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亡如影随形
午夜十一点，杨长风独自一人清理着前台的卫生，并目送着最后一位旅客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
原本杨长风还打算等待顾夜，并为对方描述自己那荒诞怪异经历，但却因为始终没有找到对方的身影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救我！救……救我！”
正当杨长风准备拉下卷帘门时，歇斯底里的呼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就连手中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差点被卷帘门砸到自己的头部。
“你在哪？可以告诉我你的位置吗？”
杨长风丢下了手中的工作，顶着漫天飞舞的灰色雪花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行去，开始寻找那也许有也许无的呼救者。
回应杨长风的不再是呼救声，而是晃动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回头望去一个在风雪中漫步的男人进入了自己的视野。
虽然这个男人早已经面目全非，但杨长风还是认出了对方，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经常送酒到旅馆的赵刚。
“原来是你要找我吗？不过我帮不到你呢，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杨长风见对方是自己的熟人，脸上不但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流露出了笑意，似乎是因为这种刺激让他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也许是因为没能感受杨长风本该散发的恐惧，早已经死亡的赵刚转身小跑着进入了被禁止进入的禁滑区。
杨长风不再言语，为了可以再次感受到那种步入死亡的刺激，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哪怕这种行为会杀死他。
明明应该是幻觉的赵刚却在堆积的雪层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就像是想要故意把杨长风引到远离人烟的地方似的。
两人也不知在这雪原上追逐了多久，就在杨长风的体力达到极限时，疑似幻觉的赵刚也停了下来。但他却并没有靠近杨长风，反倒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
这里就是那个女人为杨长风挑选的墓地，她要将这个不知恐惧的愚蠢男人活埋于冰雪之下。
嘶吼声震动着山顶上并不稳固的雪花，并使它们聚集到一起，形成了一场遮天蔽日的雪崩，将身体疲惫的杨长风埋葬在冰雪之下。
“好痛啊，被冰块砸到脑袋了吗？就连空气都已经消耗完了吗？不过，终于可以结束这段毫无乐趣的人生了。”
不再感到恐惧之后，杨长风的人生被彻底的改变了，没有恐惧的他时常会做出一些极为可怕的事情，导致自己与其他小孩受伤。
所有人都对他这个闯祸精痛恨不已，甚至连他的父亲也对他毫不过问，大家都把他当成了一个异类。
也正是因为他人冷漠的态度，杨长风在十六岁时离开了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家”，独自一人来到了陌生的城市，继续着毫无意义的人生。
“看样子，也就这样了，希望死的不会太过痛苦吧。”
杨长风彻底放弃了挣扎，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只不过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一双温暖且有力的手抚去了他脸上的雪花，将他从雪地内挖了出来。
“你是……之前的那位先生？”
得到救助的杨长风多少有些失望，但也只能继续这遭人白眼的人生，但体验过死亡之后，杨长风这才明白活着是如此的美好。
“终于是赶上了呢。”
“是啊，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顾夜与小王一同坐在雪地上喘起了粗气，看样子把杨长风从积雪内挖出着实消耗了他们不少体力。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可以在一定程度内影响人类的内心，依靠放大了秋芳的自责让她自杀，依靠放大杨长风的好奇心将他吸引到了这里，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呢。”
手机中不断响起韩风的轻声自语，分析着那位觉醒者的能力，但越是了解对方的力量，便越是觉得恐惧，对方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或许真的已经成了一个厉鬼。
“秋芳的状态如何？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已经睡着了，不过精神状态显得有些微妙，我担心她可能会因为愧疚而想不开。”
“愧疚吗？希望她可以走出阴影吧。”
挂断电话，顾夜一拳击打在身旁的树木上，虽然指关节处都渗出了鲜血，但这颗足有成人大小的树木却轰的一声倒下了。
可怕的力量让小王与杨长风心生恐惧，直到这时他们两人这才明白眼前这个拥有异色瞳孔的男人并不是正常人，纷纷与其保持距离。
“发泄了一通，连心情都好了很多呢。”
顾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才从背包中拿出绷带开始处理起指关节处的伤口。
就在小王想要带走杨长风之时，顾夜却拦下了他们二人，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杨长风问道：
“你既然认识赵刚，想必也一定知道他居住在什么地方吧，快点告诉我他的住址在哪？”
“住址？我不……。”
杨长风话还没说完，顾夜直接伸出自己的双手紧抓住杨长风的衣领，竟然把这个成年男子当作小孩子般拎了起来，仿佛是要把对方甩飞出去。
小王想要阻止，但当他与顾夜那颗银灰色的左眼对视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让小王强行把劝阻的话语吞了下去。
“我说！我……说！你快放我下来！”
杨长风虽然不会感到恐惧，但刚刚死里逃生的他还不想再次死去，只能选择妥协，并说出了赵刚的住址。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后，顾夜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转身便走向山顶，他必须快点收集更多的线索，否则秋芳这个失去一切的女大学生一定会残死在那个女人手中。
骑上自己的黑色摩托车，也不管从山上冲下去是否会有危险，以摩托车最快的速度在公路上疾驰。
……
……
凌晨两点，秋芳从梦中惊醒，清秀端正的脸上满是泪水，始终无法从失去朋友的阴影中走出。
在发现韩风并不在单人病房内之后，秋芳这才从枕头下拿出了自己写的遗书，随后披上床头的黑色大衣准备离开房间。
只是还未走出房间，秋芳便听到了韩风在走廊内打电话的声音，通过内容她得知顾夜并没有放弃自己，依旧在为她到处奔波，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但这依旧无法削除她对诅咒的恐惧。
就在秋芳犹豫着是否应该与韩风问候一声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铃铛晃动的清脆声响，扭头望向身后，一个脑袋破碎的女人正站在窗口，并用挂在脸上损坏的眼球直视着一脸惊恐的秋芳。
当秋芳身体不断后退想要逃跑时，却撞到了被锁死的房门，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韩风先生！韩风先生！快把门打开！”
不管秋芳如何嘶喊，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声响，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唯有头颅破碎的思慧默默的注视着她。
就在秋芳准备自我了结之时，思慧的身后走出了一个身穿血色嫁衣的女人，晃动铃铛的声响便是来自嫁衣上染满黑色血迹的金属器具。
黑色的长发遮盖了女人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了被针线缝合在一起的血色双唇，就像是一个破坏玩具的熊孩子般，用自己的双手拧断了思慧的左臂。仿佛是打算在秋芳眼前肢解对方最要好的朋友，以此让秋芳的精神彻底崩溃。
“不！住手！快住手啊！”
秋芳快步冲出扑向女人，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因此死去，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思慧的生命，哪怕这位挚友早已经火化。
见猎物上钩，女人扔掉了手中的玩具，双手掐住了秋芳的脖子，并将其高高举起，兴奋的观察着自己新得到的玩具。
门外的韩风在结束与顾夜的通话后，准备返回病房，继续观察秋芳的状况，但却发现房门似乎被一种特殊的力量锁死了，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将其打开。
“该死！看来只能用那个东西了！”
韩风此刻十分庆幸存放重要物品的背包自己一直随身携带，否则这一次就要翻车了呢。
韩风并不是融合晶体的觉醒者，而是一名诞生于人类实验室的人造超能力者，只不过研究这项技术的实验室早已经毁灭，只留下了韩风在内为数不多的实验品。
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如同工艺品般精致的八音盒，并熟练的上好了发条，用一种让觉醒者感到生理上不适的声波透过门扉传入病房内，接下来便只有等待对方自行离开了。
病房内，红衣女人在听到那蕴含着某种规律的音乐之后，虚幻的身体居然有了消散的迹象，似乎是因为她此刻幽灵般的状态加强了八音盒的效果，让原本只能起到干扰作用的音乐有了伤害灵魂的效果。
从红衣女人手中挣脱的秋芳瘫倒在地面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一种仿佛灵魂出窍的恍惚感让她不断的干呕着，就像是要整个胃袋都吐出来一般。
红衣女人再也无法忍耐这刺痛灵魂的音乐，本就虚幻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是脆弱的泡沫般支离破碎，最后消失在空气之中。
随着红衣女人离去，那股将门扉锁死的神秘性质也随之消失，韩风这才终于打开了紧闭的门扉，进入到病房之中。
在确认红衣女人已经彻底消失后，韩风这才收起了八音盒，并叫来护士检查秋芳的状态，确认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这一夜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出租屋那满是彩绘的天花板，而是病房内那让人放空身心洁白色的穹顶。直到这时，秋芳才逐渐清醒，并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扭头望向病床旁的位置，韩风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闻所未闻的小说，专心致志的咀嚼着小说中每一字。
在确认韩风依旧陪伴在自己身边之后，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大半，连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直到这时，秋芳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因为思慧的死而感到愧疚，只不过是害怕独自一人去面对那可怕的诅咒罢了。
但秋芳又不愿意去接受自私的自己，自己越是自私，这份愧疚便会愈发的强烈，在愧疚与孤独的双重情感压迫之下，让她生出了自我了解的想法，也正是在这个想法的催促下，她写下了这件遗书。
“我已经让护士帮你准备好了早餐，醒了的话就起来吃一点吧，就算是自杀也需要力气。”
只见韩风从病床旁的桌面上拿出了秋芳写好的遗书在她面前晃了晃，随即便开口朗读了起来，让秋芳根本来不及反应。
“还给我！”
秋芳红着脸一把夺过韩风手中的遗书，羞愤的将其撕成了无数碎屑扔到垃圾篓中。
“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想死吗？”
韩风将手中的小说收入背包之中，然后在病床上支起了一张桌子，并将一碗稀粥放到这张桌子上，为秋芳创造出了理想的进食条件。
“因为我讨厌自私的自己。”
“天真！自私有什么错？难道一定要像圣人一般无私的为所有人服务不成？”
“可是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目标了。”
秋芳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脑海中闪过思慧的笑容，回忆着过去的美好，不愿意接受残酷的现实。
“你还欠我们五千元哦，而且你的医疗费也是我支付的。如果你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目标了，那就到我们事务所来工作吧，直到你返止清欠款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听到韩风这顾及自己感受的发言，秋芳再也无法忍耐，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她再一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见到秋芳终于释怀，韩风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秋芳放声哭泣时，韩风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个年幼的女孩，那个他没能拯救的女孩。
“我想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告诉我吧，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必须活下去，背负死者的罪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