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明鸟：金光

    “可能是父亲带人过来，让我出去说！”郭梓说着话，便要冲出门去。

    何阮伸手将她拦住，说：“为时已晚，此事难以善了。你若过去，只会被捉住，反而让我们少个帮手，这样，我们两个要应付那些人，还得设法搀扶重童，难以成功。”又说：“我和冯姑姑在前，杀出条血路，你和小白蛇掩护重童，跟在我们后面，说不定还能冲出去。”

    郭梓犹豫着，可是思量片刻，觉得在目前的情形下实在不该出去，便决定听从何阮的安排。郭梓把重童扶起，让小白蛇爬到自己的手臂上，对何阮、冯姑姑说：“两位辛苦，争取把重童带出去，同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务必手下留情，免得伤了人命。”

    “我会对你父亲手下留情的！”何阮说完这句话，身子晃动，伴随着道劲风，猛冲了出去。

    何阮冲出时，顺势踢向两扇门扉，门扉飞出，重重撞倒数个拿着刀剑的青年仆从。何阮站在破碎的门扉上，下面是被压住的发出一声声凄惨呻吟的郭家的仆从。

    先声夺人，来个下马威，何阮凛凛立在当地，轻蔑地看着眼前犹如鼠蚁的郭雎和众仆从，神色庄严，目空无物。

    冯姑姑不徐不疾走了出来，踏过碎木片，站在何阮身侧，做好迎战的准备。

    两个一老一少，面无表情，犹如勾魂使者。

    郭梓带着小白蛇，扶重童出来，立于后面。郭梓知道父亲已看到她，深深低下头，不能置一词。等她想好言辞，要向父亲求情时，发现两边已缠斗起来。

    青年仆从有数十人，都有兵器在手，乱纷纷的涌上来，刺向何阮和冯姑姑。何阮颇有风度和仪态，气定神闲，不仅没有慌乱，甚至还有点不太当回事。刀剑划过，落了下来，何阮依旧不动声色，仿佛是在留意衣衫上的污渍，也仿佛是在看面前之人凶狠的可笑模样。

    刀剑眼看要刺破何阮的身躯，就见他轻挥双手，捕风捉影般抓住那些刀剑。锋利的刀剑入了何阮手里，不仅不能伤人，简直变成圆钝的木头。

    何阮挥动另一只手，在妖力催出的劲风里，那些仆从脚下失去支撑，向后倒去。

    何阮甩甩衣袖，气定神闲。

    冯姑姑也和郭家的仆从交上了手，见冯姑姑身影飘忽，宛似一团青色的云雾，在那些仆从里进进出出，绕来绕去，将一个个仆从打倒。冯姑姑年事已高，妖力在快速消耗，渐渐的，冯姑姑的身影移动的慢起来，无法如飘动的雾自由来去，往往被层层叠叠仆从的身躯裹住。

    刀剑乱舞，虽不能伤到冯姑姑，冯姑姑也无法冲出，好似已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何阮迈上两步，将最外层的两个家伙踢开，又抓住两个仆从扔了出去，眼看就要冲破个缺口，让冯姑姑飘身而出，谁知，那些青年仆从平素多有训练，竟然能很快填补上缺口，又将包围圈变得严丝合缝。

    何阮意识到这些仆从非是想象里的那么容易对付，而且看不见的地方，似乎还隐藏着可怕的力量，于是，更加慌乱的去帮冯姑姑。

    何阮已不在意仪态，头发稍显蓬松凌乱，有点失心疯的样子，眼睛也红红的，但见他抓住仆从，接连不断地扔出去，在他眼里，活生生的仆从变成残砖碎瓦，变成成束的柴捆，阻挡了冯姑姑生还的希望，是应该被扔到三界六道的缝隙里去的。

    相传，江湖上流传的铁砂掌，是在铁砂里练成的，五毒掌是用蝎子、壁虎、蜈蚣、蟾蜍和毒蛇练成的，嫁衣神功取自“为他人做嫁衣”之意，那么对于何阮来说，从今日的启发里，说不定能从此以后专修“抽柴神功”，作为自己独特的防身本领，也可在妖族里得些浮名虚名。

    何阮的发威起到很好的效果，终于，将针对冯姑姑的包围圈子打开个豁子，两个如交汇的河流，再次并肩联手。

    此时，站在远处的郭雎一声令下：“把人给我抢回来。”

    忽然间，那些浑身伤痕、士气低落的青年仆从慢慢散开，铺满小小的院落，不只围住何阮和冯姑姑，也将郭梓等围在其间。

    何阮和冯姑姑各自面对眼前的敌人，不能分身照顾，但心中关切，接住刀剑时，回头看向郭梓。郭梓毕竟是郭家的大小姐，那些仆从见到小主人，犹如鸟鹊见到凤凰，举起的刀剑，又快速放下，拱手行礼，好言相劝，让郭梓把人交出来。

    郭梓愤愤不平，说：“你们这些奴才，敢这样和我说话，还不快点滚开。”

    那些青年仆从不声不响，面面相觑，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

    郭雎看到这样一幕，提高声音说：“绝对不能伤到小姐，其他人则不用顾忌。”

    青年仆从得到动手的命令，看了眼郭梓，说声“小姐，得罪”，就挥动刀剑攻上来。青年仆从要抢下重童，可是郭梓扶着他，那些青年仆从倒也不笨，他们为了达到目的，招招攻向重童，想把他那只手臂砍下来，这样就能抢到人，又不违抗主人的命令。

    重童身子弱的不行，无力还手，因此，只好由郭梓和小白蛇来照应。郭梓也有点功夫，本身又是大小姐的身份，那些仆从投鼠忌器，有所顾忌，一时半会占不到优势。

    小白蛇也不是白给，它在重童和郭梓的身上滑动着，神出鬼没，出其不意地在仆从手上咬上一口，也能闹个对方人仰马翻。

    起初的时候，郭梓和小白蛇还能对付，慢慢的，就有点力所不逮，呈现遮护不周的模样。

    何阮和冯姑姑见情况不妙，担心如此消耗下去，夜长梦多，于己不利，便相互对视一眼，小声说：“我们带着他们从上面飞出！”彼此身子倒退过去，从两边架住郭梓和重童，然后，何阮拉住重童的肩膀，冯姑姑拉住郭梓，脚下轻点，向上方飞出。小白蛇则爬在重童的肩上。

    刚飞出小小的院落，到的和附近屋脊平齐的地方，四周出现很多细小的黑影，黑影快速飞来，却是骤雨般的木石暗器。

    当此之际，何阮和冯姑姑用自己的身体遮护住重童、郭梓和小白蛇，被暗器打在身上，身体受伤，口里喷出鲜血。

    血落在小白蛇的鳞甲上，涂染上两片，再也清除不掉，成为胎记般的东西。

    何阮和冯姑姑受伤不轻，再也没有力量带郭梓、重童和小白蛇逃走。

    眼看陷入绝境，重童却挣脱郭梓，风雨飘摇般走过去，说：“等等，你们还是抓不住我们！若是现在让我们走，还来得及，否则，这里的一切将会不复存在······”

    半死之妖说出的话，谁会相信，不是毫无意义的恐吓，就是大言不惭，很快便在众仆从哗然的取笑声里被淹没无有。

    重童站直身子，悠然转个圈：地府有转轮王，人世有生死轮回，转动一圈象征着一次轮回，重童是要以此来化出妖身。

    因为身体虚弱，妖力驾驭不好，重童没能变成重明鸟，不过，他的眼睛里出现重瞳，重瞳里射出可以焚毁一切生灵和物事的金光。

    那天晚上，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邸突然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照亮半边夜空，映亮整个州城，并伴有轰隆隆的响动，附近的人都被惊醒，他们披上衣服站到院子里和大街上，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方向，不知是出现大的变故，还是上天垂象。

    因为有火势的掩护，何阮、冯姑姑、郭梓、重童和小白蛇都顺利逃出，出了大门，相互搀扶，跌跌撞撞，消失在黑夜的灯光里。

    冯姑姑被重童的能耐震撼，想到什么，喃喃自语：“《拾遗记》中载，尧在位七十年，有掋支之国，献重明之鸟，一名双睛，言又眼在目。鸣似凤。时解落毛羽，肉翮而飞。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以前只是听闻，如今总算看到重明鸟的冰山一角！”

    他们逃出州城，躲在郊野之外的破庙里，休养恢复，后面几日，郭梓和小白蛇当起佣人，为大家煮药烧菜，换药，送汤送水。