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妖
书简刚想开口，浅渊又道：“实话实说。”
“只听到后半部分。”书简如实回答后，忐忑道：“你，会把我卖了吗？”
“那要看你回答得怎么样。”浅渊把门关上，坐到椅子上翘着腿颇有点长官审犯人的样子，“说吧，你为什么会被通缉？”
见书简没有要说的意思，浅渊的眼神又挪了挪书简，意思是还不快说？
书简深吸一口气，“我好好说了，你会把我交给他吗？”
“不会。”浅渊把腿放下来，坐直身体看向书简认真道：“不会，我不会卖你，更不会害你。”当然那是在找到那个背影到底是谁前。后面的半句浅渊没有说。
书简到底是小孩子，在浅渊认真的保证下终归是说了出来，“你知道第五城的城主是怎么来到乱界的吗？”
书简说了很多很多，就差把第五城城主底裤是什么颜色扒出来了。
总的来说，第五城城主来自一个将妖当作邪物，人人诛杀的修仙世界，故而妖族掩盖自己的身份异常重要。至于城主则是只修为，功德都几近圆满，就差度过天雷，便可成神的九尾狐妖。但最后渡劫前夕却被一个女修士陷害，露出了属于妖的尾巴，于渡劫时被各方人族修士围困，失手杀死一人后功德散去堕入魔道，杀了在场围困的所有修士。而当他准备再次大开杀戒的时候就来到了乱界。
浅渊听完皱了下眉头，总觉得他和那位城主来到乱界的原因有些相似。
他的世界人类对大海的破坏愈发严重，最近一艘油船在近海泄露，导致数百里的生灵都死于非命。而浅渊终于决定要给人类一点教训，就在去人间制造海啸的途中，便被卷入了乱界。
所以是我们的世界在阻止我们……
书简见浅渊故作沉思的模样，弱弱问：“你还有在听吗？”
“嗯。”浅渊收回思绪，淡淡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书简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幅画展开。
画上是一名女子，柳眉杏眼，五官清秀，白色的修仙服包裹着有些瘦弱的身体，站在漫天的桃花林中。
本该是明媚秀丽的一幅画卷却被数不清的血痕破坏，尤其是女子的胸口处更是无数道血痕叠加在一起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恨到极致的杀意透过画卷传来。
“这是……”浅渊又仔细盯着画看了片刻，总觉得女子的眉眼间有些熟悉，再看看书简，竟是有几分相似。
“就是这幅画我才能逃出来。”书简把画卷重新圈起来，“这也是我姐姐被城主折磨的原因。”
“姐姐？”
“对，我的姐姐叫竹墨。而画里的这个女人是当年坏了那臭狐狸功德的人，但无奈姐姐和她长得太像了。”书简无奈道，“我和姐姐一到乱界就在第五城，然后就被那只狐狸骗到了城主府。他一开始还装得深情款款，直到凌凌意外闯进来告诉我真相，我拼死找到了这幅画才逃出来的。”
书简像是想到了那时的情景，咬牙切齿道：“姐姐为了掩护我离开才没能离开的。”
说完书简又小声念叨：“也不知道我出来这么久，姐姐和她怎么样了。”
“会没事，他既然能装那么久，不至于突然改变手段。”浅渊转而又问，“那位城主就是为了这幅画和你姐姐通缉你？”
书简摇了摇头：“不全是。确切地说是因为他知道了我的能力。”
浅渊想到书简制造的那片白雾，以及在乱界真实存在的背影，一时间那股血液沸腾的灼烧感再次出现，有些烦躁道：“你说。”
书简没听出浅渊是怎么了，乖乖说道：“我和姐姐都是神界文神殿内的神器所化，相思溶于笔墨，佳话写于书卷，相思笔，佳卷书分别是姐姐和我的原型，我能通过一个人写下的文字看到他的过往。那副画是臭狐狸很重要的东西，所以通过画我看到了他过去的一切。”
“白雾呢。”浅渊问得有些急促。
“白雾？”书简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浅渊说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书简用的东西，“那个啊，那也是我的能力，你可以把白雾理解成纸，而纸上会呈现你最重要的人或事物。”
最重要的人吗？
浅渊想，可是我都不认识他。
“你怎么了？”书简小声问道。
“没有。”浅渊依旧有些恼火。
书简：“……”明明就有。
浅渊不说话，书简则不敢说话，在他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开始降低后，才紧张问道：“浅渊，你……会帮我吗？”
浅渊抬起头，看向书简。
书简小声解释：“你会帮我救姐姐的对吧，大家都是……”
“我是妖。”浅渊说完在书简不敢相信的眼神里又重复一遍：“我是妖，是来自深海的妖皇。”
“可是你，可是你的眼睛是黄金色的啊。”书简无比委屈，“只有神的眼睛才是黄金色的。我在这里见过很多妖，他们都不是黄金……”
“在我的世界，没有神的概念，妖皇级别的妖眼睛便是黄金色。”浅渊像是意料之中，“你也说了，这里有无数世界的生灵。我们不是一个种族的可能更大。”
那一刻书简觉得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他救了一个妖，并且将对方当作神，直到交付了信任道出一切后，对方告诉他——我是妖。
书简手里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叫一个只认识不到一个满月的，陌生的，不同种族的妖来帮自己对付另一只强大的妖。
书简想跑，却又不敢跑，或者我又能跑去哪呢？
没有。
书简意识到，他，无路可逃，极致的后怕和恐惧在瞬间席卷全身。
这时，浅渊问：“你现在还信我吗？”
书简完全站立不动，不回答也不跑，有几分任人宰割的意思。
“或者说，你怕我吗？还是觉得我会害你。”
书简僵硬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我不会卖你，更不会害你。”浅渊再次认真地说，“即使我们不是同一个种族，而我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底牌。”
书简：“……”
得不到书简的回答，浅渊又道：“又或者害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书简冷静了几分，摇摇头。
害他，对浅渊来说除了得到第五城城主的交好，没有任何好处。
好好的一个活泼少年给自己吓成这个样子，浅渊到底有几分不忍心，想了想，建议道：“如果你真的不能像之前那样信我，那我们可以采用和客栈老板一样的方式。”
浅渊说着蓝色的妖力在空中编织了半张契约，然后移到书简面前，书简看到那半张契约上明确写着浅渊不会害自己并且会帮自己的字样。
书简的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神采，他抬手想要使用神力签下契约，但是透过半纸契约，他看到浅渊的脸上竟是有几分失望的意思。
他在失望什么呢，书简想，在失望他与自己的信任居然要用契约维持吧，连和客栈老板都不如。
“不用了。”书简把契约推回到浅渊面前。
细细想来，浅渊怕是知道乱界联通很多世界后，就猜到他们不是一个种族了，但他却依旧帮了自己。
浅渊的世界没有神，那一方妖皇和自己世界的真神又有什么区别，他书简何德何能让对方这么让步，不过是仗着最初那点善意罢了。
如果真的签了，书简想他们怕是连陌生人都不如了。
让他信一次乱界还有好心的人吧。
他想再赌一次。
浅渊看着退回到自己面前的半纸契约，一手散去妖力，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调侃道：“想清楚了。”
“……嗯。”书简不好意思地点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就是签了，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书简：“……”
难得自己思考这么多，感情都是错觉。
“只不过就是以后把你当合作者而已。”浅渊顿了顿，故意哄骗：“而合作者是可以情况不对卖掉的。”
书简：“……”
还好没签。
“所以，你为什么还会帮我。”书简像一个犯错的小孩面对宽容的长辈，异常不好意思地问。
浅渊想了想道：“可能是你的性格让我很喜欢吧。”
书简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敷衍二字。
“不逗你了。”浅渊正色道，“其实一是我答应了客栈老板一件事，而这件事需要我等一段时间，这中间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其次，我看中了你的能力，需要你帮我定期做几件事。”
书简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种可能，比如什么浅渊也想当城主要他和姐姐做卧底，比如他和客栈老板密谋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要他去当中间人，又比如……
“别乱想了，我只是要你偶然对我用几次白雾。”
书简：“……”
妖皇不应该很有事业心吗，你为什么不一样。
明白书简眼神意思的浅渊：“……”
我正儿八经的皇位不要，来这抢个城主当，我有病吧。
“所以，我需要你，这个理由够吗？”浅渊笑着问。
书简点了点头，在文神殿他的工作就是将一封又一封信件中的感情传达给对方。想想浅渊这个大个妖皇，困在乱界再也回不去了，什么妖后啊妖妃啊也见不着了，总需要自己给他点念想，于是非常理解地说：“你放心，只要你真心想着妖后，我绝对会让你看到她的。”
浅渊：“？”
“我也能看看吗？”书简小心翼翼道，“你这么好看，能做你妖后的也一定很漂亮吧。”
浅渊：“……”漂亮个锤子，我单着呢。
“咳咳，是挺漂亮的。”对于书简的误会浅渊没有解释，在对方的期待中异常坚定道，“但，不能给你看。”
废话，就一个背影，是男是女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吧。”书简心道，果然是妖，占有欲就是重，看都不给看，到时候我……
“别想着偷偷看。”浅渊戳破书简的小心思。
“知道了。”书简吐了吐舌头，“你什么时候可以去救我姐姐。”
“不急。”浅渊靠在椅背上，“你先对我用一次白雾，我想见见他。”
书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