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坐而论道，身世玉佩
夕阳下的黄昏，将大地渲染成了金色。
姜楠怀中揣着一包大米，当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养父养大壮与养母养刘氏，已经下地归来。
此时的养刘氏，正在喂院中的母鸡。
而养大壮蹲在东屋门槛下，瘦可见骨的背佝偻着，仿佛背上压着一座大山，让他不能直起腰身。
“楠儿回来了？”养刘氏抬头瞅了一眼，语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姜楠回道：“娘，我今天出去在野外，碰到了一些野生的稻谷，便将其收了回来，待会我煮粥。”
养大壮闻言，投来诧异的目光，但没有多言。
养刘氏却说道：“那行，娘今天出去摘了些野菜，你待会一同煮在粥里。”
姜楠点了点头，在院子中巡视了一眼，而后拿起野菜走向灶台。
这个家里的饭，从她十岁后，便一直是她在做。
至于养刘氏，有时候也会帮她。
但养大壮和养茂学二人，指望他们父子二人做饭，还不如相信河水会倒流，母猪会爬树。
姜楠将大米倒入水中清洗。
然后则是摘好野菜，切成小片，等到大米洗好之后，继续清洗野菜
在姜楠做饭的时候，南屋中用功读书的养茂学，微微瞅了一眼她。
而后看向养大壮，道：“爹，学堂要收下个月的束脩，我的什么时候能凑齐？“
养大壮眉头紧皱。
叹了口气长声道：“你问问夫子，能否宽限两天，爹想办法这两天给你凑齐。”
“如何宽限？”养茂学一脸不愿：“学堂中其余学子早已交清，如今只余下我一人，我如何去跟夫子说。”
养大壮苦着脸，道：“学堂束脩每月一两银子，于我等村夫而言，本就难以承重，爹供你读了这么多年，你也没读出个名堂“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养茂学顿时鸡飞狗跳：“怎么就没读出名堂，夫子曰：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成名天下之。“
“我这才读了几年，哪能这么快就考取功名。”
“噗嗤”
突然一道轻笑声传出，引得院中三人为之侧目。
“姜楠，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说的不对？”见到是姜楠在笑，养茂学小脸一正，义正言辞的呵斥。
姜楠放下手中的汤勺，抿嘴轻笑：“哥你说的都对，毕竟你学的是圣人思想，能说出如此富有才情的话，哥你这几年书没有白读。”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养茂学听闻此话，脸色这才恢复了过来，只是他听着听着，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但他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
姜楠见状，漆黑的眸子转了转，道：“不过，我大周朝奉行儒家思想，不知哥你可曾明白儒家学说的核心？”
“自然明白！”养茂学额头微微扬起，语气说教道：“夫子曰：天地君亲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说完后，一甩衣袖，语气低沉道：“你一个妇人，我说于你听你也听不懂，圣人言论岂是你能聆听的。”
正在喂鸡的养刘氏闻言，枯黄的面色微微一变，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儿子，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姜楠却不干了。
她微微眯眼，语气较为冷淡道：“哥你可能记错了，妹妹我如今还未及笄，且未曾与人婚配，倒是谈不上妇人一说。”
“况且，圣人想必也未曾说过，儒家教义女子不能聆听一说，毕竟圣人旨在教化天下，而非让世间阴阳不和……”
“你懂什么”
姜楠的话，瞬间让养茂学仿佛被冒犯，如同被拔了毛的猫一样，立刻想要进行反驳。
但姜楠没有给他机会。
她低垂着额头，沉思了刹那，然后从脖颈上取下一块玉佩，将其送至养大壮眼前，道：
“爹，既然家中拮据，那就把这块玉佩拿去当了吧，反正于我而言，它也没有什么价值。”
养大壮猛的抬起头，语气结结巴巴：“万万不可，这玉佩是证明你身世的唯一凭证，如若将其当掉，你日后如何与你双亲相认？”
姜楠笑了笑，将玉佩硬塞到养大壮手中。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再说了，女儿自小是爹娘养大的，也该为这个家做贡献。”
养茂学此时沉默，也顾不上斗嘴了。
他自然清楚，姜楠从小佩戴的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当初爹娘二人捡到姜楠时，这块玉佩就挂在其脖颈。
玉佩的正面，刻着一个姜字，背面则是楠，预示着姜楠的姓名。
如今算算时间，也有十四年了。
养大壮望着手中的玉佩，久久没有言语，最终他离开院子，回到屋内躺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姜楠，则是重新回到灶台，继续着她的煮粥大业。
“捡来的终究是捡来的，怎么能与亲生的相比呢？”一边搅着锅中的米粥，姜楠一边暗暗想着。
在这个世界，就算是亲生闺女，也无法与儿子比较，毕竟儿子能传宗接代，还能为双亲养老送终。
但闺女就不同了。
既不能传宗接代，也不能为自己养老送终，早晚都要外嫁，谁亲谁不亲，他们心里明白的很。
因此姜楠送出玉佩，也算是打消他们，时常惦记的心思。
十几年的养育，总归是要还的。
不多时，一锅和着野菜的浓稠米粥，散发出一股让人恨不得将之消灭的味道，在不大的院落中弥漫。
养茂学鼻子耸了耸，道：“小妹你手艺不错，今日这粥较之以往很是清香。”
养大壮夫妇闻言，枯黄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
对于农家之人而言，一口得以饱腹的饭菜，比之任何东西都来的实在。
夕阳的余晖终于消失。
明亮的月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一家四口人端着破旧的饭碗，在月光下一口口喝着米粥。
一小碗米粥下肚，姜楠脸上终于浮现满足的笑容。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今晚这般饱腹了，虽然仅仅是一小碗就着野菜的米粥，却比之她前世吃过的山珍海味，更加来的充实。
同时，姜楠心中泛起一种错觉。
她好像觉得，自己全身出现一股新的力气，原本枯瘦的手指，在月光下好像变的充盈了一些。
不过仔细一看，却没有看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