
他愣了片刻,将手缓缓放下,又绝望地闭上眼,想把泪水憋回去。
你……到底是谁。
我为什么这么想抓住,想留住你。
为什么……如此地刻骨铭心。
突然,浅渊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猛地睁开眼与对方对视。
目睹浅渊伸手全过程的书简心道,妈耶,这妖后要长成什么样,才能这么念念不忘,甚至叫出来。
他怀疑要是白雾时间再多一会,浅渊还能站起来跑几圈。
书简正想着跑开给浅渊一个人回味,谁知浅渊又突然把眼睁开,二人前行对视了起来。
浅渊/书简:“……”
书简大惊:“我听见你叫出声,也看见你伸……”
“啪!”书简给了自己一巴掌,死死把嘴捂住,“喔甚马头普子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浅渊:“……”
现在杀人灭口还来得及吗?
“咳咳。”书简放开自己,尴尬地岔开话题:“你和妖后的感情真好。。”
浅渊:“……”
理由找得不错。
“嗯,是挺好的。”
算了,误会了正好。
书简笑笑,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快,“其实……”
“你好好休息。”浅渊打断书简,“我去弄点血晶,满月过了,我们就去第五城。”
其实书简想说,如果真这么想对方,他能帮浅渊实景回忆,带入过往的自己。不过既然浅渊打断了他那就算了,不然又发现什么秘密就不好了。
走出房门的浅渊,深吸一口气,有些挫败地闭上眼。为什么这么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会让他这般失控。
从进入这个乱界他就有点不对劲。
连人类的工业污染造成大片的子民死亡他都只是言语间带着怒火,而这样打从心底的失控他从来没有过。
浅渊重新睁开眼,属于猛兽的尖锐竖瞳再次出现。
既然他真实存在于乱界那就在离开前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小珠子不满尹凭跃对浅渊他们的处理结果,要知道就是因为浅渊摘了灯笼,他才会被吓到,他的算盘才会碎。
一只算盘妖的算盘碎了,天知道他有多心疼。
于是在看到尹凭跃下来后小珠子就求着她打抱不平,谁知尹凭跃笑盈盈的告诉他,她和浅渊现在是合作伙伴,要赔偿的话他只能自己去要。
小珠子没来由地怕浅渊,他怕的要死,怎么可能自己去讨罪受。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算盘就这么白白坏了,小珠子气得把手头的账本当作浅渊,写字的力道极大,就差把账本捅穿了。
“你知道哪里可以赚血晶吗?”突然头顶一个声音问。
“这个简单,认老板当主人,三餐不愁,性命无攸,还能赚几个血晶。”小珠子想也不想地回道。
“真的吗。”对方又问。
“童叟无欺。”小珠子以为又是哪个倒霉蛋,抬起头哄骗:“所以你要来……”
小珠子一看是浅渊,剩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嗓子眼,他就是踩着板凳也没有浅渊高,玩玩全全被俯视的状态,气势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小珠子:“!”怎么又是你。
浅渊无视小珠子的反应,饶有兴趣地问:“我打算来,你打算收吗?”
小珠子心里一惊,记账的手忍不住用力,“刺啦!”
他和浅渊同时低头看着被透了几张纸的账本,两人同时愣住。
还是浅渊先反应过来,好心提醒:“你账本透了。”
小珠子:“……”丫的,不用你说,看见了。
在爆发和忍耐中反复跳转的小珠子,最终因为打不过浅渊,老板又不帮忙撑腰而被迫选择后者,他露出最标准的迎宾笑容,咬牙切齿道:“你出门往左转一直走到城中心,会有个公家的猎人牌子,那里大把的血晶给你赚。”
嗯,听的出来很生气。
“知道了。”浅渊说完转身出门离去。
他顺着小珠子说的路走到城中心确实看到一个很大的牌子,再走近,看到上面写着各种猎杀堕者的单子,有些要先天堕者,有些要后天的,价格也没有个统一规定。
浅渊看了半天,把整个牌子都看完了,最后停在了一个盖着城主府章的单子前面。
五十个先天堕者的完整尸体,三百血晶,可提供红灯笼和储物袋。
老实说比这个单子赚得多的多得是,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牌子上出价最低的,但浅渊最终决定拿城主府的这张。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红灯笼也没有储物袋。
浅渊揭下单子,单子的背后还很贴心地画了去城主府的地图。
按照地图,城主府继续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总而言之,完全没必要。
因为浅渊刚抬头,一转身就看见了。
浅渊走到城主府门口时,门是开着的,一个仆人打扮的人正准备关门。
“等等。”
那仆人听到声音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浅渊,“你,有,什么,事吗?”
仆人说话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很难受。
浅渊注意到他的皮肤是青紫色,还有些干涸的裂痕,衣服上贴着个符纸,像是死了好久,完全靠法术驱动的干尸。
还是不太聪明的干尸。
“我来领红灯笼和储物袋。”浅渊拿出单子。
仆人低头仔细看了看,过了好久才确认,他扶着门框,手往里一伸,一掏,拿出个棍子然后往门上一顶,钩下一个白灯笼,然后把里面的灯芯拿出来。
浅渊看到那确实是之前自己找到的骨灰,只见仆人手又往宅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张浅色泛红的皮纸和一个鲜红的物体。
扑通扑通还在跳,那是一颗还活着的心脏。
只见仆人动作缓慢地把白灯笼的灯笼坡给撕了,在骨架上换上刚拿出来的新皮纸,换完后又把那颗心脏放了进去。
暗淡的白灯笼立马变成鲜艳的红灯笼,还是现做,热乎的。
目睹了全过程了浅渊:“!”
要不要这么随意啊。
“好,了,拿着。”仆人把红灯笼放到浅渊面前。
浅渊嫌弃地用冰做了个杆子然后接了过来。
“还有,事,吗?”仆人问。
“没了。”
“砰。”仆人毫不犹豫关上了门。
等等,储物袋好像还没给我。
不等浅渊敲门,门又开了,丢出一个红色的小袋子。
浅渊:“……”
浅渊看着比城门还破旧几分,完全靠着符纸粘着的大门,眼皮跳了跳,难怪给这么少,这第七城城主是有多穷啊。
仆人关上门,迈着僵硬的步伐朝院内走去。
院内空旷得很,孤孤零零的几根没有生机的枯树,四个方向分别有着四个房子,靠着简单的走道连接,正中间的地方则是一个长方形,没有顶盖的房子。
房子的表面漆黑无比,同大门一样贴了无数黄色的符纸,远远看上去像极了巨大号的棺材。
仆人慢慢悠悠推门走进正中间的房子,里面也是空空当当的,甚至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只能模糊房间里看到还有两个人。
黑暗中一个尖细的男声问:“东西都收好了吗?”
仆人:“……嗯。”
“抱歉,他刚尸变不久还不太灵活,让您见笑了。”尖细男声朝着另一个方向道。
“无事,你能招到符合她审美的新人已经是好事了。”和尖细男声比,第二人的声音显得十分悦耳,但却有些冷。
过了片刻,这个声音又道:“一千个满月了,你们真不打算装个灯吗?或者蜡烛也行。”
“……”尖细男声无奈道,“不瞒大人,实在是城主太能睡了,我们现在蜡烛也买不起,要不是不需要吃饭,可能您这次来就见不到我了。”
回答尖细男声的是几朵明亮的火花,它们飞散到屋中各处,勉强照亮了这个漆黑的房子,也照亮了说话的两个人,一眼就能分辨哪个声音属于谁。
尖细声音的是一个头戴高帽,画着长长眼线,肤色惨败,长相阴柔却又不失美貌的男子。
有些冰冷的男声则是一身黑色的戎装,过腰的黑发低低地扎着,其间有几撮红色的在火花下反着光,狰狞的怪物面罩盖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浅金色眼睛,同样反着红光。
黑暗中,他像一只被禁锢的猛兽。
突然,房间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
在火花的照耀下才发现房间中心是凹陷的,凹陷处摆放着一个很小的黑色棺材,棺材四角绑着手腕粗的铁链,松松垮垮联通房间的四个房角。
此刻棺材震动越来越大,隐隐有破裂的形式。
“砰。”
铁链收紧,棺材开了,无数的灰尘顺着棺材缝隙飘散到空气中。
高帽男人和仆人同时跪下,“主人,欢迎您的苏醒。”
“嗯……又是一千个满月了吗。”棺材内一个童声软绵绵地问,听起来完全没有睡醒。
“是。”高帽男人回答,“主人,你该醒来看看了。”
“好吧。”棺材内刚伸出一只白嫩嫩,有些婴儿肥的小手就停了下来,手的主人有些遗憾道:“龙涅,你还活着啊。”
“嗯,所以按照约定来见你。”
“那这次你带我出去玩吧。”
话音落下,棺材上的盖板彻底被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