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安全帽问题

    山扬走后，我一直和宋木里配合打风钻。

    有一天罗开明对我说：

    “东方亮，任队长找你，说有新的任务。”

    我问罗开明：

    “罗班长，你知道队长找我干啥吗？”

    罗开明说：

    “我也不知道，你去了队长会给你说的！”

    我去到队部，见队长任平正和统计员小叶说着什么。

    见他们说完了，我才问任队长：

    “任队长，您找我？”

    任队长抬起头，看见我来了，眯缝着一对肿眼泡说：

    “统计员小叶要休假，你暂时接替他的工作。”

    我心里一阵惊喜。对这个工作好多人都在盯着，为什么会找到我头上？我一时也沒搞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当时心里非常激动。

    我望着任队长，有点不安的说：

    “这个……这个活我没干过呀！”

    队长任平笑笑说：

    “小叶暂时不走，你跟他学几天，等你完全会了才叫他走！”

    说着回头看了看小叶，然后又道：

    “你领他去吧，先到隧道里转一圈，该交代的都交代给他。我想他很快就会学会的！”

    小叶拿出钢卷尺，笔和本子，叫我拿着说：

    “走吧，咱们下去看看。有些东西你一见就会的。到了现场，我说的，你记下来，慢慢就会明白的。”

    我跟在小叶的后边，一步步向工地走去。

    在隧道的掌子面，小叶拉着米尺，教我如何测量进度，如何统计生产数字。

    掌子面是施工术语，就是隧道最顶端的地方。因为像个手掌，所以叫掌子面。

    回到队部，小叶拿出各种报表。一项一项的教我如何填写，并让我在空白的表格上做了一次实践。

    最后又告诉我一些应注意的事项：

    一，要记录好段机关各个部门的电话。遇到重要事情要先报告队长，书记。

    千万不可私自主，泄露了上级不可叫多人知道的指示。

    二，要在下午十八点前，将队上的生产进度情况，电话报到段统计室。

    在没有报告之前，要先拿去叫队长和书记过过目。

    最后又说了几点琐事，我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两天后，小叶见我能单独干了，便和队长书记说了声，坐汽车回家探亲去了。

    队部里，每天晚上都有女工班的姑娘去打牌。

    队长任平，有些时候也陪着她们玩玩，但没有书记胡为来的次数多。

    任平队长已经四十多岁。

    是个西北大汉。十八岁进铁路，靠抬大筐熬到今天的位置，实属不易。

    他是个实干家。没有花花肠子。

    他当队长已经好几年，全队人没有不佩服他的。

    任队长是个聪明人，只是文化不太高。

    如果是现在的科班出身，他一定能做到工程师的位置。

    在十几年的隧道施工中，他摸索出了许多，减轻人工体力劳动的好方法。

    如轨道岔分器，就减轻了工人的不少体力。

    他还有一个不服输的个性。

    他认为能办成的事，他一定要想办法完成。不管失败多少次，他都不泄气。

    文化虽然不高，但他虚心学习，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虚心请教别人，直到自己心里闹明白了，才肯罢休。

    有人给他起外号，叫他骡子。

    可他有时候，比骡子还犟，真是名付其实。

    我没问过他的家事，但从他对职工的爱护上，可以看出，他一定也是个苦出身。

    他对劳动安全非常重视。

    有一次我随他去隧道内查看险情。他拿着手电筒到处查看时，发现一个小年轻头上没戴安全帽。

    他问那个小青年：

    “班长没给你发安全帽吗？”

    小青年怯生生的回答说：

    “发了……”

    “那你的安全帽呢？”任队长的声音在提高。

    小青年指了指木排架的缝隙说：

    “我嫌热，把它放那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顶白色的柳条安全帽在那里休息。

    任队长气的脸色铁青，下巴上的胡子本来就硬，这一气，根根都竖了起来。

    他叫我去找领工员和班长，叫他通知全体上班人员。到洞外集合，他要开临时现场会。

    领工员和班长一听坏了，准是出了安全问题。请准备着叫任队长痛批了。

    人员集中到洞外后，任队长叫小青年站在队伍前面。问他进洞施工中的三大纪律是什么？

    小青年有点想哭的说：

    “一，洞内作业必须要戴安全帽。二，……”

    “那你为什么不戴安全帽？”

    任队长铁青着脸，鼓着两个腮帮子，鼻子眉毛拧的不成形，大有一口吃掉这个小年轻的架式。

    “我……我……”

    小青年“哇”的一声哭了。

    任队长这才平下气来说：

    “回队伍里去吧！”

    小青年下去了，任队长叫来他们的班长。

    班长是个近五十岁的老工人，头发都已经发白了，脸上也布满了皱纹。

    他蹒跚的走到任队长面前，不敢抬头看任队长的脸：

    “队长，你……你说……”

    任队长也没看他，直接问：

    “那小青年是啥时候没戴安全帽的？”

    班长嗫嗫说：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你这个班长是干什么吃的？我叫你当一个劳力使了吗！你不处处看着他们，出了事怎么办？”

    任队长恼火的想用拳头捶打老工人一顿。

    老班长已经吓的手有点发抖。

    任队长恶狠狠扔掉手中的烟蒂，平静了下自己的心情后又说：

    “老哥，你比我年长几岁，按说我不该这样对你。可你看看这一张张娃娃脸，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们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

    任队长的眼睛有点湿润。他接着大声说：

    “同志们，我知道安全帽戴到头上很不舒服。我已经戴了二十多年了，知道戴上它会有多不方便。

    可我们的工作，是和石头打交道的。它的危害性有多大，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

    石头它没有感情，它不管你是年老人还是年轻人，该落下来的时候它就会落下来。

    万一有一次，它落下来的时候，你没戴安全帽。我想你的头不会比石头还硬吧！

    小了会把你砸伤，大了就会要你的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怕不该，就怕凑巧。

    真到了那一刻，再后悔还有什么用？”

    任队长的眼睛有点湿润，口腔有些凄凉。

    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不幸。那悲惨凄凉的场景，使他不敢去想象。

    阻止悲惨凄凉场景发生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抓好劳动纪律。

    不蛮干，不违章，不当老好人。就是对广大职工最大的关怀。

    也是当领导的最大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