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外出采风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周，许菲盘咨询了许多画室。没有人能接受，先集训后付学费的模式，更没有人愿意一下子借她几万元。
想走又没地方去的事实，让许菲先前下定的决心，又泄了一大半的气。恰巧就在这个晚上，生活老师宣布：画室全体同学，去怀柔区参加，为期一周的户外采风。虽然张老师也会去，但是许菲认为，至少在外面，张老师的注意力会被分散。自己能稍稍松口气。
第二天42个学生加上6名老师，坐上一辆大巴车去怀柔的大巴车。长期的封闭培训中，能有机会出去采风。所有人都心情很好，像是跟团游一样高兴。大巴车上载歌载舞，还有一个高调的男生假装自己是，导游小姐姐。假声给大家介绍沿途风景。
许菲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到了，看着那位搞怪的同学，紧锁的眉心，今天也舒展开来。时不时也露出一抹微笑。可是一旦碰上张老师的眼神，她就立刻低下头去，不去与他对视。
户外采风的目的地是一个开发的，很成有特色小村庄。周边有小溪河流，漫山遍野的柿子树，山巅上还有长城残垣；没有经过修复的长城，虽然破碎不堪，但是那种历史的厚重感，是无可替代的。
从丽到这里的第一天就选好了目标，她把随身带着的画箱和行李，丢在农家的土炕上，火急火燎的拉着许菲走出了村庄。
她指出最高的那座山，对着许菲说道：“菲菲，你看那里的长城没有！咱们明天比赛，看谁先登上那里，先登上去的自拍发群里做证明……”
许菲看了过去，那座最高的山看上去挺近，其实非常远。一天也许能过去，但是回不回得来就不知道了。
许菲：“太远了！别去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从丽：“怕什么？不到长城非好汉知道吗？不光咱们俩去，我叫了好几个人呢！明早和大部队集合之后，各自散开之后，咱们就出发！”
从丽就是这样，像个小太阳一样，很难有人不被她感染。许菲没有继续反驳，她就当许菲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学生在村口集合。许菲被老师们的装扮吓了一跳，六位老师五男一女，全都穿着迷彩服，手持长枪。同学们恍然大悟，早就知道张老师户外cs上瘾，原来此次外出采风是要过把瘾。
老师布置好采风作业后。同学们就各自散去啦，许菲按照约定到了村口和7、8个想要登山的同学汇合。登山本应该是要轻装上阵，可他们几个毕竟是出来采风的。不敢将老师的作业置之不顾。每个人身上都有，沉重的画板和画箱；
丛林茂密，夏季闷热，蚊虫也很多。走了不到半小时，就有俩人后悔折反了。许菲拉了拉从丽说：“我们也回去吧！山路难走，也分不清方向”
从丽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怂？我可是真好汉”，她一副非要等上长城的架势。许菲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又过了一会，几个同伴前后拉出了差距，在树丛的掩饰下，很难再找到他们。当许菲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和从丽失散了。前方是壮丽的长城残垣，后方是回去村庄。许菲犹豫不绝，到底是前进还是后退。
正在这时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实打实的塑料bb弹，以非常快的速度，撞在了许菲赤裸的左臂上。她大叫了一声，细白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了一朵散射状的血痕。痛的她左臂一震，提着的画箱应声落地。
来不及多想，许菲用尚还健全的右手，提起画箱；赶忙躲在了一颗大树根后面。
她的眼睛慌张的，在这丛林里四处搜寻。脑子也在飞速的旋转，张老师一行六人出来打户外cs，难道不是用彩弹记分吗？为什么是bb弹？这种子弹虽然打不进肉里不致命，但是近距离射击，也会造成很严重的外伤。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许菲脑海里，张老师这bb弹难道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他早就想好了，在这荒山野林里给自己一梭子了。
惊恐害怕已经不足以形容许菲的心情，本就绝望压抑的她，痛苦的快要沸腾了。
躲在大树根后面的许菲，依然没有逃过魔爪。又一颗bb弹擦过了许菲的脖颈处，她只感到一阵恶心呼吸困难。
四处搜寻的眼神，落在了几敦灌木的后面。那里站着的男人，对上了许菲的眼神后，嘴角邪魅一笑。再次举起手中的长抢，向许菲瞄准。
以往张老师在同学们面前，对自己体罚至少还有顾虑。可是现在深山老林，周围没有任何一个目击者，这个时候姓张的发狂，真的杀了自己抛尸荒野，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许菲一阵后怕，心底恐惧到了极限。
没什么比逃命，更能激发一个人的身体潜能了。许菲提着画箱，在丛林里，一边流泪一边夺命狂奔。许菲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跑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终于跑不动了，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时间过去很久，周围在没有枪声，也没有脚步声。许菲恢复体力的同时，也恢复了理智。等她坐起身时，才发现；之前那处遥不可及的长城，就在眼前。
她拍了拍运动裤上的尘土，因为刚才跑的太快，都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疼痛。现下冷静下来了，左臂上的那朵伤口，已从指甲盖那么大，蔓延至鸡蛋那么大。伤口处的那一截手臂肿的粗大，疼的一动都动不了。
胆小的许菲经历了劫后余生，胆子大了起来。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她径直走向了那处长城残垣。今天她一定要登上长城，当一回好汉！
单手拉住城墙，用力一跃而上，轻松爬了上去。拾级而上走了几十米，站到了最高峰的长城角楼。脚下就是数十米的山崖，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低矮，那样渺小。微风吹过许菲的发丝，格外清凉。许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忆着这个月所有的委屈和恐惧。
她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活了17年的许菲，第一次像今天这样畅快。她大呼了之后，无力的坐在了角楼边缘，双腿悬浮在半空，又开始大哭起来。这个月她忍不住时，都只能蒙住棉被，小声抽泣。这样放肆的毫无忌惮的哭泣，真是太爽了。
许菲又是哭又是笑的。心想着脚下数十米的山崖，狠心一跃而下，就再也没有这些烦恼了。去他的艺考，去他的张老师。
她拿出手机给妈妈拨打了一个电话，许菲心里藏不住事儿，最近担忧学业前途，害怕爸爸妈妈听出来。好久都没给他们打过电话了。
“嘟嘟嘟～”几声后，一声“喂！菲菲呀 ”电话被接起来，一听到妈妈的声音。许菲刚刚调整好的情绪，这下眼窝又酸了。
许菲：“妈，你最近怎么样？”
妈妈关切的问道：“家里都好，你不用担心。你学习的怎么样呢？老师喜欢你吗？和同学相处的好吗？”
许菲：“老师很喜欢我，夸我有天赋呢！同学们也都喜欢我 ”
双方的对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家里为了自己的学业欠了那么多债，爸妈身体也总是生病，怎么可能会好？许菲在画室都被折磨的快疯了，怎么可能会好？
许菲正和妈妈聊着天，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爸爸的声音，显然是爸爸已经在旁边等不及了，从妈妈手里把电话抢了过来。可是抢过来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菲：“爸！你干活累的话，就休息，不要硬撑着 ”
爸爸：“嗯～”
许菲：“吃饭不要着急，不要吃冷饭，让我妈热好了在吃；不然要胃痛 ”
爸爸：“嗯～”
挂掉了电话之后，许菲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就在她呆呆的垂头向下看时，思绪被一声“咔嚓”打断。
许菲转过头来时，看到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陌生男子，皮肤冷白，双眼皮狭长；这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有一种老成的感觉。此时他正拿着只单反相机，对着自己拍照。她蹙起眉来，下意识的想抬起手来挡住自己的脸。
许菲：“你干什么？”
冷月看着许菲的窘态，放下手里的单反相机，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说道：“这里跳下去可摔不死，只能摔成半残”
“灵感枯竭”是每一个画家的噩梦，而被誉为当代艺术先锋的冷月，已经一年没有画出满意的作品，这一年他撕碎了无数张画稿。他一直绞尽脑汁的去寻找“美”的事物，一如好风景，又如美好的鲜活的肉体；可是都没有从中得到灵感。直到他那天在美院门口的惊鸿一瞥。
马路对面的女孩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他心里酥麻，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创作冲动。
当天晚上冷月就提笔作画，才思如泉涌，不多时数幅满意的画稿落成。只不过这灵感来的短暂，还不足以支撑他完成作品。而那个在美院门口踌躇不前的少女，他的缪斯女神，既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还无情的把他的名片丢进了垃圾桶。
冷月懊悔了好几天，当时真应该亲自去递名片。本以为这个小精灵，就要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时。却没想到，偶然来怀柔采风的时候，居然在这山高水阔的地方，又一次偶遇了她。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女孩好像被什么东西烦恼着，冷月足足盯着她看了十几分钟，都没被发现。手臂上的伤很害人，使这完美的躯体产生了瑕疵。湿漉漉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那种被矛盾撕裂的破碎感，是她独一无二的美。
许菲意识到，眼前的男子以为自己要跳崖，她沉声说道：“我没有真的想死”。她只是压力太大，太累了。
冷月垂眼看了看，许菲身边的绘画装备。走向长城边缘，与许菲并排坐了下来。说道：“来采风的吗？”
许菲没有转头，她心里藏着千斤重担，学业、前途、父母，没有一样不令她担忧烦恼。无心琢磨，身边陌生人的目的。飘渺的眼神依然望着远处，轻声道了一声：“嗯～”
冷月转头看向许菲，说道：“不管什么困难，都有柳岸花明的时候！”这话好像是在安慰许菲，也好像不是。
许菲没有回答，盯着远方长长输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的会柳暗花明吗？我又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