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冰与火
“呼~呼~”
寒风越来越大，雪已经到了二人腰间，越靠近碓冰所说的地方，寒意就越重。
二人一路疾驰，灰色老鼠逐渐体力不济，一个接一个的掉队，只剩下冰老鼠还在苦苦追赶。
天色本就黯淡，再一入夜，冷的人心里发寒，四肢僵硬的动弹不得，经脉都恍若堵塞了一般。
一双双蓝眼睛紧追不舍，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
哪怕穿着加绒的羽绒服也不行，暖玉都温暖不了她的身体，风雪不断加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演变为暴风雪。
未央瞥了一眼碓冰，他虽然是冰系的，一直有冰灵气被他吸收，像充电器一样给他充电，但这个电本身是带着“毒”的，一次次入体更是寒气逼人，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跟冰块一样了，绿大衣都冻得梆硬。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们因为这里的法则限制不能抵御寒冷，可那冰鼠却是越冷越灵活，要是暴风雪真的来了，天灾加鼠患，他们才是真的完蛋！
“杀吧，已经没有灰老鼠了，它们也不会有补充了！”
灰老鼠虽然弱小，但数量尤其庞大，但凡敢放个范围法术，一下子就能制造出几百上千个冰鼠，跑了大半天，它们终于尽数掉队，也到了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未央停下了飞行器，转身面向紧跟不舍的十几只冰鼠，冰鼠没有理智，在风雪中如鱼得水，分外自在，一见她停下，用力的嘶吼着，铺天盖地的扔出一大堆冰刃！
冰壳子好像就是它们自己生长出来的铠甲一样，分外贴合，在朦胧的月光下甚至浮现出金属的光泽。
未央驾驶着飞行器躲开冰刃，手里迅速掐诀，她这三年虽然没有在悟道方面有什么进展，但筑基期的各种法术可是用心学了的！
“引火烧身！”
一声大喝！
空气中，无主的冰灵气被她人为转换成了火灵气，熊熊烈火在雪地上点燃，不需要任何可燃物辅助，径直将冰鼠裹成了火球！
“吱吱！”
冰鼠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火焰以外的冰灵气好似受到了什么感召，明明是无主的自由状态，却大肆的扑向火焰！
这冰鼠看起来明明一点修为也没有，却像是冰精灵一样，能够和周围的冰灵气产生呼应。
火焰微小，她区区筑基期的非火系修士，根本没有能力和大自然的伟力对抗！
“碓冰！”
未央下意识呼唤自己的队友，他毕竟是个冰系修士，和老鼠抢一抢冰灵气的控制权还是可以的吧！
碓冰反应很快，在冰灵气被冰鼠的叫声牵动的时候，他就已经迅速出手，在周边天地的无限充电之下，一挥手就是筑基期冰系大招——
“冰封万里！”
浓郁的冰灵力从他指尖倾泻而出，像是海浪，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翻滚着扑向火焰！
冰雕的海浪瞬间淹没了火焰和冰鼠，但仔细看，冰雪不曾真的触碰到火焰，它是中空的，将它们一同困锁在里面！
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冰灵气都化作了他的能量，他操纵的冰块并不响应冰鼠的求救，恰恰相反，他对未央开放了权限，让她可以将他的冰灵力转化为火系继续燃烧！
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包裹着它的冰块好似是聚光的玻璃片，让火焰的光芒更加绚烂。
它就像是一个人造的小太阳一样，冰与火分明是彼此对立的两种能量，却可以在主人的操纵下团结起来，互相转化。
火焰在燃烧，无论是内部的冰鼠还是外面的冰块都在一点点融化，冰水滴落在火焰上，却并没有扑灭火焰。
它不像是水，像是油，反倒变成了火焰燃烧的助燃剂，让火光愈发旺盛。
对立的存在也可以合作，相似的冰系却也可以互相残杀，敌我之分从不在属性。
或许，可以推广到更远的地方，也不在于道，就如同冰之道和火之道，光之道和暗之道，甚至是有情道和无情道。
它们都并非真的要杀个你死我活。
未央看着冰鼠变成灰烬，看着火焰燃尽，冰块消融，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有冰冷，如何感知的到温暖，没有光明，如何看得见黑暗。
没有无情之人，如何知道真情可贵。
道与道，本中立，本相生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是很能理解，她重情轻欲，而金铃重欲轻情，她们的道难道也相生？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得到答案吧。
碓冰冰凉的眸被火光点燃，也逐渐暗淡，他同样是一种若有所思的模样。
按照他往日苦修的习惯，他应该逆着暴风雪前进，继续去找冰灵气浓郁的目的地，去挑战自我，去挑战极限，毕竟，这里的冰灵气在不断的给他充电，他根本没有后退或者停下的理由。
他本应习惯严寒。
但是
熊熊燃烧的火焰好似也在他冰冷的身体内占据了一个角落，让他竟有些贪恋于它的温暖。
终年苦修，他按照师父的教导，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冰块，冰冷，孤寂，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可是，冰是会融化的不是吗？
冰鼠是得不到援助而被迫融化的，他的冰块却是为了团队的胜利而自愿融化的
他的心里，莫名有一种冲动，一种叛逆的冲动。
那颗被水湘的反叛埋下的种子终究只需要一点点阳光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他忽然停住，迟疑片刻，在未央诧异的眼神里跑到临近的山丘上找了个逆风的好地方挖了个向下的洞。
“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碓冰的脸和白玉一般，在凛冽寒风中变成了真正的冷白皮，两个脸颊还吹出了腮红，哪怕他气质依旧冰山一般，却仍然有种喜剧效果。
纤长的睫毛已经结了冰，眼睛一眨一眨时有细碎的冰晶飞出来，分外好笑。
关键是这个把自己埋在雪堆里苦修的家伙，居然和她说想要休息？
她没听错吧，就这么短短一会，他也学着他师姐一样“不听话”啦？
苌葙：【不至于那么夸张，水湘道友是他俗世里的未婚妻，又是他修仙界里的师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关系想来很好。
无人反抗的时候他自然不会觉得师父对师姐和他的管束有什么错，可水湘勇敢的反抗了，和他师父对立起来，他自然会产生疑惑，不知道自己该信谁。
他可是个悟道者，终究有自己的本心，旁人简单提醒两句就会诱发他的思考——那些行为是他的道要求的，那些只是师父的无理的要求呢？】
他这么想，自然不会和水湘一样顶撞师父，那太激烈了，他只是想试一试，如果不按师父说的做，他会痛苦吗？
还是会觉得更加轻松呢？
这种觉醒，就跟看到小脚太太拒绝给女儿裹脚一样，算不上是推翻封建，却足够令人欣喜。
它是一点微光，希望和自由的微光
未央控制住嘴角，当先走进了雪洞。
“劳烦你将周围的冰加固，我点个火堆暖和暖和。”
“好。”
碓冰封了雪洞，又乖乖加固了周围的冰雪，以免融化，一转头就愣住了。
刚刚还空荡荡的雪洞，如今摆了两张铺着毛毯的单人床垫，一南一北，中间还摆着烤火的小太阳。
未央裹着厚厚的毛毯依偎在小太阳旁边，冲他招手，“愣着干嘛？过来烤烤火啊？”
碓冰抿唇，冰山面孔之下是一片愕然——
这个人
是来度假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修士绝不会想到的装备？
他素来苦修，所能想到的最不苦的突破就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上，可未央道友
这也太奢靡了吧？哪里有点修士的样子。
他下意识的皱眉，却又努力控制住它舒展开。
未央道友的修行看起来和吃苦没有半分钱关系，可是她的修为不弱于他，身为妖族却有这么快的修行速度如果真的安于享受，像其他草木妖精那样悠哉千年，自然进阶不是更轻松？
她看起来是个很矛盾的人，碓冰心里有万般疑惑，但他素来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便只是低低到了声谢，就直愣愣的坐在床垫上，比起旁边没骨头的未央，他就像是被老师罚坐了一样。
拘谨又僵硬。
空气很快安静下来，碓冰本就话少，也不觉得尴尬，未央虽然有社交牛逼症，但并不想浪费时间和水湘在凡间的未婚夫拉近距离——
虽然他俩看起来的不怎么想接受凡间的一纸婚约。
这里灵力浓郁，索性打坐修炼。
碓冰又看了她一眼，满眼惊愕。
浮夸的布置这么温暖舒适的空间，他都做好她会睡一觉的准备，她居然开始修炼了？
未央并不理会他的视线，这要是道境，她肯定就睡了，但一来这里是危险的秘境，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她才不会掉以轻心，二来嘛，她也没有在陌生男人旁边睡觉的习惯。
她可是个谨慎的姑娘。
碓冰顿了片刻，不再用一个简单的词汇定义未央，他本身就是这么打算的，一时想不清也就不再多想，同样开始打坐。
二人各自占据一角，倒是相安无事。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